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家中,羅丹滿腦子都是這奇怪的遭遇,腦袋越來越清晰,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干脆按照克爾魯薩斯傳授的方法開始訓練。
這方法說起來也簡單,只不過他怎么也想不到。
一直以來,他都是按照劍匠老爹雷克薩的指導,老老實實地訓練,以求能達到熟能生巧的地步,而絕大部分劍匠同樣如此。
但羅丹原本不需要如此單調(diào)低效的訓練,他除了力者,還是一名巫師。
巫師和力者最本質(zhì)的區(qū)別是什么?
前者注重精神力,巫師之路便是精神力的修行,釋放巫術(shù)、巫術(shù)造物、巫術(shù)實驗凡此種種統(tǒng)統(tǒng)離不開它。
而后者的核心是血脈之力,力者之路即血脈之力的修行,淬煉身體,參與戰(zhàn)斗與它脫不開關(guān)系。
兩者的之間有些類似于從前游戲中見過的法師與戰(zhàn)士,精神力偏重于靈魂這等玄奧詭秘的物質(zhì),而血脈之力更偏重于實實在在的肉體。
看上去似乎是兩條極端,然而事實上兩者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
而克爾魯薩斯告知的方法,就落在這個點子上。
“血脈之力并不是只能靠著你埋頭苦干去一絲一毫地磨平它的棱角。擁有巫師資質(zhì),你的精神力遠比普通人、力者強大,可以嘗試號令血脈之力,用精神力去駕馭它!“
“精神力就像將軍,他不一定武藝超凡、精通百般兵器,但他能號令群雄,元素之力,血脈之力,在他統(tǒng)御下化作最鋒利的矛,最堅固的盾。“
“血脈之力好似未經(jīng)開化的士兵,他們身強體壯、戰(zhàn)斗技藝精湛,但桀驁不馴,無法形成系統(tǒng)的戰(zhàn)斗力,需要人去訓練、統(tǒng)籌、駕馭。“
“那么還有比精神力更好的指揮官嗎?“
“沒有資質(zhì)的人類,不出意外的話,精神力將被永久地桎梏在身體中,無法解脫。”
“因此他們在駕馭身體中的血脈之力時如魚得水。”
“然而一旦血脈之力脫體而出,精神力仍然困于體內(nèi),駕馭難度便呈現(xiàn)幾何倍數(shù)上漲。“
“精神力與血脈之力、靈魂與肉體,他們之間相輔相成,互相影響。然而終究有高低之分,因為靈魂才是生命的根本,力者之路越往后走,越會向著靈魂靠近,但巫師從一開始就比力者領(lǐng)先一大步。”
克爾魯薩斯還臨走前不忘記引誘羅丹,讓他也難免心動。
“難怪羅德里格斯長老會如此唏噓,一旦見識到了巫師世界,人類往往都會摒棄力者的榮譽而轉(zhuǎn)投巫師的懷抱。”
然而他卻不相信祖龍之力遜色于精神力,也決計不會放棄。
于他而言血脈相連的祖龍之力才是根本,況且他的精神海發(fā)生變異,巫師之路以后能不能走的通還得另說。
止住紛亂的遐想,他嘗試著將液態(tài)的精神力放出,同時將祖龍之力喚出。
一黑,一金,兩股截然不同的液態(tài)物質(zhì)在他的操縱下懸浮于身前虛空,慢慢向著對方靠攏。
“噗通、噗通——”
隨著距離的縮短,他心跳如擂,一種難言的緊張感遍布全身。
預感告訴他,一種了不得的大事快要發(fā)生。
無聲無息,兩條活靈活現(xiàn)宛如細蛇的液體猛地接觸在一起,頓時如同磁鐵般相互吸引,首位相纏,脖頸交接,形成了一副圓環(huán)似的形象。
拳頭大小的圓環(huán),一半金燦燦一半黑如墨,如同天地初生之時誕生的荒古符號昭示著某種天地至理,高深莫測神秘玄妙,卻又顯得異常和諧,仿佛在告訴羅丹,它們本來便為一體。
這讓他想起了陰陽循環(huán)、負陰抱陽,一體兩面。
精神力便是他外延的觸手,帶給他一股涼爽的舒適感。
片刻后,圓環(huán)消融,化為一團像霧又像雨的無色圓珠,在身前靜靜懸浮。
原本異常頑固的祖龍之力,這一次毫不費勁地被改頭換面,顯得溫順無比。
祖龍之力融合了精神力,那還保有原本的各種性質(zhì)嗎?
他不禁有些擔心,看了一眼依然睡得香甜的少女,稍稍遠離床鋪,按捺不住開始各種嘗試。
那枚無色圓珠如同一塊軟硬適度的橡皮泥,在他意志下緩緩地變化移動。
正方體、圓柱體……
旋轉(zhuǎn)、翻滾、平移……
那折磨得人********的血脈之力馭法變得輕描淡寫,變魔術(shù)一般愜意、隨心。
緊接著他嘗試將之塑造為不規(guī)則的形態(tài),諸如手臂,觸手,同樣無往而不利。
然而要塑造成人類的面龐、各種動物的形態(tài),便力有未逮。他也不懈氣,饒有興致地玩了大半天,整整過了一小時,才感覺到心神稍微疲倦,但卻狂喜不已。
血脈之力馭法果真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相比于雷克薩,只是差了一些速度、精度,大概再過一段時間他便能趕上。
“現(xiàn)在我相信克爾魯薩斯的承諾了,也許用不了八個月。“
羅丹整整一個月持續(xù)不斷被它打擊得體無完膚,今天這一突破性的進展,讓他有了一種揚眉吐氣、得嘗夙愿的爽快。他緊接著嘗試了這混合異力的性質(zhì)。
無色混合異力在他的指揮下輕盈地墜落地面。
“茲茲——“令人咂舌的聲音,如同強酸腐蝕,臥室地毯頓時被灼穿了一個大洞,其下堅硬的花崗石地板同樣被腐蝕出了一塊凹陷。
“嗯——“床上的少女猛地翻了個身,豐潤的紅唇吧唧一聲,似乎被吵著。
羅丹心頭一跳,趕緊將這奇特的異力收回了身體。
無色圓珠沿著他的頭部飛快滲入皮膚,融進血肉,然后自然而然地分作兩股,金黃色的精神力返回精神海,墨色的血脈之力則回溯血種。
“這混合異力腐蝕性依舊,但沒有雷克薩的幫助,暫時無法了解他的活性、傳染性“
得到這樣的結(jié)果,他已經(jīng)沒有遺憾,于是心滿意足地抱著小貓咪似的辛西婭,陷入了黑甜的夢鄉(xiāng)。
翌日,辛西婭起身后發(fā)現(xiàn)地毯上顯眼的破洞,還以為家里進了賊,羅丹只得無奈以非常規(guī)訓練的借口掩飾過去,惹得她一通嗔怒。
午后返回劍匠小窩,他向雷克薩展示了這混合異力,此外除了契約相關(guān)內(nèi)容全部和盤托出。
昨日羅丹還是一個笨手笨腳的學徒,隔日一看,卻突然成了一名有幾十年苦工的老師傅。
雷克薩頓時瞠目結(jié)舌,然而那奇特異力在羅丹操控下千變?nèi)f化、來去隨心,卻又讓他無從置疑。
片刻后,雷克薩滿臉沮喪、惆悵,無奈嘆息。
“沒想到,我八十年的苦工,還比不上擁有巫師資質(zhì)的家伙一夕之功。我感覺,我們這些個老家伙再過不了多久就要被淘汰咯!”
羅丹非常過意不去,看起來他今日這妖孽般的表現(xiàn),真真切切傷到了老人的心。
想一想也是,要是一個人辛辛苦苦八十多年才在某個領(lǐng)域達到一定的地位,結(jié)果突然跳出來一個什么也不懂的愣頭青,僅僅一晚上練習便距離他相去不遠。這豈不是對他們過去耗費青春歲月的最大否定、諷刺?
他有些自嘲地說道。
“師傅,您真當局者迷。實際上我距離您的水平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您那么多年的經(jīng)驗、技巧,絕非我一朝一夕能夠趕上的。“
“您別看我現(xiàn)在血脈之力馭法有模有樣,但真正調(diào)配出的劍油,效果必定比您差上不上。而這每一絲的差距,都是得經(jīng)年累月的練習才能趕上的。”
“我這投機取巧并沒有多大的成效。”
雷克薩聞言悲苦的神情變得略帶欣慰。
“最重要的一點是,擁有巫師資質(zhì)的人太過于稀少,而其中能接觸到劍油的更是屈指可數(shù)。”
“好徒弟,你的心意師傅明白。我也是老糊涂了,一張老臉放不下,你別掛在心上。你進步的如此顯著,卻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實際上我應該感到高興和驕傲。這說明啊,我們火石部落劍匠,后繼有人咯!”
這一番表態(tài)后,雷克薩教導起羅丹來更是不遺余力,無比耐心和細致,為他解決任何一個疑問。
羅丹不負期待第一次用血脈之力做了一份混合材料,并完成了食尸鬼油的調(diào)配。
雖然效果不盡人意,只有剛好百分之十四左右的附加效果,卻也比純器械調(diào)制的要高上不少。
“對了,克爾魯薩斯什么時候走的?”
羅丹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克爾魯薩斯,那是誰?”
雷克薩眉毛胡須一抖一抖的顯得非常詫異,完全不像假裝。
“這一個多月來,他不是一直在您這里充當助手嗎?怎么會忘記了?!“
“你這小子是不是編撰個莫須有的人出來嘲諷我?虧得我還想對你傾囊相授!“
“什么助手克爾魯薩斯?還不是我火石部人?我有那么糊涂到當著他的面演示劍油調(diào)配過程?這可是泄露部族劍匠傳承的大罪!”
雷克薩可沒有健忘的毛病,羅丹眼珠子一轉(zhuǎn),回想起克爾魯薩斯那神鬼莫測的手段。
他一個多月在劍匠小窩的存在痕跡,被完全抹去,除了自己,再沒有人有絲毫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