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糧倉前
突那已經渾身是血,他的手臂與小腿處已經收了不輕的傷,特別是右腿那里他隱約感覺到已經沒有多少好肉了。
冷冽的寒風還在不斷的往身子里灌,突那忍著劇痛看了一眼眼前的西涼男子,他只道這個叫做華雄的家伙雖然渾身狼狽,但是實際上并沒有受多大,若是在這般拖延下去,他必然沒有多大勝算。
突那踩了踩身邊落在雪地里火把,一個勾腿火把便到了自己手上,然后他猛地往糧倉那里甩去。
“給老子燒吧!”
華雄見狀也是目光隨著火把移動,突那的干癟的嘴角劃出一絲笑容,他拼著可能殘廢的危險,雙腳用力一頓,跳躍起來的他,趁著華雄走神的那一瞬間,就是一刀劈下。
“垃圾!”
華雄看著口吐鮮血的突那,嘴里不屑冷笑,華雄的長搶已經刺透了突那的軀干,就這般將半躍而起的突那頂在了半空之中。
“草…草原的雄鷹,不會…接受侮..侮辱。”
冷笑連連的華雄將長槍一抖,那失去的生機的突那,就像斷線風箏一樣墜入了雪坑,而他則是絲毫不顧,一轉身就是撲向了糧倉,想將那還沒有燃起的火苗撲滅…
“草原的雄鷹,不會接受侮辱!”
已經站在屋頂上的突顏大喝一聲,腳弓的用力,巨大的反沖力已經將瓦礫踩粉碎亂飛,他左手掄了個半月將鐵錘擲了出去,帶著千鈞之勢的鐵錘便風馳電掣一般砸向了徐晃。
“繡花枕頭!”
徐晃嘴中輕念一句,就見他身體巧妙的一閃,便閃開了攻擊,飛躍過去的鐵錘便如流星一般狠狠的砸向了矮墻,將矮墻砸的塵土飛揚。
還沒結束,眼見偷襲沒有成功的突顏,三步并做兩步,經過一段距離的沖刺,憑著沖擊力就高舉另一只鐵錘,想要來一擊必殺。
可迎接他的依舊是徐晃那一抹輕蔑的微笑,此時的徐晃好像與鐵斧融為了一體,平行于身軀的斧子隨著身體飛快的閃過突顏野蠻的沖撞,但是斧刃去落的恰當好處,借著突顏自己的慣性在他的脖子上開了一條溝壑!
突顏那沒有頭顱的身軀似乎失去了力量,帶著鐵錘便豎直的砸了下去,徐晃眼疾手快一把抓過突顏的腦袋,箭步就是落在了地面,而他的剛剛所站的屋頂已經被砸了巨大的窟窿!
看了看那顆面目猙獰的頭顱,徐晃不為之所動,已經翻身上馬的他嘴邊下達了命令,“留下十人看護糧倉,其他人隨去城東尋大哥復命!”
“唏律律!”
馬聲漸息,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又是一顆人頭擺在了王涯面前,如果剛剛他只是覺得與其護衛長相似的話,但是這顆他可以確定是突顏的腦袋。
抬頭看了看那西涼蠻子對衛語點頭,他哪里不知道太守府已經參與了進來,所以城南那邊的突那估計也是兇多吉少。
目光通紅的王涯單手狠狠抓了積雪,憑著長劍便是站了起來,他一掃眾人就張嘴說道:“衛仲道,你以為你必贏了嗎?”
王涯拖著極其不適的身子慢慢向前走去,“就算突那突顏死了又能如何?就算太守府插手又能如何?我今夜便讓你看看我王家四百兵馬如何踏平你們安邑!”
王涯瘋狂大笑起來,所有人的眉頭都皺的老高,如果真的像王涯說的那樣還有四百私兵進入城池,那么這一戰真的兇多吉少。
飛熊軍固然勇猛,但是在滿是房屋之中讓街道之中以三十多騎去對抗四百余人,恐怕也只是天方夜譚。
“聽見了嗎!馬蹄的轟鳴聲!”
王涯長劍突然一指,“他們來了!”
一瞬間黑壓壓的一大片人已經充斥了城東一帶,這些王家私兵是步騎混雜,這么大的聲勢,便讓眾人膽寒。
“你有什么遺言嗎?衛仲道,若是不過分我可以幫你完成?”
聽完王涯的話,衛語慢慢向前走去,到王涯附近的時候,對著他拿劍的手臂突然一用力。
關節錯位的聲音響起,王涯的寶劍應聲落地,對付已經吃了張伯祖改良五香之后的王涯,衛語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我已經傷了你,為什么你的私兵不對我射擊?那弓箭呢?那長矛呢?我衛仲道大好頭顱在此,為什么沒人來拿?”
衛語怒吼一聲,一把將趴在地上的王涯拽了起來,兇惡的表情漸漸趨于平緩,緩緩開口道:“王陵路,你有什么遺言嗎?若不過分,我便幫你完成。”
就在兩人對話的瞬間,私兵之中已經有一人走了出來,對著衛語便是一禮:“見過衛少君!”
衛語將拽著王涯的手輕輕松開,笑著對那人道:“這次做的很好,我的背劍游俠!”
搖搖欲墜的王涯回頭看了一眼,當看清楚面容的時候他只覺得世界都要崩潰了一般,牙齒被他上下嗑的茲茲作響,一臉不相信的問道:“怎…怎么是你?”
“不能是我嗎?二弟?”王和將血紅的披風抖了一下。
“你…你們串通害我!”
王和有些發笑,厲聲說道:“大膽王涯,大逆不道擅殺族兄,勾結匈奴洗劫河東商隊,帶兵肆擾安邑城池,你該當何罪!”
“好…好好!”王涯氣急反笑,嘴里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說完王和便走近了王涯身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二弟,這改良之后五香怎樣?是不是現在覺得胸悶難當,全身無力?”
與王和肆無忌憚的大笑相反,王涯遭受了晴天霹靂面如死灰,王和能夠接替他帶來的私兵,就已經說明王家決定放棄他了。
勾結匈奴,擅殺族兄的罪名被說了出來,那么他無論在家中還是在官府中都已經是逃不掉的死罪。
“找到了!就是這里!”
“終于找到了,還好衛少君無事!”
大概二十幾人的河東百姓已經從人群之中鉆了出來,他們手中拿著各式各樣的農具,看到衛仲道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下拜。
“鄉親們莫要多禮。”
聽了衛語的話,這些百姓也不做作,其中一帶頭的人便是問道:“哪個是王涯,三丫你是看過王涯的,現在指給我們看看。”
那個叫做三丫的漢子指了指中間那個如同行尸走肉的一般的人。一群人便一擁而上,將還在中間的王和一把推開,眾人就將王涯圍了個水泄不通。
“你們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他嗎的還是不是人?二娃子剛剛成的婚,就被你這孫子帶人殺了全家,老子干你娘親!”
那人明顯就是劉大哥,說完還一腳踹在了王涯身上,將他踹了個踉蹌。
“我可是王家的…”王涯心中大懼,已經準備將身份脫口而出。
“是你母親!”陳二狗又是一腳將他踹了回去,“我們安邑百姓招你惹你了?你憑什么殺人?我們整個河東的百姓都要靠著衛少君的糧草活命,你居然要燒我們的糧草!老子跟你拼了!”
“我..”
王涯話還沒有說完,一把鋼叉就生生插在了他的后腰,鮮血流了一地。
“虧你還是世家子,居然勾結匈奴,也不曉得個羞恥!”
一把鋤頭狠狠砸在了王涯的肩膀處,將王涯的血肉狠狠挖下下了一塊。
“每天死這么多人,為什么就是不死你!我那可憐的兒子才剛剛出生!”
一名大漢大哭的喊道,手中的木棒就發死力敲在了王涯的腦袋上。
王涯只覺得眼前一黑,一下便倒在了地上,整個人都趴在了積雪之中。
“殺了他!殺了他!”
“這種禍害不能留!”
“我呸!漢奸!雜種!”
各式各樣的農具便是朝著王涯的身上兇猛的砸去,若是平時再怎么被欺壓他們也是不敢,但現在他們卻毅然決然的做了...一些本是底層受夠壓迫的百姓爆發了,他們沒有武器,但是想用一切可用的東西去捍衛他們少得可憐的利益。
衛仲道將身子轉了過去,他并沒有去阻止這場發泄,他知道安邑的百姓需要一個交代,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匹夫之怒吧…
大雪還在不斷在人間肆虐,但是這些百姓對于王涯的肆虐卻似乎是停止了,帶著哭泣,帶著憤怒,帶著不甘,也許就是這樣吧…
在衛仲道嚴厲的眼神之下,沒有人去阻止,就算王和也只能呆在了一遍,大概半柱香的時間,那些百姓似乎發泄夠了,一個個跪地重重的給衛語磕了個響頭,也是離開了….
大雪之下,王涯倒著的地方已經紅了一片,但是沒有人愿意去看他現在的樣子,天公似乎也有些不屑,用鵝毛大雪再次遮掩住了他的尸體。
王涯的尸體始終是被王和帶走了,就在眾人面下王和重重起誓,王家時代附屬于衛家,而這一場河東安邑的鬧劇似乎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第二天早晨一切都恢復了正常,搶救下來的糧草一樣堆滿了四個糧倉,衛仲道繼續派人在河東各地放糧施粥,這些百姓同樣有秩序的排隊,似乎一切都恢復了明朗。
正在主持的放糧的蔡昭姬突然抱起了一個臟兮兮的小孩,將他帶入了臨時搭建的棚子里,之后便是與小如端著糧食,陳佳帶著干凈的衣物走了進去。
衛語在徐晃的幫助下好不容易爬上屋頂,感受到天空又飄起了雪花,就將手伸了出去,想去感受著東漢時期的天氣,但此時他已經沒有了迷茫…
看著三女對流浪兒童盡情的呵護,衛語笑了,至于那個王陵路,從今往后天下有誰還會在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