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車停至皇宮門口,楚云暮挑開車簾,朝里面的人兒淺淺一笑。
按照婚俗,他將紅綢的一頭遞到沐七的手上,另一頭放在手中牽著。
沐七戴著鳳冠,下車時身子一栽,跌進楚云暮的懷抱里。
楚云暮身著大紅喜服,烏發高束,一張妖魅絕色的臉上露出少有的笑意,他抱著沐七轉了幾圈,卸去力道,才緩緩放下她,執起她的手柔聲道:“夫人,別怕,為夫牽著你走。”
沐七輕輕頷首,她的目光透過面前晶瑩的珠簾,看到與自己左手十指相交的修長白皙的手,這只手溫潤如玉,虎口處帶著微微薄繭,她不禁扣緊了力道,與他掌心相貼。
她知道,這只手的主人握得住血染的刀劍,亦握得住揮墨的鋒毫,如今他用這只手將她呵護在掌心,她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兩旁的女眷投來羨慕嫉妒的目光,卻被眼前優雅如仙子的新娘比了下去,啞口無言。
聽聞沐相長女相貌奇丑,才會在府中極少出面,想不到今日一見,竟是如此絕美的女子,她的一顰一笑間有一股高貴冷傲的氣質,讓人不忍褻瀆,無法接近。
又聽聞攝政王雖然相貌極美,殺人如麻,想不到竟又如此柔情的一面,他挽起王妃的手淺笑回眸間,攝去不知多少女子的心魂……
楚云暮就這么一路牽著沐七,邁過九道門檻,穿過人群,來到大殿前。
另一邊,齊王南宮湛與沐月晴亦行至上席前,對座上的皇上、太后和沐相行禮。
沐七行醫多年,有著異于常人的敏銳嗅覺,她察覺到齊王身邊的新娘子有些不對。
沐月晴素來喜用西域蔻丹涂指甲,西域蔻丹香氣持久,又與她身上的玫瑰熏香相映襯,是她一貫的風格。
沐月晴千方百計成了齊王妃,怎會在大婚之日用普通的蔻丹作飾?
而且她分明因‘五色牡丹’的花粉而面生紅斑,雖把頭簾放低了許多,卻還是隱約露出一張白皙嬌小的臉。
沐七做出個大膽的猜想——這個人很可能不是沐月晴!
沐相望著自己的兩個女兒,眉目間流露出微微笑意。一旁的云紅梅緊攥著手,目光盯著齊王身旁的女子。
前頭傳來楊公公尖銳的聲音:“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沐七轉過身面向楚云暮,俯首交拜時,楚云暮突然傳音入密道:“為夫聽說,王府送去的補藥被人送去藥鋪典當了,不知可有此事?”
沐七腳下一軟,加上頭頂鳳冠太重,險些站不穩倒向楚云暮。
楚云暮微微扶住她,這一幕落在眾人的眼里,卻好似是沐七主動投懷送抱一般。
皇上咳了咳,目光落在這個單薄嬌小卻姿容傾城的女子,她的模樣竟與他回憶中神蕪的身姿愈發相似,幾乎重合起來……
最后一聲“送入洞房”響起,正陽殿外鑼鼓齊鳴。
因為皇上的身子不好,加之過幾日是先皇忌日,皇宮不宜辦置大喜之事,迎賓夜宴便被各自安排在攝政王府和齊王府。
沐七坐進宮車,一路人浩浩蕩蕩地回到攝政王府。
剛到王府門外,十三殺的人已經把王府布置妥當,一群人在門口迎接王妃進門。
楚云暮輕挑嘴角,接沐七下車的時候,忽然伸手攬過她的肩,另一只手穿過她的膝彎,將她抱在懷里顛了顛道:“夫人的身子太輕了些,看來為夫要好生調理才是。”
沐七一記拳頭捶向他,臉上泛起紅暈,聲音里也不覺間帶著些許嬌羞:“不要臉!”
十三殺的統領們身著清一色赤白相間的勁裝,長發在頭頂束起,英姿颯爽。除卻元雪是個女子,其他十二人皆是身材纖長容貌清俊的男子。
前來祝賀的大臣們都被擋在了門外,元絳清了清嗓子道:“大人莫走錯路,正堂在這邊,屬下帶您過去。”
“讓開。”沉夏被元凜伸手攔了下來,冷聲開口道。
“接下來的時間交給爺,姑娘隨在下在門外候著便是。”元凜拍了拍沉夏的肩,任由吵鬧的沉秋沉春二人被元絳元載拉走。
沉夏一個轉身避開元凜的手,絲毫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元凜望著這個身著青色長裙看起來溫柔清婉的女子,從她口中吐出的字惜墨如金不說,真是字字帶著冰棱,讓人從伏天里瞬間渾身一涼……不過,正對他的口味。
新房里,沐七被放在一張寬敞柔軟的大床上。
她立刻撥開頭簾,三下五除二摘下鳳冠,松了松腰帶,大刺刺地張開手臂,以大字形栽進被子里。
——世間最舒服的事不過如此,疲憊的時候有張舒適的床,想倒便倒。
不過她好似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目光在打量獵物一般地盯著自己……
“夫人好像忘了什么事呢?”楚云暮側臥在床榻上,伸手捋著沐七如墨般披散的長發。
沐七腦后一涼,把自己像翻煎餅似得翻了個身,覺得這個距離適合談話,方開口道:“今日諸事繁雜,王還得出去迎賓,改日再議。”
楚云暮勾起嘴角,淡淡道:“叫夫君。”
“夫……”沐七突然有些難開口,低著聲音道:“還是叫你阿楚吧,阿楚比夫君好聽。”
楚云暮狹長的眸子微微瞇起,一張絕美的臉靠近沐七道:“夫人想怎么喚都可以,為夫很想聽到夫人在某個時候喚著為夫的名字呢。”
沐七的臉不覺間紅了,她自詡臉皮甚厚,不過遇上楚云暮這樣的妖精,她倒更像是臉皮薄的小姑娘!
沐七的手腕運足了氣力,一掌擋開楚云暮伸過來的魔爪,順勢翻了幾個身。
“過來。”楚云暮唇角的笑意漸無,眉宇間帶著不得逞的怒意。
“不過去!”沐七毫不示弱道。
楚云暮一手撐住床榻,抬身躍起,下一刻側臥在沐七身邊,幽幽道:“夫人可以自己過來,或讓為夫過去……”
沐七警惕地察覺到楚云暮眼里的占有之意,她迅速摸向腰間的踏雪劍,卻被楚云暮指尖彈出的氣力震得手腕酸軟。
眼看著楚云暮的手朝她的腰帶伸來,她猛地翻身——
噗通!
她就這么毫無防備硬生生地掉在了地上!
床上的美妖精撐著下巴,望著地上狼狽的沐七,挑眉道:“原來夫人更喜歡在地上,那為夫只好勉強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