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
當時林一曼跳舞跳累了,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喝酒。沈墨白被何雨桐的一個閨蜜“看中”,當著新娘的面,他不好拒絕,只能隨著去了舞池。
杜一顯應該說是今天最閑的一個人,奈口良子沒有來,他不用隨身提著心照顧著,偶爾有女人過來請他跳舞,他亮一下左手的婚戒,也就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煩。
正無聊之極,看到林一曼自己一個人喝“悶酒”,他毫不猶豫的起身過去了。
“怎么?這酒這么好喝,你一個人偷偷坐在這兒喝個沒夠了?”杜一顯打趣道。
林一曼遠遠就看見他過來了,也不起身,說:“這可是喜酒,很是好喝呢,不行你也嘗嘗?”說著將自己的酒杯遞到他的跟前。
杜一顯失笑,故意瞪了她一眼說:“你這么頑皮,你家那位知道嗎?呵呵,我不喝酒,習慣了。”自從樹下惠美死后,他就沒再喝過酒。
林一曼聽他調侃,不自然的笑了笑,她并不知道杜一顯不喝酒是因為什么,隨即看到他無意識的用手去摸婚戒,她像是發現了什么小秘密一般,突然壞笑著,說:“原來如此,是不是老婆大人管的嚴啊,哦,對了,她是不是要生了?”
“呵呵,這個月吧。”杜一顯笑了笑,說:“今天一結束我就要趕明天凌晨的飛機回去,我不想錯過孩子出生的時刻。”
“恩,應該的,那是女人最需要男人的時候,你應該在她身邊。”林一曼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一點鼻酸,不知道是為杜一顯即將升級為人父而高興,還是想到了兩個人以前的舊時光。
“噔噔,噔噔噔,噔噔……”
“喂……”杜一顯剛接上電話,臉色突然大變,“什么時候?送醫院了嗎?好好,我馬上回去!”雖然快速掛了電話。
正要跟對面的林一曼解釋,她突然站了起來問:“怎么了?”。
“良子要生了,現在在醫院呢,我必須馬上回去。”這句話剛說完,遠遠的聽到沈墨白叫他,他毫無防備的回身,看到猛跑起來,一臉驚恐的沈墨白。
再往高處一看,一個女人拿著一把小型手槍正對準他的位置。
“嘭!嘭!”
“嘭!”
三聲槍響,前兩聲槍聲是從樓上傳來的,后一聲是沈墨白開的槍。
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林一曼呆呆的躺在地上,身上是還有微弱呼吸的杜一顯。
沈墨白將杜一顯的身體翻過來,他中了兩槍,第一槍打在肩上,第二槍打在腰上。
“我,我們……還是……”杜一顯看清了開槍的人,就是白雪。
林一曼回神,從地上坐起來,撲到杜一顯身前,將他從沈墨白腿上抱到了自己懷里。
“你怎么那么傻!”蓄勢已久淚水奪眶而出,林一曼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裂了。
杜一顯勉強露出一個微笑,他知道那一槍其實是沖他來的,只是他可以躲開的,但是如果他躲開了,那子彈不就打到面前坐著的林一曼身上了嗎,他不能那么做,他寧愿他受傷,寧愿他死,他也不能連累了林一曼。
“是我的錯,是我沒有聽你的建議,把她送走。”沈墨白內心的自責蓋過了悔恨,他感覺自己間接害死了杜一顯。
所有人都安靜的站著,顧陽將何雨桐抱進懷里,他開始憎恨這場提前的婚禮。
“噔噔,噔噔噔,噔噔……”
杜一顯的電話響了,林一曼從他的口袋里掏出來看了一眼,是奈口良子打來了,她突然想起他今天可能要當爸爸了。
淚水更加泛濫,悲傷更加洶涌,她艱難的按下了接通鍵。
“喂,一顯,什么時候回來?不用著急,我沒事的,還有,告訴你個好消息,是個女兒。”奈口良子應該是剛剛生產完,說話很虛弱,而且說的是日語,林一曼聽不懂。
而她不懂,身旁的沈墨白卻是懂的,他突然仰著頭,可是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漫出來。從沒有那句話讓他如此止不住悲傷的,現在他像是被人捏住了軟肋,使勁的把他多年來不曾流露的感情全部爆發出來。
“我可能……晚點回去……”杜一顯努力想把話說清楚,但嘴里不斷有血冒出來,他的眼神也開始渙散。
“好的,對了,飛機上要想想女兒的名字哦,中國名字一個,日本名字一個,要可愛一點,我等你回來。”
奈口良子的話還沒說完,杜一顯的眼睛已經閉上了,他甚至都沒來及看上自己的女兒一眼,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取好。
林一曼終于崩潰出聲,她趴在杜一顯的身上,讓所有的悲傷盡情的侵蝕自己,仿佛只有這樣她才能好受一點。
白雪死了,沒人能知道她到底是為了什么,也沒人能知道她到底是要刺殺杜一顯還是林一曼。
尸體林一曼看過一眼,看過之后,所有的恨都煙消云散了,只是杜一顯的死,讓她久久無法釋懷。
……
三年之后。
“喂,你到底什么時候結婚啊。”顧陽坐在沙發上,身邊還坐著一個一歲多一點的小男孩,手里拿著餅干吃的香甜。
沈墨白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啊,這也不是我說了算。”
“難不成你倆還真打算就這樣稀里糊涂的?”小男孩餅干掉了,顧陽在他哭之前,趕緊又拿了一個遞到了他的手上。
沈墨白摸了摸小男孩兒的頭,說:“就這樣吧,她心里有陰影,我也不想喚起她不好的回憶。”
“不是吧,這都三年了,她還……”顧陽撇了撇嘴。
“這話你別跟她說,我保證她不會揍你。”沈墨白起身就走,不給顧陽多說一句話的機會。
他們說話的同時,林一曼正在沈媽媽的陪同下逛嬰兒用品店。
“媽,你看這個怎么樣?”林一曼拿著一雙小鞋給沈媽媽看。
“挺好的,就是會不會太女氣了?”沈媽媽看著粉粉的小鞋說,她一直有預感,林一曼懷的是個兒子。
“小孩子嘛,都可以穿的。”林一曼摸了摸肚子,笑著說:“還可以送給雨桐呢,她二胎不是個女孩嘛,對了,日子定了嗎?”
“定了,就這兩天。”沈媽媽又拿起了一雙淺藍色的肚兜。“一曼啊,你這都七個月了,可你們還……”
“媽媽,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林一曼臉色暗了暗,但因為面前是沈媽媽,所以沒有表現的很明顯,“我是真的怕了。”
說完這一句,她停下腳步愣了神,不過片刻就回神,繼續拿新的鞋襪看了。
沈媽媽知道她怕什么——她怕的是婚禮。
上次顧陽的婚禮,杜一顯的死給林一曼造成的打擊太大了,這三年,她從沒出席過任何人的婚禮,就連顧陽的滿月酒她也只是露了個面就走了。
而她跟沈墨白的婚禮,她更是提也不提,她不提,沈墨白更不敢提,于是一拖就是三年,眼看著孩子都要出生了,婚禮還沒辦,林媽媽也是著急,但不知道內情的她每提起一次,林一曼就一兩個月不回去了,于是,她也不再提了。
婚禮雖然只是一個形式,但他們身邊的所有人還是希望可以見證那個時刻,只是這件事,還是要看林一曼的態度。
逛完街,大包小包的也買了,出了商場門,沈墨白已經停車在門口等了。
見她們一出來,沈墨白趕緊上前拎住東西,說:“奈口良子來了,還帶了女兒杜青穗,現在就在家呢。”
“真的!那我們快回去吧。”林一曼開心的笑了。
沈墨白上前扶住她,看著她綻放的笑容,他忍不住心想:杜一顯,你帶走了她一部分歡樂,又補償給她一部分歡樂,謝謝你。
陽光很好,車速也很慢,過山車到站了,他們都下車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