“好,當真是個好消息,小紀子賞。”趙禎哈哈一笑,抬眼又道:“剛剛愛卿們也聽到了,皇后有喜了,這一次朕要為皇子積福積德,輕判林氏父子,重卿可有異議?”
誰敢說有,前段時間他們也有份說皇上的身世,城樓上的幾個人頭可是懸掛示眾了幾日呢,如今這些人都吊著膽子,就連呂夷簡倒也不說什么了,他從來就沒指望,皇上此番將林昭銘怎么樣。
晏殊走上前,頷首說道:“是該為皇子積福,但是林敬承所犯重罪已無可饒恕。”
趙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林敬承磕頭說道:“皇上,罪臣不求赦免,只求您放過我妻兒,他們不該為我犯下的錯承擔后果,請求皇上饒恕。”
林昭銘眼里一絲驚訝閃過,他確實是驚訝的,他這個爹,怎么說呢,曾經也是個好人,就是有些愚忠,卻終究是忠錯了主,到最后害慘了自己,只能說,他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趙元儼也不起身,慵懶的靠在椅背上,淡語道:“既是要為皇子積福積德,不如殺一個保全家如何?”
八賢王開口,一切就好辦了不少,一個德高望重的人,還是個王爺,既然他說輕判,便就輕判吧,有些話,這種時候可不能說,言多必失,多說多錯啊。
趙禎點點頭,于是判道:“階下一干人等聽判,曹家遺孤曹錦杭冊封世襲將軍,襲吳王位,重修吳王府邸,上官鶴云留居上官府本家,免林敬承和王公公的斷頭之刑,改為絞刑,允許出宮安葬,林昭銘流放崖州一年,是年召回,林家老小貶為庶民一年,于正月后執行,罪臣押回牢房。”
林敬承老淚縱橫,對著皇上磕了三個響頭,道:“罪臣謝皇上開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退朝,朕去看看皇后。”趙禎不忍再看,于是匆匆退了朝,說完匆匆離開。
趙傲然也起身走了,或許她該知道,她嫂子做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趙元儼自是也知道發生了些什么,對著一群莫名開心的孩子們,卻不語,上官單汐這丫頭,從見她第一面,便深知,她重情重義。
一時間熙黛宮可熱鬧了,嬪妃,太醫,下人出出進進,大堆的補藥和山珍海味收入,皇太后也派人來詢問,貴太妃可真是樂壞了,在院中忙著吩咐著墨璃這個補湯那個補藥的燉著,上官單汐也是暈頭轉向的了,也只能與一眾人坐在桌邊聊聊天。
呂婧媛端著清茶,媚笑著說道:“皇后娘娘這個孩子來的可真是巧呢,剛好趕上了,救了林昭銘的命。”
上官單汐不禁微微一笑,手撫著小腹,輕語道:“是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這個時候來,恐怕我的孩子,剛好知道有人在脅迫她父皇,才趕來救急的吧。”
趙禎坐在上官單汐身邊,手撫上她的腹部,似嗔怪卻臉上滿滿的寵溺笑意,說道:“孩子面前胡說什么,小心孩子出生以后學得你一樣的快嘴。”
上官單汐嘟嘟嘴,笑笑說道:“快嘴有什么不好,起碼不會給人欺負啊,是吧賢妃?”
呂婧媛被點到名也是不禁一驚,卻轉而冷笑一聲,說道:“事呢,這宮里沒有了德妃,想必皇后娘娘的孩子可以平安降生呢,你說是不是啊張貴妃。”
張傾顏淡淡的抬眸,對上呂婧媛的笑臉,冷冷的說道:“雖說德妃不在了,也免不了有人眼紅皇后的孩子,難免會暗下毒手呢,還是萬事小心的好,這些送來的東西,一定都要太醫驗過了才好,是吧皇后。”
上官單汐輕笑,輕語道:“顏兒曾經有過孩子,你說的自然是對的,該聽的,是吧皇上。”
趙禎寵溺的笑笑,攬上上官單汐的肩,說道:“朕的疏忽照顧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傷了顏兒的心,此番,朕定要保住這個孩子,誰也休想再動一下。”
對于趙禎這樣的話,上官單汐自然是非常滿足了,熱熱鬧鬧的熙黛宮,直到夜幕降下眾人才散去。
上官單汐靜坐在桌邊呆呆的,看起來有些疲憊。
趙禎親自端了碗參湯過來,撫撫她眼前的青絲,溫柔如水,輕聲說道:“累了吧。”
“邵益,我,我……”上官單汐抓著趙禎的手,支支吾吾,趙禎卻溫柔一笑,說道:“我知道,你很辛苦,我來喂你,喝了湯就早早睡下吧。”
一口一口喂給上官單汐,她終于沒有說,喝過參湯,趙禎又體貼的扶她回床上躺下,道:“睡吧,我守著你。”
上官單汐倍感幸福,如果這個孩子是真的,她就不至于這么愧疚了。
望著她的睡顏,趙禎輕聲,道:“傻丫頭,我又何嘗不知你要說什么,你是這個世上最懂朕心思的人,可是我多想這個孩子是真的,我們的孩子。”
上官單汐翻了個身,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濕了枕巾,原來趙禎早在她撒開這個謊的時候,便已經知曉一切了,他懂她,亦如,她懂她,只暗暗道:邵益,對不起。
呂婧媛破天荒的出了皇城,到回到相府探父。
毫不客氣的坐上主位,呂婧媛冷冷的說道:“爹爹,你又失敗了,皇上沒扳倒,連林昭銘也沒殺了,現在連襄陽王都走了,你打算怎么辦?我的皇后之位,我的生殺大權。”
呂夷簡一臉的歉意,笑笑,輕聲道:“媛媛,你先別動怒,此番,是我低估了皇后的能耐,要扳倒皇上,恐怕要先除皇后,你得要幫我才行。”
“這個不是問題,本宮會幫你。”呂婧媛慵懶的靠在軟榻上,一臉的輕蔑,道:“拜托你,跟西夏那邊布置好,到時皇后死,你便起兵造反就是。”
呂夷簡輕嘆一口氣,道:“好,我知道了。”
對于這個失散了多年的女兒,呂夷簡是充滿了歉意的,使得在三年前尋回之時,便發誓要好好補償,無論賭上什么都無所謂,只要女兒肯原諒他,便是最好的。
向晴在宮中偶遇御林軍統領洪義,尷尷尬尬的立著,向晴沒有開口,只等洪義問出口,她答便是,由來,都是她先搭話,洪義愛理不理,如今,也該換換位置了。
洪義冷冷的問道:“前日是你來下的迷藥是不是?”
向晴嘴角輕揚,微微一笑,淡淡的語氣,說道:“沒錯,因為我知道你的主子不會有事,所以你根本不用去,若是去了才會出大事,我是在保你的命。”
洪義冷哼一聲,說道:“你我各為其主,早晚兵戎相見,又何必相救。”
向晴漸漸收笑,面無表情,淡淡道:“就是為了留你性命,等到兵戎相見之日,我會親手斬下你的首級。”
語畢,兩人各自邁開大步,各自離開。
正月剛出,趙傲然,韓琦,晏寒楓和喬疏毓來送行,先安葬了林敬承,林昭銘站在那里,竟也有淚水在眼里打轉,不管怎樣,畢竟是他爹,林夫人早已痛哭在地,趙傲然抱著她,憐兒默默拭淚,這樣的場景,總是感傷的。
林昭銘長舒一口氣,囑咐道:“敏敏,哥不在家,要照顧好娘,疏毓代我謝過皇后救命之恩,要她保重,寒楓,保護好皇上,助他大業。”
趙傲然滿眼的淚水,弱弱的問道:“沒話要對我說嗎?”
林昭銘輕閉雙眼,隱忍住淚水,擁住她,輕道:“乖乖聽話,如果遇到如意郎君就嫁了吧。”
“你說什么?”趙傲然一把推開他,狠狠的吼道:“聽好了林昭銘,我趙傲然只嫁你一人,你最好給我平安回來,否則,我們就黃泉路上再相逢。”
喬疏毓攬上趙傲然的肩,輕笑道:“這傻丫頭,昭銘逗你玩呢,別氣了。”
晏寒楓走上前,拍拍林昭銘的肩,笑笑說道:“好兄弟,一年后再見,我們不醉不歸。”
林昭銘點點頭,回過身去,握住林夫人的手,輕聲說道:“娘,你和敏敏去上官家住,千萬不能擺夫人架子知道嗎?好好等兒子回來。”
林夫人微笑著點頭,林昭銘上馬,離開。
趙傲然一下子撲進喬疏毓懷里哭了,晏寒楓沖韓琦使了個眼色,韓琦飛身離開。
原來,皇后擔心林昭銘路上出事,要韓琦暗中保護,那畢竟是傲然愛的人,趙禎的兄弟,她最好的朋友。
據呂婧媛說,她得以平安長大,都仰仗了那戶農家的養父母,兩人忌日將到,她該回鄉去掃墓去了,于是跟貴太妃告了個假,恐怕得有一個月不在。
至此,這后宮倒也沒什么威脅了,楊修嫻給皇上皇后放假,讓他們出宮去看看宸太妃,只是她們不知道的是,呂夷簡也在這幾天匆忙離開皇城。
住在上官府西苑里,上官鶴云沒事和那些老人下下棋,教他們品品茶什么的,自從紫裳死后,孩子們的針織都擱下了,宸太妃就教她們女紅。
上官單汐幾人回來,很默契的沒有說懷孕的事,這一次她只帶了向晴和墨璃回來,墨璃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沒有告訴寧雨,讓青衣直接帶她回來。
寧雨走進院子,看到與太妃聊天的上官單汐和趙禎,心中不禁一驚,叫了聲:“公子?夫人?”
上官單汐回頭,看到寧雨,笑著跑來,樂呵呵的說道:“寧雨,怎么樣?是不是很驚喜?”
寧雨笑著點點頭,趙禎走過來,說道:“寧雨,好久不見了,來過來坐。”
四人人坐回桌邊,準備開飯,趙禎介紹道:“介紹一下,這是我娘,就住這里,這位是寧雨,單汐的朋友。”
兩人互相笑笑,宸太妃一如既往的溫柔輕笑,寧雨卻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恐至極,打從正月十五以來,皇宮里一定是出了大大小小不少的事,正如她所料。
寧雨拉過上官單汐,輕聲問道:“皇上的娘,不是太后啊?”
上官單汐點點頭,壓低了聲音,淡淡的說道:“前些日子宮里出事了,牽扯到皇上的身世,復雜的很,總結起來就一句話,這個娘是他生母,先帝宸妃。”
寧雨算是輕舒了一口氣,說道:“原來禁宮鬧鬼真的只是謠言啊。”
可見當年這禁宮有鬼的故事穿的多么神乎其神,就連晏雨寧這個已經離宮的人,都還是心有余悸,其實歷代王朝,那個后宮沒有一本血腥史,也許,除卻宸太妃不說,那座錦蘇宮里,真的死過什么別的人,也說不定。
上官單汐倒是不在意的,微微笑笑:“當然!”
她自是不愿相信世上有鬼的,畢竟,問世間,虧心事數她干的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