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陽跟衛(wèi)東趕到的時候,恰巧看到宏太跟沈墨白出門——身后還有幾個追趕的人。
“快,掉頭!”顧陽大喊一聲,然后掉頭往沈墨白來的方向后退。
衛(wèi)東跟他一樣快速掉頭后退,兩個人一人接宏太,一人接沈墨白,接上人后立馬加油門快速駛離現(xiàn)場。
兩條腿到底追不過四個輪子,追了不到一百米他們就放棄,最后也只能朝著他們的車連開幾槍發(fā)泄一下。
“哎呀臥槽,我來的簡直太及時了。”顧陽從后視鏡看到?jīng)]人追上來,頓時松了一口氣,問:“你們怎么到這兒來了?”
“別問了。”沈墨白還處在對花澤的愧疚中,所以一放松下來,頓時感覺整個人都泄了氣一樣的難受。
兩輛車都已經(jīng)駛到看不見的地方了,追趕的人只能忿忿的回到車間里。
此時的車間里,有一種一點就著的硝煙味。
再仔細一看,場中多了一具女尸——樹下惠美睜著大大的眼睛,倒在血泊里。
杜一顯拿著槍指著對面的玲子,說:“為什么?”
對面的玲子像是聽到了笑話,“哈哈,為什么?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殺她?哼,她要殺我,我就不能殺她?”
杜一顯明知道自己問的話傻逼,可手上的槍就是遲遲開不了火。
花澤的尸體還擺在玲子的身邊,杜一顯望了一眼,猛的收回了槍。
“杜先生,您不是打算放了她吧?”隊長上前,將槍瞄準玲子,說:“是她親手殺了小姐的,您這么做,對得起小姐嗎?”
樹下一族的戰(zhàn)士雖然對樹下惠美的任性有些許無奈,但也僅此而已,他們忠于樹下一族,服從主人的命令,即便她把權(quán)利交到一個異姓人的手上。
可是誰能想到,這個異姓人在親眼看到自己的妻子被槍殺后,還能淡定的放過兇手!
就算他放過,這些為此而死的士兵呢?他們的命又該誰來還!
杜一顯轉(zhuǎn)身看向隊長沒有說話,他繞過他的身側(cè)來到樹下惠美的身邊,說:“你還是這么任性,怎么就跟來了呢。”說完蹲下將她抱進懷里。
“你一直特別希望去意大利度蜜月,我知道的,你怕我不開心,所以一直都不說。還有,你想回我的家鄉(xiāng)看看,可我一直都不讓,你不開心卻還要跟我道歉,我怎么現(xiàn)在才覺得自己像個混蛋呢。”杜一顯將頭埋進樹下惠美的頸窩里,抑制不住的抽泣讓他肩頭不自然的聳動。
“你喜歡吃魚翅,但因為我說太殘忍,你忍著不吃。”
“你不喜歡穿純白色的裙子,因為我喜歡,你一口氣買了好幾條。”
“你對手底下的兄弟很兇,我看到了一次說你不要對他們發(fā)火,你就真的再也沒在我面前發(fā)過火。”
“你前天還說今年過年你想跟我回家,我不愿意,沒有同意。”
“......”
“我們的婚姻只是一場交易,你知道嗎?”杜一顯呆呆的望著前方,好像樹下惠美就站在他面前一樣,“你父親和我父親的交易,你不知情,我卻是另有目的。”
“一顯,不要難過了。”林一曼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旁邊,說出這句話后,瞬間她就后悔了。
一切都是因為她,她有什么資格站在這里。
“一曼。”杜一顯沒抬頭看她,而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說:“我愛她。”
“對不起——”林一曼掩面而泣,突然感覺腦袋上頂住了一個東西。
“放下槍。”杜一顯的聲音不冷不熱。
“難道你還要維護這個害死小姐的女人!”隊長一臉的憤怒。
“我叫你放下!”
“我不放!”
隊長圈住林一曼的脖子,槍頂在她的太陽穴上,猛的后退了幾步,說:“你喜歡這個女人,對不對!你這個騙子!騙了老爺,騙了小姐,都是你!”
“你冷靜點,不要傷害她,她是無辜的。”杜一顯軟下來的口氣更加讓隊長惱火,他暗下決心一定要殺了這個女人。
“早知今日,就不該將宏太趕走,如果一定要讓外人接手樹下一族,我寧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宏太!而你,不配!”隊長一邊說著一邊笑,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絲瘋癲。
“我看不到樹下的明天,看不到......”說著就要扣動開關(guān)。
“嘭!”
槍響,接著聽到有人倒地的聲音。
沈墨白握著槍的手微微顫抖著,就差一點,就差一點......
發(fā)覺沈墨白他們返回,剩余的樹下一族的人開始隱蔽反擊,不過隊長已死,將士之心已經(jīng)散了,所以不出半個小時,全軍覆沒——除了杜一顯。
“一曼。”沈墨白上前抱住她,透過她的頭發(fā)感受到她的體溫,他好慶幸自己回來了。
當時他跟顧陽已經(jīng)開出好幾公里,突然腦袋里冒出了一個聲音——他忘記林一曼了。
“顧陽,馬上回去!”
“回去?”顧陽像是聽到了什么傻話,“你有病啊,好不容易逃出來的。
“一曼還在里面!”沈墨白焦急的說:“快!”
“不行!我不能讓你冒險!”顧陽堅持,直到腦袋上頂上了槍口。
林一曼一天之間感受了這么多生命的離開,內(nèi)心的沖擊很大,尤其是花澤,那個女孩,她總覺得對她很熟悉,仿佛兩個人早就認識一樣。
而現(xiàn)在,那么年輕的生命就在眼前逝去,她根本接受不了。
還有剛才,有那么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心臟要跳出來了——我要死了嗎?子彈要穿過我的腦袋了,會疼嗎......
她已經(jīng)無法準確的回想起自己在那個瞬間在想些什么,但是那種感覺還在,那是靈魂快要脫離肉體的感覺,仿佛就是下一秒。
“謝謝。”林一曼輕輕的拍了拍沈墨白,然后穿過他,走到顧陽身邊,說:“我想離開這個地方。”
“你帶她先走吧,我的車就在另一個門口。”沈墨白看了顧陽一眼,然后朝杜一顯走去。
“謝謝。”沈墨白從身上拿出車鑰匙扔給不遠處的玲子,擺了擺手示意她趕快離開。雖然杜一顯沒打算殺她,但保不準他一會兒改變主意。
玲子受了傷,帶不上花澤,沈墨白承諾會將她送回日本,這才把玲子送走。
沈墨白將花澤的尸體放在樹下惠美的身邊,對著杜一顯說:“其實,花澤是樹下惠美的姐姐,同父異母的姐姐。”
這句話像一股電流,直接穿過了杜一顯的腦回路,他瞪著快突出的雙眼,說:“你在說什么?怎么可能?!”
“說來話長,但花澤的確是樹下野村和花澤都子的女兒。”沈墨白一屁股坐在地下,與杜一顯面面相對,“對于花澤來說,不知道應(yīng)該會更幸福吧,畢竟認賊作父......而樹下惠美,如果她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姐姐,會不會覺得是一件幸福的事?”
沉默良久,杜一顯突然說道:“愛真的很可怕。”
“是啊。”沈墨白回道:“愛能讓人迷失了方向,甚至還能讓人搭上短暫的一輩子。”
“你知道為什么新野先生沒有自己的子女嗎?”沈墨白問。
杜一顯沒有回答,應(yīng)該是對此不感興趣。
“他愛樹下野村。”沈墨白臉上淡淡的,在新野先生跟樹下野村死后,他慢慢明白了他們之間相互的感覺,“新野先生可以為了愛不結(jié)婚,但是他不能忍受自己愛的人娶別人,就算是搶過來,他也不能接受他娶別人。而那個孩子,那是愛人的孩子,愛屋及烏,他怎么會不愛?剛開始我覺得新野先生殘忍,可后來我發(fā)現(xiàn),樹下一族從未衰敗,是樹下野村在花澤都子死后自暴自棄,才導(dǎo)致家族衰敗,這個時候,新野先生曾上門挑釁,預(yù)言樹下一族將消失在日本的名冊之中。”
“那天之后,樹下野村開始復(fù)出了,明面上受到了新野家很多打擊,但是暗地里也得到了他很多幫助。如若不然,按照當時新野家的實力,想要整死樹下一族,實在是太簡單不過了。”
沈墨白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到最后,他看向杜一顯,說:“我,郭媛,宏太就像是樹下野村,花澤都子,新野太郎,只不過新野先生搶先一步領(lǐng)養(yǎng)了我,他知道宏太的性格,所以局勢才會有些不同,而且郭媛死了,平衡沒有了,宏太再怎么樣也不會演化成當初他們那樣,再加上,現(xiàn)在,樹下一族在你手里,格局早已打破,歷史不會重演。”
“哈哈。”杜一顯突然笑了,說:“這個世界太復(fù)雜了,我真的好后悔來到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