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碧瑩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某個帳篷之中,身下的床堅硬而短小,只容她一個小孩子躺在上面,待仔細一看才發現根本不是什么床,而是一木質四方桌。周圍來來往往皆是急匆匆的人們,空氣中彌漫著汗水的氣味,混雜著濃稠的血腥味兒。墨碧瑩鼻子動了動,確定這是人血的氣息,還有獸血的氣息。
她撐著桌面坐起來,這才發現身上的內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外傷在身,看著有些狼狽卻沒什么大礙。她不由得有些驚奇。
抬頭環顧四周,帳篷中有很多鋪位,大多在地上鋪著厚厚的褥子,躺著數十個傷員,血腥味便由此而來,鋪位旁邊還站著一些許多光系靈師,正不停地輸放著光系靈力給傷員治療,人們都有序的做著自己的事,來往時神色匆匆,不時傳來各種呼和聲,幾乎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墨碧瑩。
墨碧瑩拍了拍胸口,猜想自己的傷大概也是這些光系靈師治好的。在九州大陸,光系靈師地位很高,因為光系靈力被稱為治愈之光,只要不是特別罕見的大道之傷,亦或是特別稀奇古怪的毒,一般光系靈師都能夠治愈。
正回想著,這時,帳篷簾子被從外面掀開,帳篷中眾人目光瞬間被吸引,齊刷刷的轉頭,帳篷中一時沒了聲響,每個人眼中都帶著一抹敬畏,盡管來人看著年級尚小。
來人一身湛藍鎧甲,滿身血污,手持一把長劍,英武不凡。只見他濃眉大眼,面如冠玉,長得頗為精致,只是尚帶著少年人的稚嫩,看著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年紀尚小,卻已初具驚人的容貌。
少年一眼看見已經醒過來的墨碧瑩,眼中浮現一抹喜色,大踏步向她走過來。
甫一靠近,墨碧瑩便覺得周身的溫度瞬間降了幾度。少年溫和的解釋:“這是特制的冰系鎧甲,溫度略寒。”
墨碧瑩點點頭,灼灼的看著他。
少年席地而坐,靠著木桌,眉眼間帶著難掩的疲憊之色。
“要不要上來躺著?”墨碧瑩開口,總覺得占了人家的底盤。
少年嘴角翹起臉上浮現出笑意,“不必了,我靠坐著就好。”
墨碧瑩暗自打量了一下他的身高,看上去足足比自己要高兩個頭,這短小的又硬邦邦的木桌他躺著大概也是不舒服的,于是便不再提。
他道:“真是有緣,還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了。我是溫羽。”說話間他眼底眉梢都是喜色。
墨碧瑩偏著頭有些不解,但還是回到:“我叫墨碧瑩。”
“我們之前見過嗎?”
溫羽聞言臉上笑容一僵,良久又道:“我都忘了,那時你在昏迷當中,大概是不知道這些的。”他神情有些落寞,整個人看著有些可憐,不知怎么的,墨碧瑩心里一突,有些悶悶。
墨碧瑩不知說什么,總覺得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這時帳篷里面又慢慢恢復了剛才的熱鬧,每個人忙忙碌碌,但仍然有不少人偷偷的向這個方向看過來。不停地打量著墨碧瑩,敬畏的看溫羽。
“多謝救命之恩,還有之前的大叔。”想了良久,這時候大概說這句話是最合適的。
溫羽咧開嘴笑笑,“既是救命之恩,那就記著,說不定某天有機會還上。”墨碧瑩發現,這個人說這句話時眼中泛著光。
“至于之前的大叔,他現在在外面守城,估計你一時半會兒見不著。”
墨碧瑩一時無言。
“我睡了幾天?”墨碧瑩環視周圍,這里大幅度的傷亡讓她想起了昏睡之前從獸潮之中險死還生的經歷。
“一天而已,獸潮剛剛過去一天。”溫羽見她小腦袋亂轉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墨碧瑩將目光重新轉到溫羽身上,之前沒仔細看,現在離得近了才發現他身上還有許多外傷,他一身血污,混著獸血和他自己的血。
“你……之前一直在戰斗?身上的傷不用讓光系靈師治療么?”墨碧瑩小心翼翼的問。
溫羽轉頭,看向帳篷中僅有的幾名光系靈師,他們正手忙腳亂的給傷員治療,一個個的都因靈力透支而臉色發白,盡管他們采用輪換的方式,但是卻依然架不住傷員太多。
見此溫羽無奈的道:“不必了,光系靈師太少,我這點皮外傷并無大礙,忍忍就過去了。”
墨碧瑩抿著唇,躊躇了一會兒,本來想說至少也要包扎一下的,但是又想到修士的外傷好得快,極少有包扎的,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怎么了?”溫羽見她欲言又止,挑眉問道。
墨碧瑩搖搖頭,“無事,就是想知道這里是哪里,出來太久,家里人怕會擔心。”
“家里人?”溫羽面色如常,心中卻驚異,暗道:何時有了家里人?但他卻沒將疑問吐出。
“此為臨伊城西面護城河外。因為要抵御獸潮,這里是第一道防線。”溫羽道,聲音里帶著濃濃的疲憊,征戰一日他實在累壞了。
墨碧瑩點點頭,原來她竟離了這么遠,水村位于臨伊城冬面的郊外,距此至少有五六天的腳程。
還想問些什么,低頭一看,溫羽趴在桌上已閉上了眼,眉心疲憊之色濃重。見此墨碧瑩也不再說話了。
她跳下木桌,如溫羽一般靠坐在木桌旁,也不嫌地上臟,緊緊靠著溫羽,然后強制性的掰過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木板多硬,我的肩膀借給你呀。”墨碧瑩一本正經的說道,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點詢問,行動卻毫不含糊。
溫羽沒動,任她施為,嘴角上翹輕笑了聲。
——
而此時的水村,風輕云淡,紅日西垂,卻是一片祥和的景象,絲毫沒有受到獸潮的波及。
白楓坐在村口,手邊一個酒葫蘆,看著夕陽無限好,正喝的痛快。他后方符文閃爍,流光溢彩,不知名的大陣在守護著水村。
白澤盤坐在水村中央的巨大古樹之下閉目養神,如果忽視在他前面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的白澋枝的話。
“爹,你真的不管碧瑩了嗎,她出去這么久沒回來,而今獸潮提前爆發你一點都不擔心嗎?”白澋枝一臉著急的神色。
白澤睜開眼,淡淡道:“要我說多少遍,沒事!”說罷又閉上了眼,“有時間不如去修煉!”
“你……”白澋枝氣得漲紅了臉,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巴拉巴拉,這一次白澤索性不再睜眼懶得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