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戰后,羅丹身體被大面積燒傷,火石代表團不得已在赤硫部落多待了一個星期。
伊莎貝拉親自上陣為他處理了傷口,短短幾天,她似乎把一生的眼淚都流盡,整日里神情憔悴,以淚洗面。
“這次我們真不該來赤硫部!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任性跟你賭氣,也不會發生這一系列的悲??!”
“小傻瓜,如果不來到赤硫部,我們之間又會是怎么一個關系了?而且現在有你每天陪著我聊天、細心呵護,我真的覺得心滿意足了?!?/p>
羅丹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柔聲安慰,腦海中卻情不自禁滑過辛西婭那嬌憨的俏臉,出神地想道“如果她發現我的傷勢,大概會哭得像個小花貓吧?“
幸運的是,因為當時有著封印薔薇的保護,他的內腑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因此這些看起來慘烈無比的灼痕實際上大部分都是皮外傷。祖龍之力的超強恢復力再度發揮的淋漓盡致。
短短一周,身上的傷勢便愈合了十之七八,但原本光滑的皮膚卻留下了難看的疤痕,胸膛、手臂,大腿,密密麻麻一片片紅褐色的痕跡,有些地方看起來宛如一根蠕動的蜈蚣般猙獰可怖。讓他松口氣的是,面部等敏感重要的部位并沒有受到什么損傷。
都說傷痕是男人的勛章,但是勛章太多,就成了一種巨大的負擔。
能夠滿不在乎在他人面前展現這丑陋傷疤的人又能有多少了?他的眉宇間隱隱多了些憂愁。
這段時間伊莎貝拉整日陪護在他身邊,兩人的感情突飛猛進,她敏銳察覺到了羅丹的異常狀態,不禁表現得越發柔順、貼心,慢慢撫平下他心中的創傷。
他對著伊人開玩笑的說道“還好我是個男人,丑點也無所謂?!?/p>
伊莎貝拉卻神情嚴肅地說道,“不許胡說,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英俊的那一個!“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受傷期間,他照常淬煉這血脈之力,突然之間迎來一個意外之喜。這也算是福禍相依。
原本以為要一個月左右才能突破的祖龍之力,無聲無息地邁出了這至關重要的一步,他從黑鐵階一舉突破到青銅階。
那右眼處的血種體型大了一圈,與肉體的結合更加緊密,右眼眶處有一股明顯的充盈感。此外,它可以提供的祖龍之力由涓涓細流變成了一條寬敞的大河,瞬間翻了數倍,其活性與腐蝕力更上一層樓。
血種也終于破開堅硬的外殼,生根發芽,其水滴狀的頂部出現一道狹窄的裂縫,一根粗壯的腕足狀吸管從中冒了出來,宛如有生命物體一般在體內蜿蜒蠕動——這便是青銅階力者特有的被稱作靈須的東西。
有了靈須,血種與身體的交流變得更加高效。具體說來,以它為渠道,血種與身體之間營養以及祖龍之力的交換變得更加迅捷——這意味著力者馭****有顯著提高,并且身體對于各種食物的消化吸收能力會增強許多。舉個例子,正常人類根本無法消化樹木、沙石等物質,但是擁有靈須的力者,可以輕松地將這些物質化作營養吸收。
血脈之力對于力者身體的強化改造,也交由靈須負責,這樣更加方便快捷。
羅丹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肉體素質每一天都在進步,按照龍淵法描述,這樣的變化會持續一個月到三個月不等的時間。
靈須不僅加強人體與血種的交流,還搭建了一條人體與外界循環的橋梁,它能源源不斷將身體中各種殘留的雜質排出體外,例如消化吸收的殘渣。
它還可以從外界空氣中提取吸收一種名為靈子的物質。
靈子為何物了?當靈須伸出體外的時候,他能夠感受到孤零零漂浮在虛空中的雪花狀光團,密集程度比元素粒子要稀疏得多,往往大半天才能捕捉到一枚。
靈須就像是裝睡的捕蠅草,安靜懸浮在虛空,散發出誘惑的氣息守株待兔,一旦捕獲到迷路的靈子,立刻狼吞虎咽。霎時血種便如同吃了大補藥一般急速膨脹收縮,祖龍之力也會陷入超常的活躍狀態。
羅丹將其理解為一種類似于日月精華的東西。換個更通俗的做法,相當于武俠小說中武者突破至先天后,溝通采納的天地元氣。
如果換成巫師來解釋,那他們會說靈子也是一種元素造物,不過比元素粒子溫和,普通人也可以吸收。
靈子比正常飲食富含更多營養,促進血種的進化發展,為以后的修行提供動力。
此外,青銅階力者修行不光靠血脈之力量的積累,還必須精煉血脈之力增長其質。血種之上旋渦狀的花紋被活化一般,變成過濾嘴一樣的東西,起到進一步提純血脈的作用。
突破到青銅階,在磅礴的祖龍之力加持下,他可以輕松地召喚出五條觸須,直接比黑鐵階翻了一倍還多。他情不自禁浮想聯翩那鋪天蓋地的觸須在身體周圍揮舞,一擊將對手碾成碎末的場景?!叭f千觸須,終結一切?!“
不過礙于馭法的限制,目前而言五條觸須已經是極限,數量再增加便控制不過來。
一直以來作為他殺手锏的“龍吼“同樣產生奇異的變化——除了震懾能力大大增強之外,龍吼會自發調集身體中的祖龍之力,隨著特異的音波頻率向外輻射一種圓錐形波動,對范圍內的生物造成不同程度的腐蝕傷害。
“龍吼、龍吼,到后面難道會向龍之吐息發展?不過我可噴不出火,頂多算個噴毒?觸須加上酸液噴吐,我這是在向一個人形魔物發展啊?!“
他將克林大叔當做試驗品,結果對方一不小心被弄得滿臉紅瘡,狼狽不堪。
傷勢好得差不多他又開始不安分地練習黑日劍術,在高一階的祖龍之力加持下,劍刃之上的震蕩外殼變得更加光華內斂,如墨如淵,那崩擊的力度大的驚人。
隨著血脈之力進階,精神海中殘留的安德烈記憶碎片被進一步挖掘,在他不斷的練習下迅速融入骨髓,變成類似本能而非經驗的一種東西。
黑日劍術爐火純青,有一種大巧若拙的韻味,如果說覺醒前他是一個二十年經驗的劍士,那如今他已經可以自稱為一名劍師,對黑日劍術的掌控度已經達到開宗立派的程度?;貞浧鹋c古圖的戰斗細節,漸漸有了許多領悟,自身的破綻、錯誤決策一幀幀清晰浮現,如果讓他再與古圖比上一場,不說是毫發無損戰而勝之,至少不會落地滿身疤痕如此狼狽!
總結起來,青銅階與黑鐵階真是差若天淵。
羅丹雖然躺在病床上,但是感覺這巨大進步卻有一種難言的滿足感。
赤硫部落酋長選拔在一周前落下帷幕,結果出人意料,原本看似烈農囊中之物的寶座驟然易位,反被競爭對手祭司圖嘎取得。
追尋赤硫傳承至寶的任務并沒有完成,烈農手中選票遠遠超出祭司又是為何落選?
羅丹重傷的罪魁禍首烈未平栽贓陷害起了效果。雖然羅丹極力否認,但這樣看似笨拙的巧合已經給有心之人留下了借口——在赤硫子民中獲得支持不少,與三位競爭對手關系卻不和睦。
自然而然,考核期結束當天,雨后春筍般冒出一大堆抹黑烈農反對其上位的人,借著暗害親兄弟這事,添油加醋將他從前種種“卑劣事跡“抖了出來。
烈農獨木難支,在鋪天蓋地聲討中黯然離去,而選票第二的赤硫祭司圖嘎“名正言順“繼任赤硫酋長,至于他向另外兩個候選者許了些什么好處,便不得而知。
烈農陣營遭遇滅頂打擊,他曾經許諾的種種好處無疾而終,頓時樹倒猴孫散,到最后只留下火石、烈鷹兩個部還與之保持著正常交流聯系。
這位不久前意氣風發的赤硫大少爺酋長霸業功虧一簣權力被架空,有些意興闌珊地遣散了一眾手下,反倒時常來火石這邊與羅丹、克林等人閑聊,語氣中多次透露出離開赤硫的意愿。
“前幾天我還想著等當上酋長,正好又與諸部兄弟們關系開始修復,徐徐圖之建立一個高尚草原部落聯盟,將二十個部擰成一股繩,共同繁榮發展,抵御天球交匯?!?/p>
“可惜,到頭來卻是一場游戲一場夢?!边@位平日里粗豪爽朗的大漢神情蕭索,唏噓不已。
伊莎貝拉挽著羅丹的手,紅唇輕啟,“別怪我心直口快,你與圖嘎安戈又何愁何怨,惹得他們與你兄弟聯起手來栽贓陷害,不然光憑烈未平一個人還遠遠不足以把你拉下馬吧!”
烈平無奈一笑,嘆道,“也怪我太天真了,不瞞你們說。我一直有個計劃。雖說莫瑞亞礦道帶來的巨量資金讓我們赤硫部發展日新月異,但是部落子民變得越發懶散、沒有上進心,勇武之風日漸腐化?!?/p>
“也不怕你們笑話,這些年來,為赤硫部抵御天球交匯出戰在外的竟然一個赤硫子民都沒有,全部都是帝國援軍以及花錢招來的獵人?!啊斑@樣下去,到最后我們赤硫究竟是在進步還是退步?我想要遏制住這股奢靡享受涌起不振之風氣,順便修復諸部關系……”羅丹驚詫道:“我沒聽錯吧,難道你是想和我們共享莫瑞亞礦道?”
“沒錯!”烈農突然自嘲道,“可惜我還是太天真了,‘他們’又怎會甘心將這么大一塊肥肉平白無故地分給旁人?原本我這個想法只有烈未平知道,不過看起來他為了對付我已經將這個消息泄露給了祭司和安戈老哥,他也真是夠隱忍,秘而不宣直到最后關頭才給我這致命一擊!“
克林突然撫胸頓足道“哎呀,哎呀,太可惜了!莫瑞亞礦道可是個大寶藏啊,特別是我們剛剛幫助赤硫解決大難題,產量上漲一倍。那更是不了,若是我們火石能夠分一杯羹……“他出神的望著天邊,眼瞳中似乎有無數馬瑞利的圖案在滾動。
“真是慷慨大度??!“伊莎貝拉美目中一片復雜,”不過可惜我們火石無福消受了。接下來有什么打算了?“
“我在赤硫的勢力已經被架空,平日里估計也就能混吃等死領月俸,毫無用武之地?!?/p>
“也就這個月月底吧,我打算去外面闖一番,從軍或者當個商人,等將來有所成就再回來繼續我的理想抱負。”
“你可真是放得下,一點也不記恨他們?舍得離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鄉?“
烈農滿目堅毅,羅丹卻突然慷慨激昂的說道,”男兒志在四方,那我們就預祝你將來位列將相,要不就成為整個御恩最富有的商人!“
“哈哈,那好,就借你吉言了!“
兩日后的清晨,飄雨如絮,灰蒙蒙一片天。
火石代表團羅丹、伊莎貝拉,克林,恢復人身的欽可夫還有幾名護衛,帶著數萬馬瑞利的獎金一同啟程。帶回去的還有赤硫的橄欖枝,通商協議。
但風色旅團三人卻選擇留了下來——卡西利亞斯之死成為他們心底永遠的一根刺。
兩邊就此一別,再見又不知何時何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