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的對話止于此,作為父親,上官鶴云深知,上官單汐從小主意賊正,認準了一件事便非要做成不可,無論誰說都無濟于事,也便不說了。
上官單汐輕舒一口氣,淡淡的說道:“今天,我是聽說了三方受敵之事才決定回來的,我知道,你們跟我都是一個目的,要幫一個明君保住江山,而我,就要重新以上官單汐的身份,再度混入皇宮,我需要你們的幫忙。”
房中瞬間,一片死寂,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出聲。
上官鶴云仔細的想了想,道:“皇后想必是對宮里宮外的情況了如指掌吧,那么就請你安排,我們照做便是。”
程風畢恭畢敬,抱拳頷首道:“宮主有什么想法?”
上官單汐冷冷的吐出兩個字:“招安。”
一時間,寂靜的氣氛就此打破,眾人議論紛紛。
沐鷹眉頭緊皺,他們的繁星宮主最討厭人吵了,于是提高一個聲調,冷冷道:“大家安靜一下,聽宮主怎么說。”
上官單汐嘴角微微揚起,得意的笑笑,說道:“行軍打仗的人最在意的莫過于家眷,呂夷簡手下有四位將軍,就把他們的家眷接進皇宮照顧,以此牽制住他們。”
上官鶴云微微搖搖頭,淡淡輕語道:“此事,未免有些不妥吧,家眷們久居府中,怎么會隨隨便便跟人走?若是不走又如何呢?”
上官單汐挑挑眉,微微一笑,說道:“這樣的家族,最敬重的是英雄,我們繆仇歐舒四大家族的四位長老,可謂是真英雄,所以,煩請他們出山,帶領少林武僧去招安,不從的,就抓了,關在少林。”
寄月不解,問道:“不是說,送到皇宮嗎?”
程風卻是呵呵一笑,說道:“宮主英明,想必是借此,迷惑旁人吧,好,我們即刻還家,請四位長老出山。”
“謝謝!”上官單汐笑笑,而后又道:“另外,為了以防萬一,我要把咱們的人打進西夏軍隊內部,里應外合。”
冥雪輕抬眸,問道:“是逍遙宮的人嗎?”
上官單汐搖搖頭,淡語道:“最信任的人,自然要安排到最重要的地方,逍遙宮和峨嵋派的人鎮(zhèn)守皇宮,我會在宮里安排,另外恐怕要找青桐派幫忙,這個爹爹可以吧。”
上官鶴云道:“沒問題,我去跟他們談。”
上官單汐笑笑,點點頭,又說道:“峨嵋那邊,就請四位師父前去溝通了,月末我便會回宮,而后馬上安排人手進宮,呂夷簡什么時候動手,我應該會有所察覺,彼此聯(lián)系,焰火為號。”
上官鶴云拍拍上官單汐的肩,輕語道:“好孩子,你一定要切記,萬事小心啊。”
上官單汐雙手抱拳,頷首說道:“另外,請各位,不要告知尊主和任何人我還活著的事,單汐在這兒,先謝過大家了,告辭。”
見她淡漠離開的單薄背影,上官鶴云不禁濕了眼眶,她是他疼了二十年的寶貝女兒,卻終究要離他遠走,她是大宋的好皇后,可惜今后只能生活在暗處。
說的頭頭是道,部署的天衣無縫,然而對于這一切,上官單汐其實是不確定的,她不知道,這一次,她能不能撐到下個月初,撐到戰(zhàn)事平定,但她,只能一試。
皇宮甬道上,趙元儼協(xié)同狄娘匆匆的走著,不留戀御花園的奇麗景色,兩人徑直走向了福寧宮中。
裴安一見,仿佛是見了救星一般,忙頷首說道:“哎呦王爺來了,奴才參見王爺王妃,奴才這就去通報了。”
通報完,裴安恭恭敬敬的將兩人請進殿中,關緊殿門。
趙禎只是靜靜的坐在高階上,自從賜死了皇后,他一直都沒有什么精神,吃不好也睡不好的,這才被人自作主張請來了避世的八賢王和狄王妃。
良久,趙禎才緩緩抬眸,見兩人立于階下,慢慢起身,走下高階,虛弱的說道:“皇叔,狄娘娘,你們來了。”
狄娘快步迎上前去,柳眉輕蹙,心疼的撫撫趙禎的肩,輕語道:“傻孩子,自從皇后走了以后你就一直這么頹廢著可怎么好啊,聽狄娘娘的話,吃點東西吧。”
趙禎淡漠的抬眼,淡淡的說道:“御膳房的飯菜做的越來越難吃了,一點味道都沒有,朕沒胃口,不想吃。”
“我去給你做好不好,狄娘娘去做,你一定愛吃。”狄娘說著,拍拍趙禎的肩,快步走出殿門。
“來,我們到這邊坐下來聊聊。”趙元儼拉著搖搖欲倒的趙禎到偏殿的軟榻上落座,輕語道:“有什么煩心事,需要皇叔幫你分擔一下的嗎?”
趙禎淡淡的說道:“全部都是煩心事,要怎么分擔?”
趙元儼嘴角微微揚起,笑笑說道:“別的事情,我恐怕是幫不了你的,但是有一點我一定能幫的上忙,我知道呂夷簡野心勃勃欲謀朝篡位,我倒是可以處理這件事。”
趙禎疑惑的抬起頭,對上趙元儼的眼睛,一臉的錯愕。
趙元儼眉頭輕挑,淡淡的說道:“有些事,你也該知道了,江湖上有一宮名為逍遙宮,這逍遙宮的尊主不是別人,就是你皇叔我,當初我遠離王朝幽居南清宮,就是為了暗中組建逍遙宮以備不時之需,現(xiàn)在,終于能用的上了。”
趙禎黑眸微斂,輕聲呢喃道:“原來如此。”
趙元儼拍拍趙禎的手臂,輕聲說道:“別讓人擔心,所有人都沒有頹廢,你身為天子,更是不能倒下,否則,真真是白白犧牲了那些為你倒下的人。”
半晌,趙禎點點頭,笑笑說道:“我知道了。”
兩人的話談完,狄娘的飯也做好了,趙禎飽餐了一頓。
一抹清瘦的身影,一襲清麗的騎馬裝,一臉的惆悵,一手牽著寶馬,一手撫上平坦的小腹,上官單汐行至汴京城門口。
沒有回望,看看自己的小腹,嘴角微微揚起,清淚在眼中閃爍,輕語:“孩子,當是娘對不起你了,為了你爹,為了大宋,我不得不這么做,此番入遼,活命與否,就看咱娘倆的造化了。”
縱身一躍,飛身上馬,淡漠身影,絕塵而去。
耶律宗真身披盔甲,手握長劍,帶著大隊人馬,行至宋遼邊境,趙禎竟敢動了上官單汐,他絕對不會放過他。
遠遠的看著一匹快馬直奔自己而來,耶律宗真抬眸,眉頭緊鎖,淡淡的問道:“那是何人?”
“怕是宋的刺客吧!”蕭何這話一出口,一隊士兵忙將耶律宗真圍起來,各個挽弓搭箭,只待耶律宗真一聲令下。
“等等!”淡語,耶律宗真伸出手制止,眼中竟是一絲驚喜閃過,那馬上顛簸而來的身影,他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
耶律宗真翻身下馬,立于路中,蕭何看清了她的臉,暗暗的嘆了一口氣,示意眾人收箭,上官單汐飛身下馬,與他相對而立,久久,兩人沒有說一句話。
耶律宗真一把攬過上官單汐,手撫上上官單汐后腦,將她死死的禁錮在懷中,輕緩了一口氣,輕語道:“單汐,當真是你嗎?你還活著是嗎?”
上官單汐大口喘著氣,臉色有些蒼白,也有些虛弱,她嘴角微微揚起,柔聲細語的說道:“不然呢,還會有誰?”
“真好!”耶律宗真終于放開她,臉上滿滿的喜悅,將她四下打量了一番,這才放心,她還是完好無損的。
上官單汐瞄了一眼他身后的軍隊,斂眸,淡語:“你,帶著兵戎是要與宋開戰(zhàn)嗎?因為我的死?”
耶律宗真斂起笑意,雙手交疊背于身后,竟是滿滿的王者之氣散發(fā)著,冷冷的說道:“宋皇后被處決,人盡皆知,我本欲讓趙禎以命抵命,你竟……單汐!”
耶律宗真的話還沒說完,上官單汐一個支撐不住,便重重的撲進他懷里,他這才發(fā)現(xiàn),上官單汐的臉,慘白慘白。
上官單汐緩緩睜開眼睛,耶律宗真守在自己床邊,她不免又開始打量眼前的男人,或許是不再受病痛的折磨,耶律宗真的身體不似先前那般清瘦,而漸漸顯得魁梧起來,臉色變得紅潤,眼神也有些淡漠疏離,卻臉上是掛著溫柔的淡笑,始終對她溫柔如水。
輕揚嘴角,上官單汐輕叫:“宗真!”
聞聲,轉臉,耶律宗真扯扯嘴角,卻始終笑不出來。
上官單汐坐起身,抓住耶律宗真的手,輕道:“宗真,你答應我,不要與宋開戰(zhàn),好不好?”
耶律宗真眉頭輕皺,淡漠的眼,對上上官單汐有些哀求的目光,淡淡道:“你,這般拼了性命,拼上肚子里孩子的命趕來,就為了說這一句嗎?”
上官單汐斂下眼瞼,手撫上小腹,不在看耶律宗真冷眸。
冷哼一聲,耶律宗真似笑非笑的說道:“我耶律宗真為了你,我以為你死了,誓要與他趙禎拼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甚至同歸于盡也在所不惜,然而今日,你拼上性命前來,只輕描淡寫的一句,不要開戰(zhàn),呵呵。”
上官單汐不禁心頭一顫,竭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抱住耶律宗真寬大的肩,輕語:“不要生氣,好不好。”
輕閉雙眼,耶律宗真長舒了一口氣,微微一笑,扒開上官單汐的手,淡淡道:“一直以來,我沒有問過你,我與趙禎相比,輸在哪里?”
“你從來,都不輸趙禎,甚至比他優(yōu)秀很多。”上官單汐搖頭輕笑,道:“只是我在你之前遇上他,他已然占據(jù)了我整顆心,沒有辦法不在乎。”
耶律宗真也不是那么計較的人,從上官單汐口中說出,你不必趙禎差,甚至比他還要優(yōu)秀這樣的話,便真的足夠,他始終明白一個道理,感情這東西,勉強不來,所以,即使一直都傾心于上官單汐,卻從沒有逼迫她接受自己的感情。
不禁輕笑,耶律宗真說道:“許是我孤陋寡聞,我當真是沒有見過一個女子如你這般不要命的,你,可不可以不那么堅強,你是個女子,你也需要人來保護。”
“可是你知道嗎,趙禎他,太弱了,他空有一副好腦子,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他需要我護著他,我只能強大,然后不管不顧的將他護在身后。”上官單汐說這話時,竟是滿臉的笑意,能有趙禎,她總是覺得慶幸的,無論是怎樣一個他。
耶律宗真無奈的搖搖頭,淡淡的說道:“然后把自己折騰的半死,要讓我退兵。”
上官單汐卻是堅定的點點頭,說道:“是,今日我拼上我們母子二人的性命,就是要你撤兵。”
“那我要你……”尷尬著,耶律宗真猛地轉過臉,眼神閃爍著,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