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審判團。”羅丹睜開眼,緩緩說出了自己的選擇。
長期接受組織庇護,絕非他所愿。
畢竟自身的強大才是硬道理。如果他能擁有黃金階的實力,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成為一個任由萬物凋零搓揉的軟柿子。而參與枯潮保衛戰,能夠大量屠殺魔物,這是血精魄最快的晉升方法。
阿卡瑪重重嘆了口氣,顯得非常失望,“到圣骸墻去雖然能擺脫萬物凋零的威脅,但又無時無刻面對著魔物侵襲。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你不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這樣對我,對諸位都是最好的結果。我將不日出發前往圣骸墻。”
前路危機重重,羅丹不打算將虎蟬牽扯進來。此時此刻自己也許已經被萬物凋零盯上,越快離開意味著越安全。
阿卡瑪知道勸不過,神情殃然,變得如同霜打的茄子。這回一別,還有再見的機會嗎?
“至少等到辛吉奧大師為你打造的武器出爐再走。”
“那把武器為我而鑄?”
阿卡瑪點點頭,玉面露出回憶之色,“當時還是我們倆最早見證辛吉奧大師閉關。”
“好。那就拿到武器再走。”若是有了神兵利器,黑日劍術無疑能夠發揮出更大的威力,他沒有理由拒絕。
離開駐地時,隊伍又多了阿卡瑪、杰克兄妹三人。
一路上氣氛意外沉悶,虎蟬原本以為抱住了青銅階力者大腿,可以在獵人公會里大展拳腳,沒成想羅丹轉眼又要離開。
駐扎于圣骸墻的審判團士兵死亡率遠遠高于獵人,如果還要堅持追隨羅丹,他們的處境不言而喻。性命攸關,眾人不得不慎重考慮。連一根筋的達里奧也陷入了糾結。
出于對外面廣闊世界的渴望,杰克兄妹雖然想陪著自己的老師一同闖蕩,但年齡太小,家中父母健在。自然不能成行。
此行唯一毫無顧忌,堅定不移要跟隨羅丹的也只有庫里這名鄉下少年。
一行人心思各異地跟隨阿卡瑪,來到欽科夫府邸。
半個多月前,欽科夫如愿以償在布倫希爾莊園賽馬大會中奪得冠軍,獲取了不菲的獎金。更重拾了御馬世家的榮譽。
這座古老的府邸重新煥發了生機,經過一番精心裝繕,添置不少家具、裝飾品,煥然一新。買了幾名奴隸女仆,多了些人氣。
欽科夫一身暫新的藏青色絲質長袍,腰間碧色佩帶,腳下考究的小鹿皮靴,左手無名指一枚黑寶石指環,整個人意氣風發,好不闊綽。
腆著臃腫孕肚的瓦廖莎挽著他的手臂,身體又豐腴了不少,不時柔情蜜意地瞅著丈夫,嫵媚的俏臉滿是幸福之色。
“謝天謝地,羅丹大人你能安然無恙歸來,真是太好了。”
欽科夫就像看見了許久不見的親人,大步流星走到近前,猛然給了羅丹一個深深的擁抱。
那份熱情和誠懇,讓人心里暖暖的。
羅丹解除詛咒讓他回歸人身,又無私傳授呼吸法,使他得以滿足瓦廖莎的異常需求,就相當于拯救了妻子以及未出生的孩子。對他們一家委實有大恩惠。
“我還以為您慘遭不測,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吧,我欽科夫一定會好好報答您!”
說著他親熱拽著羅丹的手貼上瓦廖莎的肚皮,咧開嘴直笑道,“您摸摸,我的孩子還有半個月就要出生了!這多愧了您。”
瓦廖莎白皙的皮膚掠過一絲粉紅,似乎有些害羞,不過目光同樣充滿感激,“我和欽科夫商量著孩子出生后,認您做賜父,您看成嗎?”
在西斯帝國于孩子而言,賜父、賜母是僅次于親生父母的關系。
后者賜予他們姓和生命,前者賜予他們名。
比地球上的養父母更加親近。
羅丹神情一怔,心中突然涌起一種古怪的滋味。尤其是瓦廖莎肚子里那砰砰跳動的小生命,讓他右手感到奇妙的溫度。
親近、生機。
他下意識地便點了點頭,夫妻倆頓時笑顏如花。
“看到你們這么幸福,我就放心了。”羅丹雖然記不得他們,但能感受到他們發自內心的尊敬、親熱。
“對了,克……克萊爾在哪兒了?”
在阿卡瑪的講述中,布倫希爾莊園一役后,整個風色旅團分崩離析,只有克萊爾一人活了下來。
這是多么殘酷的打擊,巨大的陰影讓克萊爾精神失常,一直在欽科夫府邸蟄伏不出。連深冬之泉的日常訓練也不再參與。
羅丹始終認為是自己牽連了他們,心中愧疚之至,竟然有些隱隱害怕面對她。
但不得不見一面。
欽科夫收斂了笑容,神色黯然嘆道,“自從將烏瑪他們的尸體下葬后,克萊爾小姐一直把自己鎖在屋子里。十多天過去了,她每日就喝些清水,瘦得都快脫形。您回來了正好,去勸勸吧。”
“老師,您去安慰安慰姐姐吧,她堅持不了多久了。”杰克兄妹也一臉認真。
“我明白,你們先在這里休息等著我。”
走過蜿蜒曲折的回旋走廊,一間大門緊閉的房間出現在視野盡頭,這里意外的陰涼、幽暗。
“咚、咚。”
“克萊爾,我是羅丹。”
回聲悠揚,而大門之內無人回應。
過了片刻,羅丹又呼喚了幾聲,還是一片寂。他略微焦急地拽住門扉,發現門被緊緊反鎖住。
“不對!”一種不祥的預感誕生,羅丹顧不得其它猛地一腳踹開了大門。
外界的光明,瞬間射入陰暗的房間,映出一道蹲坐在地的嬌小背影。
她披著一床泛黃的被單,雙手抱膝,此時正值初夏,外界陽光溫暖和煦,室內卻透露著莫名的冷意,克萊爾就這么一聲不吭地瑟瑟發抖,對于巨大的動靜充耳不聞。
“生病了?”羅丹著急地來到她身后,霎時,“嗡……嗡”的震動自懷中發出。不久前補辦的獵人勛章向他不斷示警。
“元素波動,這是有魔物?”
羅丹一把將克萊爾摟在懷中,嬌軀軟趴趴的一片冰涼,她雙眼半睜,空洞無神望著虛空,嘴里神經質念念有詞。
“伊格尼斯、伊格尼斯……”
偶爾神情呆滯,眼中閃過恐懼。
身上散發著一股異味,明顯久未梳洗。
“什么意思?克萊爾我是羅丹啊,你怎么了,說說話!”
而獵人勛章還在響個不停,在這幽閉的空間里格外刺耳。
“什么魔物,當著我面還敢為禍?!”
血色感官開啟,不出意外,一只可怖的畸形虛影出現在視野中。
它擁有人類的四肢,干瘦如材,皮膚像皺巴巴的樹皮呈灰褐色,面容猙獰宛如皮包骨頭的骷髏,五官僅僅是幾個黑漆漆的洞。偌大的駝背高高隆起,讓它的身體極不協調丑陋不堪。
它就像一只寄生蟲,寄居在克萊爾體內。吞噬著生機與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