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達到雷克薩那般的馭法究竟有多難？

羅丹在之后的訓練中慢慢有了了解。

舉個例子說罷，就羅丹的水平而言，祖龍之力就如同他的手臂，他可以輕松地活動五指，手肘關節，大塊的肌肉，控制手臂發力、收力。

而雷克薩了？他已經可以精準地控制手臂上的每一塊肌肉，甚至于手臂皮膚下的膜、大筋，血管中血液的流動速度，統統在其掌握。

兩者之間的差距不啻天淵。

想要掌控一件事物，那么必須首先了解他，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羅丹首要任務即為了解自身的血脈之力，以確定控制力修煉的難度。

譬如紅色血脈之力狂躁，活躍，綠色血脈之力充滿生機、活力，力者想要將這兩者按照自我的意志塑造擺弄，難度便要比平靜、慵懶的藍色血脈之力要高。

黑色的血脈之力，亦為祖龍之力，區別于流傳于中央大陸的三色血脈，甚至不屬于他們雜合之后的青、白、黃。

雷克薩一眼之后，便直截了當地戳穿了他異人的身份，卻并沒有任何責問。

“我只知道你烙上了火石部落的紋身，便是部落子民，只要不做出有違部落條例的事，過往種種我們不會追究，也不在乎。”

漆黑如墨的祖龍之力的具體性質如何？

最初羅丹便粗略研究過，不過僅通過自身的推演、實驗，類似于閉門造車難免有失偏頗。

而現在有了雷克薩這一位擁有神乎其神血脈之力馭法、見識淵博的白銀力者幫忙，很輕松地得到了更深入、細致的結論。

羅丹按照要求釋放出一縷祖龍之力，它離體之后無需刻意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條通體如墨鱗須畢現的龍形，亦為祖龍的形象。

“這是什么生物？腦袋和龍有些相似，為何身體又像一條蛇？”

東方龍和西方龍的區別讓雷克薩弄的驚詫萬分。

緊接著他瞬息間分化出一只青色的手掌，干凈利落地將這黑色小龍擒拿在兩指之間。

“茲茲——”

好似冷水倒入滾燙的油鍋，頓時間黑龍渾身冒出屢屢黑氣，仿佛遭受到極大的痛苦，開始瘋狂無聲嘶吼、抽搐。

近處觀察的羅丹心底忽地涌起一股憤怒，宛如一個君王目睹著統轄的子民正承受莫大的傷害。

這憤怒的魔鬼在他耳邊盤踞低語，不斷鼓動著他摧毀那青色的折磨之源。

然而盡管他面紅耳赤，依然是強行按捺住了躁動的情緒。

一刻鐘后青色手指將祖龍之力渾身上下探了個遍，其邊緣處居然被感染上了一絲絲黑色的痕跡。

而細蛇體型整整縮小了一圈，卻依然頑強無比地扭動。

雷克薩面色變得無比嚴肅，刀劃般的皺紋越來越重。

接著他又分化出一簇密集得令人頭皮發麻的青色探針猛然扎入祖龍之力體內。

“咯、咯……“羅丹心頭怒火大熾，銀牙緊咬，喉嚨處發出野獸似的低沉咆哮。

“呼——“

再過了一時三刻，雷克薩終于解除掉黑色祖龍的所有束縛，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額頭隱現汗水，看得出剛才那一番消耗不小。

情不自禁地，羅丹電光火石間伸手捧住了這大大縮水的血脈之龍，它倏爾融入其體表，消失無蹤。

羅丹感覺憤懣瞬間消失，迫不及待轉向對方。

“結果怎么樣？“

雷克薩神色復雜，驚嘆道：

“異人的世界似乎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精彩神妙，你這血脈之力果然不同凡響。“

“經過我的探查有了以下幾點結論。“

“首先你這黑色的血脈之力具備令人咂舌的活性、生命力。正常血脈之力離體過后如果得不到有效補充，短短五分鐘時間便會湮滅消散。但你的祖龍之力，竟然從頭到尾半小時的時間都在不停扭動，實在是擁有頑強得驚人的生命力。”

“這變相說明它對于身體的強化能力極為優秀。”

“第二，祖龍之力具備超凡的感染性，會逐步侵蝕同化其余血脈之力，算得上一種附加的攻擊效果。這一點跟綠色血脈之力有些相似，但照我看來，更加強大。”

“第三，祖龍之力除了對你自身，對其他任何生命而言都如同劇毒，會腐蝕外物的生命力。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霸道，張揚的效果。”

“這三點就是我發現的它最突出的性質，其它方面與普通血脈之力伯仲之間。”

“總結起來，祖龍之力相比于其它血脈之力更像是活物，他對于你性格、體質的影響、改造應該更為劇烈。若是你想將他馴服的如我一般妥帖，在體外也隨心所欲地馭使，那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強大，但是難以精準掌控。”

“我該高興還是難過？“

“這樣的結果差不多是喜憂參半罷！“

當初面對謎林長者，便是祖龍之力促使著他頂著記憶被消除的危險，迎面直上。

這段時間他除了每日按部就班運用祖龍之力從體內吸取養分之外，并沒有過多干預。

畢竟接受謎林長者恩賜之后，他已經接近青銅階力者，理應穩妥過渡。

“看起來，我對自身血脈之力的研究遠遠不夠！“

初步診斷后，可以確定祖龍之力操控難度遠高于三色之力，更不用說更加均衡的雜合血脈之力。

羅丹不信邪地開始嘗試。

嘗試駕馭祖龍之力在體內或者體表的運行速度、及其形狀。

他發現了一些規律。

在身體內部，祖龍之力馭使起來極為簡單，幾乎可以算是隨心所欲，任意幻化、移動。

然而祖龍之力出現在體表的時候，就需要耗費一定的心神才能將他保持在固定的狀態，就像附著于盔甲表面或者武器表面，抑或是形成血脈之炎。

但當祖龍之力徹底離開身體，兩者之間沒有任何接觸，那就會發生截然不同的情況。

它會自動化作祖龍的形象，仿佛變成了一個特殊的生命，難以掌握，張牙舞爪，亂折騰大半天。

僅僅嘗試過五分鐘，羅丹不禁泄氣地看向雷克薩。

“唉，直到現在才明白，我真是個井底之蛙，在血脈之力馭法這方面完全就是個牙牙學語的稚童。“

體外的祖龍之力，在最自然的狀態下，有一個固定的形態。

這個形態即是最原始的祖龍形態，長一尺，寬兩指，袖珍而調皮。

一旦改變這個最自然的狀態，無論是移動、塑造其形狀，都必須消耗大量的心神去操控。

類似于彈簧的彈性定理，彈簧在不受力的狀態下最自然，此時也最容易壓迫、拉伸。

一旦狀態稍稍改變，那需求的外力會越來越高，呈指數級增加。

而用意志力，或者說意念來駕馭玄妙莫測的祖龍之力又是種怎樣的感受？

羅丹這么總結，控制力訓練就像提肛運動，你要保持住這個狀態非常奇妙而難以忍受。

不是癢、或痛，而是一種無論何時何地，都渾身上下不舒坦的感受。

好像哪里都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

而且在這令人抓狂的狀態下，還必須時刻保持著全神貫注，絲毫也不能分心。

而這就是馭法訓練的感覺。

熟能生巧沒錯，但估計沒有人愿意去不斷體驗這份奇怪的折磨。。

在雷克薩監督下，羅丹第一次嘗試僅僅堅持了五分鐘便宣告失敗。

那調皮的祖龍甚至連大體形狀都沒有改變，仿佛在對他發出無聲嘲笑。

他不甘心地再度嘗試了五六次，卻沒想到非但沒有進步，反而堅持時間越來越短。

滿頭大汗，眼睛布滿血絲，氣喘如牛，狂躁如同海浪般吞噬著他的理智，如同一天一夜沒有休眠，心神非常疲倦。

僅僅只是對單一的祖龍之力進行控制尚且如此之難，要達到雷克薩那般分化出萬千觸手，隨心所欲變形移動，等到到猴年馬月？

“不瘋魔不成活，我就信了！”

雷克薩目睹他咬牙切齒近乎瘋狂的狀態，不禁皺了皺眉，

“今天就的練習就暫且罷手，你現在的狀態有些太執著了！”

“馭法的練習非一朝一夕能夠成功，循序漸進，切不可操之過急，硬熬這負面狀態，不然有害無益，反而會讓身體精神受到無法挽回損傷！”

“你先運用呼吸法調理，回復好了再繼續！”

“可惡！”

羅丹聞言豁然間清醒了不少，意識到自己有些鉆牛角尖陷入死路循環。

“您說的有道理，是我太急功近利了！”

他不禁依言運轉起龍淵法調理呼吸，安撫下躁動的心情。

片刻后，雷克薩安慰道：“當初我四十歲才開始學習劍匠，花了五年的時間才取得初步成效，達到如此的地步更是整整耗費了八十年，如今我已一百二十歲了。”

“什么？八十年？！雷克薩已經一百二十歲？”

在他看來，面前的老人似乎是個五十多歲的強壯老人，精神矍鑠，體能甚至不遜色于他。

這就是白銀力者的肉體活性嗎？

“白銀力者，我一定要達到！“

“但八十年如一日，每天花費大量的時間一日不輟，真的值嗎？“

他心中對于馭法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就放棄了？”

這個念頭剛起，平靜的血種突然躁動，一對冷酷的祖龍之瞳突然睥睨而來。

不屈的意志瞬間感染他的精神。

“不，不能放棄！八十年也罷，即便見不到效果，我就權當是對意志力的磨練！”

雷克薩見他并沒有被這漫長的時間嚇退，濃眉一軒，眼神反倒更加堅定。

“這訓練必然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斗，憑借你的天分、刻苦，再加上我對馭法豐富的經驗指導，實際上花不了那么多時間。”

羅丹在呼吸法中恢復了狀態，放平心態，再接再厲練習了幾輪。

進度慢的令人發指，還沒開始便陷入了瓶頸，時間僅僅增加了一分鐘，稍微將基本的龍形塑造成了極其不規則的正方體，然而一個下午的時光已然消耗殆盡。

“明日你再來，就分出一部分時間先跟我往下學習，大致了解劍油調配過程。”

“除了這混合材料這一關，之后的都比較簡單，無須擔心。“

帶著些許疲倦低落羅丹起身離開。

“噠、噠、噠“

氈包之內復有節奏的打鐵聲傳出老遠，這幾日克爾魯薩斯卻完全陷入了沉默模式。

奇怪的是長老教學過程并沒有刻意避開他這個外人，平日里羅丹就沒見過兩人進行任何交流。每每問起，長老語焉不詳，而克爾魯薩斯干脆裝作沒聽見。

只是偶爾會對羅丹來回背影投去陰測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