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獵人而言,一把稱手的武器、一套合格的盔甲,往往能夠在在形形色色的委托中拯救他們的生命,尤其是在圣加倫這個容納著上千獵人無窮委托的巨型城市中,這里每天都有數不清的人來往于鐵匠鋪,他們購置、出售、維修武器盔甲。
羅丹背著埃爾文殘劍,徑直來到圣加倫西區一間門窗緊閉的小屋前。
“辛吉奧的鐵匠鋪“,門牌上的字跡爬滿了銹痕污垢,屋檐和窗戶之間掛著幾張蛛網,門前空地都是臟兮兮的灰塵落葉,明顯很久沒有人打理。
“砰砰“的敲門聲響持續了許久,無人回應。
“可惡,難道辛吉奧大師已經不住在這里?那雷克薩老爹的委托、埃爾文的修復怎么辦?“
他不甘地用右拳擂了擂左掌,身后突然響起蒼老的聲音。
“年輕人,辛吉奧大師已經很久沒有開爐,你就別白費功夫,離開吧?!?/p>
“嗯?“出現在他視線中的是一名白發蒼蒼彎腰駝背的老嫗。老嫗艱難地杵著拐杖,橘子皮似的臉上耳朵又尖又細,眼皮罅隙中的瞳仁渾濁黯淡,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時日無多的腐朽感。
這是一名古老種族中的長壽種——精靈,并且年歲明顯已經超出正常人類的范疇。
羅丹趕緊沖過去恭敬地扶住老嫗的一只手。
“老人家,您知不知道辛吉奧大師搬到哪里去了?”
“咳咳……真是個懂事的孩子,你來找老東西修理背上的那個家伙,對吧?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老東西已經荒廢了許久,技藝生疏,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大師?!?/p>
“您的意思是辛吉奧大師已經退休養老去了?那他現在居住地址您知道嗎,我受人所托要見一見他?!?/p>
“哦?是誰還記得他這個老東西?”
“我住在高尚大草原火石部,受雷克薩老師之托前來問候。“
“???這么說,你、你是他的學生?“老嫗突然用手顫顫巍巍地指著他,激動的語無倫次。
“他終于……但是他為什么不自己來?“不待羅丹詢問,老嫗驀地話鋒一轉,
“年輕人,再向東邊走一英里,那里有個賭場,老東西應該在里面,你把剛才的話給他重復一遍吧,成不成就看天意。“說罷,她不再理會羅丹,強硬地掙開他的手,”你走吧,我要回去想點事情。“接著老態龍鐘地走入了鐵匠鋪對面的房屋。
亞林賭場,人山人海,喧囂沸騰,體味、煙草味夾帶著雜七雜八的奇怪味道,熏得人快喘不過氣來。不時可見赤著上半身的大漢拼命地吆喝,穿著暴露身材火辣侍女四處穿行兜售酒水,這里有一個共同點,賭徒們的一眨不眨盯著賭局,眼神中壓抑著瘋狂和深深的期待。但絕大部分賭客只能憤怒而不甘地看著干癟的錢袋嘟噥兩句,惟有極少數喜笑顏開地贏到錢。
羅丹捂著鼻子將上百方的賭場轉了個遍,最終在一個角落看到疑似目標的人物——虎背熊腰,頭發花白的老人。老人上半身無袖皮夾克露出暗黃色的肌肉,兩條手臂青筋、肌肉虬結,有常人大腿粗細,下身皺巴巴的褲子沾滿灰塵污垢,顯得極為邋遢。
羅丹輕輕拍上對方后背,頓時一股被蜜蜂針刺的灼痛沿著接觸位置躥入他的手臂,手臂閃電般地縮回。
“嘶……”體內血種自發搏動,靈須迅速將外來的血脈之力消化分解。
“哪里來的臭小子?你的手可不老實,想偷我老人家的東西還嫩了點!”老人轉過身,露出一張奇怪的臉來——抬頭紋和眉間紋如山川起伏,其他地方皮膚卻光滑平整,尤其一個碩大的鼻子和尖長的耳朵極為醒目。
羅丹一怔,“您是辛吉奧大師?“
“什么辛吉奧大師,沒聽過這個人,自己玩去,不要影響我的興致!“
老人不以為意地否認,和他同一桌痞里痞氣的賭客卻戲謔道,“老辛吉奧,難不成這個年輕人是來想你收債的?”
“胡說八道。”老人漲紅著臉,怒氣沖沖對羅丹訓斥道,“年輕人,我不認識你,對你的來意也不感興趣,趕緊離開我的視線,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我來自高尚大草原受雷克薩老師的囑咐……“
“跟我過來!“辛吉奧打斷他的話,大步流星往賭場外走去。
“你說你是雷克薩那老家伙的徒弟,有什么證據?”老人眼中隱含期待和激動。
羅丹欣然一笑,將貼身收好的象征劍匠身份的雕像掏在手中,展示給對方看。
老人一把抓過雕像,神情變幻,嘴唇輕顫欲言又止,良久之后喟然一嘆,“三十年了,那個老家伙終于肯跟我聯絡……“
他開始審視羅丹,目光中就像藏著一把刀,讓他渾身寒毛顫栗,片刻,皺著眉頭說道,“你就是他的衣缽傳人?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p>
“把你后背包袱里的家伙給我看一看!“
羅丹詫異道,“我什么都沒說,你們都一眼就明白我前來的目的?“
“看樣子你是遇見我的老姐了,看來她還是放不下呢!”
“小子,對于一名鑄造大師而言,任何劍器都無所遁形。特別是你包袱里那位有上百年歷史的老伙計,一英里外我就嗅到了星星鐵、血翡石、魔巖鋼的味道?!?/p>
“那您是答應替我修理埃爾文了?“
”別廢話!“老人絲毫不客氣。
羅丹默然無語依言遞過包袱,也不見老人有什么動作,一股氤氳的赤色突然涌出將包袱一卷,其中斷成數截的埃爾文便穩穩地懸浮在兩人身前的虛空。
“嫻熟至極的馭法,比我更強,甚至絲毫不遜色于雷克薩。”
辛吉奧瞇著眼睛,無數條手指粗細的赤蛇隨著他的心意沿著斷劍劍身逡巡摩挲,半晌后,他睜開了眼,略帶惋惜說道,
“原本埃爾文中已經快要誕生一絲靈性,卻遭到傳說級寶劍的碾壓直接毀滅,劍身材質也變得千瘡百孔。修理需要的消耗先不說,即便修好了,也遠不及之前的品質。依我看來,你還是別修算了,我這里可是有不遜色于它的寶劍,看在雷克薩的面子上……”
辛吉奧罕見地對他露出征詢的目光。
羅丹咬了咬牙,堅持道“埃爾文是替我抵擋致命一擊才被毀滅,讓我就這么丟下它,另尋一把佩劍?我做不到!“
老人沉默了,悄然露出一絲淺笑。
“不錯,寶劍有靈,只有以誠待之,才有資格獲得它的認可。“
“我忘記說了,雖然埃爾文修理后效果不大,但是,如果將它重鑄,那又是截然不同的結局?!?/p>
“重鑄?“羅丹好奇地看向老人。
“也就是將埃爾文的殘劍作為材料,重新鑄造一把更適合你,品質更進一步的劍。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你覺得怎樣?“
“將埃爾文作為材料,讓它獲得新生嗎?”他沒來由地想起了上輩子的器官移植,另一種層面上的生命延續。
“那么讓埃爾文以這種方式延續下去,有何不可?”
他恭敬的沖著老人鞠了一躬,“就請辛吉奧大師您將埃爾文重鑄吧!”
“嗯,你明白就好!”老人這么說著,卻又將包袱丟回給了羅丹,面對他詫異的眼神,不屑道,“我已經把方法告訴你了,現在你就去找一名高明的鑄劍大師,為你鑄劍吧!“
“啊?“
“還有事?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你為你鑄劍,剛才那個提議已經是看在雷克薩的面子上額外開恩。老夫至今十多年沒有碰過鑄造錘,技藝生疏,再也沒有那份鑄劍的手段咯。你就另請高明去吧,不要耽誤我找樂子!“
羅丹不甘心,“只要您答應替我鑄劍,有什么要求盡管吩咐!“
“走吧,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你也不要來煩我!“
老人說完,昂首挺胸迅速返回賭場,就像在和誰賭氣,并且取得了勝利。
他捏了捏拳頭,“這怪老頭怎么完全不按劇本走,以他的武力我強求不了。但我就不信他姐姐也無動于衷。“
那個老嫗,聽到雷克薩的名字遠比辛吉奧要激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