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糧等基本物資早已準備妥當,團隊向著莫瑞亞礦坑飛速進軍,一群神駿的馬兒從赤硫營地出發絕塵而去,遠遠望去,蔚為壯觀。
這兩天烏云被羅丹丟在一旁,都快憋出病來,剛離開赤硫便甩開蹄子跑了個痛快。
伊莎貝拉緊緊環住他的腰身,同騎一乘,顯得異常親密,不過身后的烏瑪不時用一種奇怪的目光審視兩人,當初拉郎集,她親眼目睹羅丹掀去辛西婭的面紗,然而這一轉眼剛兩個月,就忍不住要發展婚外情了?
“男人統統都是些喜新厭舊的家伙,回去我一定要給辛西婭好好說道說道!”
她抿了抿嘴唇,不知道想到什么,驀地手指用力掐了身前的卡西利亞斯一把,大漢頓時一陣鬼叫,卻不知道這無妄之災罪魁禍首就在身邊。
兩個多小時的馳騁,眾人趕在正午太陽最烈之前抵達了礦坑,萬頃碧草中,一片荒蕪的黃土地進入視線。
這里就像一個人工開鑿的凹陷巨坑,地勢徒然比周圍地面矮上一截,亂七八糟的碎石塊遍地都是,地面布滿坑坑洼洼刀削斧鑿的痕跡。
羅丹蹲下身子手指沾了一點身邊的白色粉末,放到鼻端嗅了嗅。
“唔……硫磺、硝石,這是炸藥啊。“
而就在他們身前不遠的地方,矗立著一個寬敞的入口,向導非常果決,一馬當先走了進去,身后眾人緊隨其后。
他們排著長隊,在向導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地進入。
伊莎貝拉緊緊握著羅丹的大手,慢慢跟上。
進入礦道后,溫度驟降,讓人感到幽幽涼意。光線也突然暗下來,不過兩側的巖壁上隔山差五立一根盛滿油布的鐵制容器,向導們時不時地點燃火炬,便有昏黃的亮光灑落,驅散黑暗,也讓眾人精神一震。
礦道相當寬敞,容納五人并排而立也不顯得臃腫。側壁是黑黝黝一片,摸上去微涼而粗糲,但是沒有任何人工搭建的安全工事,赤硫部似乎對于它的穩固性非常有信心。
黑暗、未知總是會讓人顧忌,眾人自發保持安靜,偶有零星的話音也迅速湮滅。
整個礦道的地面一直在以極小的坡度不斷向下傾斜,越往內,他們的位置距離地面也越遠。
漸漸的,涼意更勝,諸如伊莎貝拉等體質稍弱的成員悄然拿出包裹中早就準備好的棉衣穿上。前方的隧道越來越黑暗、幽靜,讓人情不自禁想到,里頭是否會有某種未知的生物在監視著他們。為了方便諸位候選者探索礦道,考核期內,礦工們被放假。
因此,現在整個礦道只有他們烈農勢力一伙兒人,其他候選者勢力還未抵達。
昏黃的火光,照的眾人面色陰晴不定,身涼、心更涼,安靜的太過頭也會形成一種恐怖的氛圍。羅丹便能感覺到握著自己的那只小手不知不覺布滿了冷汗,女生對于黑暗似乎更加畏懼。
不過,光滑的兩壁已經開始出現一些凸出的好似腫瘤一般的富礦巖,這些奇形怪狀的東西疏散了諸部的一部分心理負擔,而且向導們也開始有意無意地開口介紹起來。
眾人忐忑的情緒漸漸平復。
然而沒有走過一刻鐘,接下來的場景讓他們整顆心又懸了起來——莫瑞亞礦道第一個分岔口出現。
左右手兩條路出現在他們眼中,似乎有隱隱約約的涼風從中貫出讓人從頭涼到尾,而且還有某種被壓抑到了極致的窸窸窣窣密密麻麻的聲音,宛如魔鬼的低嘆。
向導并沒有第一時間做出選擇,沉默了稍許。
對于從未進入過礦道的伊莎貝拉而言,黑暗的恐懼是一個巨大的問題,尤其是在面對這樣好像深邃得不知道通往何方的岔路口。
她抿著粉唇,猶豫而不安,羅丹則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
岔路口,還有另一層含義,它代表著命運的分支,每一條都會有截然不同的旅程,究竟是通往不同的終點,抑或是殊途同歸,沒人知道。
而在巫師眼中,不同的選擇分支更是跟神秘系的掛鉤。
最終在向導的指揮下,五隊人馬分作兩半。火石部落與親近的烈鷹部,以及赤硫部眾人在兩名向導帶領下走左手邊,剩下的三部走右手。
踏入岔路口之前,伊莎貝拉特意施展了巫術伎倆——標記術,在入口處留下一個閃爍著熒光的道標,于昏暗的礦坑中,顯得極為醒目。
“道標持續5個小時左右,我們盡量抓緊時間。”
“其實現在還犯不著釋放巫術,這一帶我們都留有記號。”
赤硫部中有人如是說道,不過伊莎貝拉依然自顧自留下道標。
岔路中,人流減半,礦道也變得狹隘逼仄起來,莫名地增加了眾人心頭壓力。
向導們依然是面不改色,看得出一切還處于他們掌握之中。
然而沒走多久,又一個岔路口出現。
兩名向導交頭接耳地商量了片刻,人群再度被分作兩部分,有兩名火石成員非常不幸地被分到另一邊。離開熟悉的面孔,踏上陌生昏暗旅途,饒是他們這樣的草原男兒也不禁有些擔憂。
“兩位兄弟,這里面到底有多少岔路,照這樣分下去,我們人越來越少,萬一遇到危險怎么辦?”
“大家請放心,這一帶還處于礦道外圍。我們可是在里面干了三十多年了,閉著眼睛也不會迷路,而且魔物什么從來都沒有見到過。”
在他們信誓旦旦地保證下,眾人壓抑著躁動繼續前行,伊莎貝拉如法炮制再次留下一個熒光道標。
當前的情況是每個隊伍只有一名向導。
深入,不知不覺中時間飛速流逝,兩側的定點火炬越來越少,人們開始取出包裹中備好的火把照明。
他們的行進速度并不快,和飯后散步一般的頻率,只是沒有那份悠閑的意境。漸漸地有幾名成員氣息變得微微急促,面色泛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伊莎貝拉素手輕柔撫住胸口,深深吸了口氣才緩過勁兒來。
“沒關系的,我們接著走吧。”然而她的身子卻被他緊緊拽住。
“不對,四周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了。“他呢喃了一句,柔聲說道,“我陪著你先歇息一下吧?”
“別,這樣就被他們落下了。”她倔強邁開步子。
“大家注意,盡量控制呼吸節奏,現在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了!”羅丹無奈之下只得沖著眾人吼了一句。
眾人咬緊牙關,埋頭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某一刻身周突然有股妖魔咆哮似的勁風呼嘯而過,宛如刀子一般刮得人臉生疼。
而三條黝黑深邃的甬道再度橫亙在面前,宛如天塹一般堵著他們的去路。
“吱……”隊伍中響起一片倒抽冷氣聲音。
“這下子好玩了,不是兩條分岔口,而是三條。”克林摸著下巴饒有性質地說了一句。
“我們只有一個向導,這次不能再分開!“
“大家安靜點,千萬不要著急。”羅丹與風色旅團幾人一起揮手安撫住眾人。
當前他們的隊伍中有十五個人,但是只有一個向導,三條路又如何探索?
中年男人揉了揉眉頭,陷入沉思。
“要不我們一條一條挨著探索?”有人建議道,卻被立即否定,“不行的,岔路之中肯定還有岔路,這么做的話太耗時間,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去了。”
“要不就分作三邊吧,五人一隊,我也有做記號的工具,應該不會走丟的!“
“怕的就是岔道太多,理不清方向越走越錯,什么記號也白搭!”
隊伍中人議論紛紛后,又陷入死一般的沉默,而羅丹與伊莎貝拉相視一望,目光中充滿了擔憂。他低聲呢喃道,
“僅憑五個向導,想要在錯綜復雜的莫瑞亞礦道中找出線索,似乎根本不行呢。”
終于那名中年男人收回揉眉頭的手,勉強笑道,“我覺得剛才那位兄弟說得對,我們可以分成三波探索,按照目前的行進速度來說,再走兩個小時也不會遇到過于密集的分岔,所以迷失方向感是不存在的。“
聞言,眾人統統以質疑的目光看著他。
這名向導又苦笑著勸說了半天,見他們無動于衷,無奈道,“即便兄弟們不相信我的承諾,那也應該會相信烈農大少爺吧,他當初可以對先祖的名義發下誓言的,我絕對會盡心盡力的保護大家的安全。“
他頓了頓,猛地說道,
“如果你們不相信,那我也發個誓怎么樣?”話畢他毫不拖沓地立下了誓言,四周懷疑的目光總算消散了不少。
“真要分成三隊的話又怎么安排,毫無疑問所有人都想要跟著你!”
這一刻氣氛突然陷入了冰點,十四對幽幽的眸子眼巴巴地看向中間的向導。
他擦了擦額間不存在的冷汗,說道,“要不我們就抽簽吧,十四根簽,其中標記四根,抽中的人跟我一路。剩下的自己安排怎么樣?”
沒人反對,他干凈利落從木質火把上砍下一截,削成了四長十短的一抔木簽。
在這詭異的氣氛中,眾人一個個提心吊膽輪流抽了簽。
“唉,看來今天出門的時候沒有拜祭先祖圖騰……“
“哈哈,這一回合該輪到我,各位承讓了啊!”
結果一揭曉,幾家歡喜幾家愁,羅丹嘆道,“時運不濟、命途多舛。”握住手中短短的木簽戳了戳茂密的頭發絲。
轉頭一看,卻見伊莎貝拉怔怔地注視著素手中頎長的木簽,驚訝地掩住了小嘴。
他心頭頓時松了口氣,“還好,看來我們的運氣并沒有壞到家嘛。“
最后,伊莎貝拉、克林、托亞、還有一名赤硫成員抽中長簽,幸運地被分到向導一隊。
“不,這樣可不信。“伊莎貝拉軟糯地呢喃了一句,
“羅丹,我要跟你一邊!“說著她小跑過來挽住他的手臂。
“不許任性,快回去!”羅丹故意冷著臉沖她呵斥道,
“你和托亞大姐兩個女人正好一波互相照顧,那樣我才沒有后顧之憂!”
“不,我就要跟你一起。”說著她那星辰似的眸子直直盯著他,表明自己的決心。
“唉,看得我老人家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克林驀地以手撫額無奈道,
“小伊莎,叔叔我就成全你們吧,想我一個白銀力者還不需要在別人的庇護下!”
“您的意思是?”伊莎貝拉聞言眸子彎成了月牙。
“那怎么行!我一個大男人怎么能占您便宜?要不你和烏瑪、或者克萊爾換吧,讓女人湊到一隊去!“
羅丹眉毛抖了抖,顯得頗為排斥。
“羅丹啊,你就老老實實跟伊莎一隊吧,不然她絕對不會妥協的。不要忽視任何女人的心意哦。“
烏瑪嫵媚的臉蛋掛上一絲揶揄的笑容,實際上心底卻在嘆息,“陷入戀愛的女人智商果然都歸零了!“自己卻又忍不住緊緊握住身邊卡西利亞斯的手。
“可是……“
“哎呀,可是什么,你一個男人婆婆媽媽成何體統,趕緊和我交換!“
克林大叔突然爆發沖著他一陣咆哮,羅丹嘴角抽了抽感覺臉上微微發燒,祖龍之力也在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在體內運行著。
片刻后,在伊莎貝拉懇求的目光下,他還是妥協地交換了長簽。
“真是的,我可不會傻到那種程度!”
“沒有向導引路堅決不進去!不然迷路困死在里面,再多的錢也沒處花!“
十五人的隊伍中,驟然出現這兩個不和諧的聲音,烈鷹部落兩名虎狼大漢相繼退出。
“這只是懦夫的借口罷了!“克林不屑地反駁了一句,卻無法改變兩個失去膽魄之人的意志。
最終十三人踏足這三條岔道。
向導大叔語重心長地對想另外兩個隊伍千叮萬囑道,“前進的時間最多不要超過兩個小時,到時候無論有沒有發現都要立即返程。““超過這個時間的話,你們差不多就該進入礦道中層了,那個地帶岔道層出不窮,方向感一亂便會永遠迷失在其中,有沒有記號都沒用“
”后果我不說你們也明白!“
向導說完領著隊伍進入了中間的那條道。
伊莎貝拉照例在路口放置了一枚熒光道標,羅丹擔心道,“這么放下去,你精神力還夠用嗎?“
伊莎貝拉莞爾一笑,“沒關系的,一個熒光道標僅僅消耗零點五奧倫精神力,憑我的狀態可以安放十個了!”
他們這一隊,向導打頭,羅丹排在第二個,伊莎貝拉、托亞居中,而赤硫部落那一位其貌不揚的護衛殿后。
此時,距離眾人進入礦坑已經過去了接近一個小時,礦道越發陰暗森冷,火炬之光被逼到一個極其狹小的范圍,眾人身體四周都有大片處于黑暗中的領地。
伊莎貝拉攥著羅丹衣襟,而托亞這名普通的小婦人也有些戰戰兢兢地握住她的裙擺,精致的妝容被冷汗淋得有些花亂,卻頑強地壓下心中的恐懼。
又是一通好走,空氣越來越稀薄,兩名女子呼吸變得急促、氣喘吁吁。
“唉,你們體質太弱了,真不應該進來的。還好我跟你們一邊可以照顧一二,要不然你們怎么挺得過去了?“
羅丹心下不忍,不容反駁地將伊莎貝拉背了起來。她也沒有反對,微微瞇著眼睛似乎還挺享受彼此的溫存,羅丹感受到后背那股的綿軟柔膩還有十指間驚人的豐腴,整個人歡快愜意了許多。
托亞這名小婦人在他的示意下也拋開了矜持,緊緊拉住他的衣襟,充滿肉感的身子有一半都倚在他身上,整個人幾乎是被拖著走。
如此左擁右抱的情況可不多見,羅丹表情抽象,非但不覺得絲毫累贅,反而渾身充滿干勁。
然而接下來的路程卻好似噩夢一般,讓他臉色越發凝重——一個又一個岔路接踵而至。
“您不是說要走兩個小時左右才回進入礦道分岔頻繁的地帶?“
向導說道,“那是對他們而言,咱們這一條路,既然有我這個老手在,肯定最艱難!”
最艱難的道路,七拐八拐,讓羅丹想起了那首名叫“山路十八彎”的歌,整個人腦袋有些暈乎乎的,而伊莎貝拉的精神力很快便被熒光道標耗盡。
到后來,四人麻木地緊緊跟隨領路人,盡管心底有無盡擔憂,卻早已分不清方向。
只能一條路走到頭,不成功便成仁!
而向導大叔似乎沒有發現幾人迷茫的狀況,他不斷在岔路口做著選擇,思考時間漸漸變長,選擇速度越來越慢,有時候甚至顯得猶豫不定。
實際上現在的位置已經屬于赤硫未曾探索的區域,他那三十多年的豐富經驗早沒用武之地。
但是這也意味著莫瑞亞礦道謎底,也許正潛藏其中。
眾人視野中,平淡無奇的礦道之旅,終于出現了重大轉折。
火炬照耀下,一堵黑黝黝的墻壁堵住他們前行的道路。
而這面墻并非嚴絲合縫,其上居中的位置肉眼可見一條橫貫左右兩壁,長達五米宛若巨蟒般的縫隙。
此時此刻,正有一股微弱的涼風從縫隙中吹過來。
“咔嘰、咔嘰……“涼風送來一段段窸窸窣窣詭異的響聲,好似機械齒輪在不停運轉。
然而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礦道深處又能有什么東西?
這樣的想法讓人忍不住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