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挺長,蘇荷瑤聽完以后,站在門邊久久未動,耳邊似乎還隱約有劉成,也就是那個青年人的聲音。
不是沒有聽過類似的事情,這些年走南闖北的,跑過中國不少地方,總有那么幾個故事會令她渾身不舒服,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在XZ,那個族藏的老婆婆告訴她,一個關于狼族報復的故事。
蘇荷瑤清楚的記得,那日天色已晚,老婆婆坐在明亮的火堆旁,熱烈燃燒的柴枝發出“嗶啵!”的聲音。
老婆婆皺紋橫生的臉上,一雙眼睛幽幽地似乎也泛著綠光,她顫巍巍的告訴蘇荷瑤:“那時候沒辦法,狼群鬧得厲害,老是來襲擊我們的羊群,德吉族長見羊群損失慘重,發了狠,帶著當時的壯年漢子,拿起家中私藏的土炮槍,去狼群出沒的地方打。”
“打死了許多的狼,其中多半是母狼和小狼崽,把它們打死以后,掛在狼群經常出沒的大樹旁……”
直到后來,離開雪區許久,她仍舊忘不了老婆婆驚懼的神情,那是一種從靈魂深處發出來的深深的恐懼,她說:“后來沒過多久就出事啦,陸陸續續地有人被狼群咬傷,有的人甚至被好幾十頭狼攻擊,肚子都被扯開,腸子拖了一地。
以前它們從來不主動攻擊人類的,還有人失蹤,面目全非的被送回家門口,胳膊大腿的肉都被咬得個稀巴爛,其中多半是婦女和小孩。一個個的家庭遭殃,只要曾經參與過屠狼的人,沒有一個幸運逃脫的。
最慘的是有一戶人家,一家四口人,全都被咬死了,通通都被丟進了他們家煮菜的大鐵鍋中,你肯定沒見過,就是那種可以同時供應上幾十個人吃飯的大鍋。等到有人發現他們的時候,已經泡的不像樣子了。”
蘇荷瑤沉寂在回憶里,努力壓制著從靈魂深處竄出的躁動和不安,指甲在掌心掐得生疼。
而她的面前,突然投下了一小塊陰影。
有人在盯著她!用一種審視的眼光!
迅速抬頭,只見一個相貌英俊,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自己。
蘇荷瑤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連人什么時候到自己的面前,竟然都不知道。
她往前邁出一步,見眼前的人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干脆直接撞開那人的肩膀,走到外面的平地上。
正前方有只老母雞正悠閑地邁著小碎步,蘇荷瑤像又找到了新目標似的,眼睛隨著它移動。
身后有人靠近,沈陽梵瞧著眼前這個只給自己留個背影的女人,有些好笑:“淮安來的?”
蘇荷瑤沒做聲。
“大城市不好待么?跑這山疙瘩里來。”
蘇荷瑤聽出了他的口音:“暄城來的?”
沈陽梵:“……”
“大城市不好待么?跑這山疙瘩里來。”
沈陽梵瞇了瞇眼,半個月之內,遇到這女人三次了,他可不相信什么巧合,反常即為妖。
“沈哥。”
旁邊的陳天佑走近:“問清楚了,是這兒沒錯。”
沈陽梵聞言,眼神忽閃一下,看了一眼那個始終用背對著自己的女人,薄唇微勾:“走吧,再會。”
后面那兩個字是對蘇荷瑤說的。
直到那人走了很久,蘇荷瑤才默默松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有時候過分地敏感,就在剛才她似乎感覺到了來自背后那個男人莫名的目光,如芒刺在背,令她極度的不適。
兀自呆了一會兒,進屋與劉成告別。
望著劉成眉宇間的哀戚,蘇荷瑤真誠的說道:“雖然不確定能幫到你多少,但我會盡力的。”劉成的故事讓她從心底產生了共鳴,那不是對弱者的同情,倒不如用同病相憐來形容更為貼切。
劉成有些動容:“蘇小姐,謝謝你,真的太感謝你了,要是真能幫我哥洗清冤屈,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蘇荷瑤搖搖頭道:“不用謝,你也幫了我的大忙,真的不介意我寫成書?”
劉成聞言,撓撓頭,靦腆道:“不介意。”
蘇荷瑤眼神變得莫名:“你……真的相信我?不怕我騙你,走了以后就不管了?”
劉成聞言,道:“我相信你,就算你不管也沒關系,畢竟我拜托你的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能理解。”
聽到這話,蘇荷瑤轉身拿起自己的背包向外面走去:“那行,那我走了。”
“等等!”
沒走兩步,后面傳來了劉成急切的聲音:“這是我們這兒特產的水果,路上帶著吃吧。”說著,往蘇荷瑤手里塞了個食品袋子,里面滿滿的,裝的全都是橘子。
蘇荷瑤也沒有拒絕,朝劉成微微一笑:“謝了,走了。”
“嗯!”
劉成看得有些呆了,這個女作家還真是漂亮,性格又好,沒有一點城里人的架子。不過,他苦澀一笑,跟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呢。
抬頭望去,那人已經走遠了。
蘇何瑤邊走邊剝著手里的橘子,放一瓣到嘴里,酸甜的味道立刻在口腔中散開。味道不錯,她幾口就干掉了一個。
遠處,沈陽梵好笑地望著那個邊走邊吃的女人,她倒是怡然自得,旁若無人的穿過林間小路,一心一意只對付手中的水果。
“沈先生,進去吧!”
豹哥迎了上來,眼神不同于昨日,帶了點狠戾之色,其間甚至透著隱隱的殺氣。
陳天佑飛快地掃了一眼沈陽梵,只見他面色如常,嘴邊仍掛著一副漫不經心的笑容。
心里對老大的欽佩,又增添了一分,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仍無半點緊張之色。
這是一座兩層樓的木房子,沈陽梵踩著臺階上去,二樓的視野很好,周邊的環境都可看得見。
正中間擺了個火盆,里面的炭火燒的正旺,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正坐在邊上烤火,旁邊還站著一個唯唯諾諾的男人。他看到沈陽梵以后,神色越發慌張起來。
沈陽梵走至楊彪面前站定,微笑道:“彪哥。”
楊彪從剛才起就靜靜的打量著扶梯而上的沈陽梵,有些人生來就有一種氣場,光是站在那里,就令人難以忽視。
這幾年來,在金三角漸漸開始有“沈先生”的名號傳出,雖不至于如雷貫耳,但卻也獨占一隅。相傳此人短短五年的時間,便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子,搖身一變,成了人人皆知的“沈先生。”
據說他自己打出了一條在金三角與國內之間的秘密通貨渠道,總部在暄城,他原來也是個地地道道的暄城人。
楊彪沒什么表情,像平常好友一般,指了指一旁的木凳:“坐,來烤烤火,今天有點冷。”
沈陽梵真的坐下,伸手去烤火,望著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耳邊傳來了楊彪的聲音:“認識他不?”
沈陽梵抬頭,見他指著一旁站著的,神色不定的孫志平,一臉平靜:“不認識!”
孫志平明顯露出驚疑之色,楊彪又接著說道:“小孫說你一路追殺他,從云南邊境一直到這兒。”
沈陽梵聞言,泰然道:“我是個商人,只干對自己有利的事,平白的去追殺人做什么?。”
一旁的孫志平聽了,急忙爭辯道:“你說謊,明明就是你派人追殺我,那天在游輪上我分明看見你了,這批貨就是被你給劫走的!”
沈陽梵一臉平靜地看著他的指控,一旁的楊彪見狀,一耳光刮過去,直接把孫志平打趴在了地上:“住口,像什么話!”
孫志平不敢再吭聲,楊彪幽幽開口:“小沈啊,我能問問,你這貨是從哪來的么?”
沈陽梵仍舊平靜,眼神似喜非喜:“撿來的,無怪乎我運氣好嘍。”
話這般說著,一雙眼睛正若有所思地望著孫志平,剛要爬起來的孫志平生生打了個冷顫,又倒下了。
楊彪順著他的眼神,也頗有深意地瞟了一眼孫志平,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又把話題轉到一邊:“你說要見我,為什么?”
沈陽梵道:“是關于一件……”不再吭聲。
楊彪見了,立即擺擺手,孫志平識相下了樓。沈陽梵這才幽幽開口:“不知彪哥可聽說過星海之藍?”
“星海之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