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飛駛在公路上,窗外灌進的涼風,吹亂了后座人的墨發,她斜靠在風窗口,閉上貓眸,乘著風,享受這冷冽的撫摸,如風精靈騎著座駕抹過她的臉頰般,讓人沉醉。
這時,等不及北岑更加沉醉的投入,車窗的隔離玻璃緩緩升起,頓時風力的涌進由強轉弱,北岑瞇著眼,狐疑的看向車駕,看到兩人并沒有動靜,眼余處卻瞄到了上方的內視鏡正對著她。里面,一雙黑眸直視她,眼底沒有起伏,可濃郁的眉間竟微微收攏,似是不滿她剛剛的舉動。
北岑看到鬼似的瞪大眼,把他此時的表情隔著內視鏡瞧了個分明,昨天那么費力不討好的,還害得她沒睡覺,最后臉皮都沒動一下。今天怎么回事,瞅著她露出張便秘臉是鬧哪樣?
太感謝她了,給他們創造機會?
可這不像啊!
現在這種情況也沒法問個底,索性直接忽視,獨自在后面啃著無聊打發時間。
很快,車子在商場的對面街道上停下,北岑兩人下了車,沒顧著后面還得停車的男人,轉頭就過著馬路奔商場去了。
沿著道,進了商場看著瑯目的各類玩意,北岑眼睛閃的就像嵌了黃金亮燦燦的,看到稀奇的玩意,一雙烏眸就茫然的看著陌芩,后者領及到,一個接著一個,單個熟悉合在一起就陌生的字眼,給簡要的說了出來。可不管懂不懂,卻都是她想要知道的。
北岑勾唇朝她感激一笑,口氣卻漫不經心,“想不到你知道挺多,還算前衛。”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陌芩眼角一抽,想問,剛剛扯她問東問西的是哪貨?
不過北岑誤打誤撞說的也沒錯,自在那個男人身邊起,接過的任務數不勝數,每次接過新任務,都得盡快調查了解清楚。
圣言,知己知彼,方可百戰百勝!
陌芩流眸一轉,正視她,把早上北岑對她說的話,回遍腦子,含笑,紅唇輕吐,“是你知道的少。”
北岑一怔,“呃……”對于陌芩似笑非笑的回答,北岑有些愣住,這些天以來,陌芩很少放的開,大多時候都是冷冷的事不關己的態度。這種語氣,絕對是第一次!
故而,北岑注意力都放在這里,倒也沒覺得這句話有什么不對勁。
只是一愣,繼而欣慰道,“這樣就對嘛!那么正經多難受啊。”
陌芩突兀的垂下腦袋,似在很用心的理解這句話,可,等她抬起頭,卻不緊不慢地說,“我沒有那么正經!”很篤定的說完,然后邁著步伐走在前頭。
北岑搖頭一個失笑,笑出了聲,聲音大的周邊來往的男女老少,個個歪著頭用一種欣賞的態度看著她,好像在他們眼前的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再散發出愉悅得毫不忌諱的笑聲,引的旁人都有感觸似的咧嘴一笑。
“等等我吶。”
兩個性格完全不一樣的女人,卻都有著近似倔強的傲性。
等北谷進來尋人時,天生就賦予shopping主場的兩個女人,手里已經大包小包的掛滿了手,累的呼哧帶喘的。抬頭恰好看到迎面走來的高大男人,連忙走過去,一股腦的都扔給了他。
本來陌芩堅持要自己拎著,可北岑怎么可能只顧著自己輕松,讓她滿手提著東西到處晃悠呢。最后,北岑費了好些口舌,才硬是半哄帶拽的從她手里拿過,遞給了北谷,壓根沒意識到自己這般舉動太有賭氣的意味。
“讓他拿著,我們繼續逛。”北岑有意無意的瞟向他,拉著陌芩一身輕快的往前走,北谷慢慢跟上,并沒有在意手中空無一物的女性物品。
直到中午,北岑一手摸著扁扁的肚皮,提議先去吃飯,才結束了上午的游逛。
一所中式餐廳內,倆女一男相對坐下,享用逛得興奮后的午餐,連帶味覺都降低幾分要求,吃到嘴里分外美味。
終于,吃完餐盤里最后一口菜,北岑撐著肚子站起身,指指他們盤里,“你們吃,我去上個洗手間。”然后,推開凳子,朝走廊內走去。
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北谷的黑眸一直尾隨她,直到沒了影子才收回視線。這樣顯而易見的舉動,陌芩固然看在眼里,盯著他此時只為北岑殘留的情緒,放在以前,她絕對不會相信,他的眸中還有理智外的不理智。
可此時,卻毫不遮擋的顯現出來。
陌芩承認,驚訝的眸子肯定出賣了她,只見男人優雅的拾起手帕擦拭嘴角,擦拭的動作仿佛要抹去她的異色,“她很不一樣,不是嗎?”
實話來說,陌芩并不否認這句話的意思。不談別人,至少對于自己來說,她是不一樣的朋友。
“你喜歡她?”陌芩不答反問,卻忘了顧忌身份。
北谷清蓮般的眸子掃過她,淡淡的,已經看不出剛剛的眸色,隨即又覆蓋住極輕的驁意,漸濃漸攝,“許久不見,你似乎忘了你的身份?他讓你來這就是為了問我這句話嗎?”
面色如常,卻不怒自威!
陌芩恭敬的低下頭,眸子里的平靜對上了餐桌,語氣也是一律的冷靜,“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你跟她走的很近?”看似問她,卻又透著肯定,陌芩一愣,憑著以往對他的了解,隨即會意道,“老板放心,我會保護好她!”
北谷輕輕點頭,“嗯。”
兩人都心知肚明,那即將現世的東西,預示著什么!
北岑原本想自己走去洗手間,可繞了小半個餐廳,也沒看到洗手間的大門在向她招手,只得問了一旁的服務員,才悻悻然的左拐右拐,上了洗手間。
等著舒爽完,北岑哼著小曲兒悠然自得的走在返回正廳的道上,一腳的輕盈。墻板上面一排排的照亮燈,忽閃忽現,映在地面上都出了影,一人一影,那樣子好不歡快。
可就在這時,北岑剛想拐彎,腳還沒跨出去,斜對面倏地在那一瞬,出現了幾個著黑衣的墨鏡男,看那架勢,妥妥黑道窩里的。
北岑連忙隱在墻角,收回視線深呼吸,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再回頭看時,入目的就是后面被兩黑衣人拖著的男人,衣服上一道道的血痕,耷拉著腦袋,看不清臉。很快,他們走近一個房間,門口留兩個看門的,其余的都進了去。
包房內,穿過旁道的凹形瓦物,不遠處的長形餐桌上,兩頭各坐有一個男人,一位全身黑色西裝,冷漠倨驁,俊顏眉邸,眸中深邃不見底,渾身似凝聚了天生的貴氣,讓人臣服。
另一位卻穿了一套紫色大衣,除了內搭的寸衫領子是白色的,其它的全是統一紫色,就連光面的皮鞋也給反射出淡淡的紫晶色。不去看臉,只是這服飾就讓人有種妖魅,仿若不像世中人的錯覺。
通常,人給紫色的寓意是尊貴,可這尊貴中又住著不為人知的妖,混合感極強。唯一不符的便是那張臉被蓋了一層面具,藍紅交映,只露出了白皙的下頜。
都說,要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從著衣方面也能看出個皮毛。
兩個看似完全走不到一起的男人,此時卻拿起酒杯,融洽地隔空相碰,舉手或舉杯間,身后的小弟也互不示弱,及時的做好一切。
申肅進房間后,并沒有上前,而是看兩人放下酒杯后,才走近,“曜爺,人帶來了。”
地上趴跪著的男人正是在獸決中被申肅留住的那位刀疤男。
杦曜之頜首,“嗯。”
爾后,看了一眼渾身哆嗦的刀疤男,似笑非笑的冷睨對面的男子,“知道他是誰的人嗎?”
杦晗撐著下巴盯住杯中的深紅酒液,聽言歪頭看向了身后。
一寐趕緊上前,“回主,東街任風的小弟。”
杦晗點點頭,然后瞥向了對面,一本正經,“東風任街的人。”
那一動作,杦曜之當然看見,佯裝了然的冷笑一聲,“看來,你這些年真像外頭所傳那樣,一頭鉆進染坊里面了。”
杦晗重重嘆了聲,言語間盡是不耐,“你還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要是知道我是藥谷的谷主,非天天盯得我脫層皮不可。染坊的牌子還不是拿來騙他們的。”嘟囔著說完,聲音又一亮,“你可不知道,這年頭,這煉藥的都比那啥,那明星吃香多了。”
搖頭晃腦的在男人面前翹屁股炫耀,好像開屏的孔雀高傲的收收彩羽,又趁人不防的一下子大張,閃瞎別人的眼。
杦曜之倒沒嘲笑,余風掃一下地上的人后,認同的點頭,“你說的沒錯。”
“那是……”
“不過,東街任風可是殷酋的人。”
杦晗一怔,“殷酋……”
杦曜之見他的反應后,掀唇輕聲譏笑,“你倒是沒忘了。”
怔后,杦晗恢復過來,對于這聲譏笑只是哼哼鼻子,然后不解的問,“知道是他的人,怎么不直接交給他?”
杦曜之拿起酒杯,仰頭喝下,薄毅的紅唇沒有沾上酒汁,卻拿起桌上的面巾,優雅擦拭,指桑說槐的道,“掩人耳目的事太多,亂的很。”
杦晗不懂,干脆也跟著他喝了一杯酒,再問道,“難不成這人對你還有用?”
“嗯。”杦曜之輕哼。
杦晗更加不懂了,“那你干嘛不審他?”
話落,男人用一道白癡又火熱的視線射向他,看得杦晗一陣惡寒……
終于,半晌后,男人很悠哉的說了句,“有藥不用非君也!”
“噗……”
“噗……”
“噗……”
除了一道杦晗交友不慎的吐血聲,還夾雜了其余兩道憋的已經忍不住的笑聲。
杦晗冷冷的瞟向杦曜之身后的申肅,心道:果然,有其主必有其手下。爾后,又瞥向身后,掠了一眼便收回,又道:此貨絕對不是一寐!想完還怪異的點點頭。
看得被關注的兩人心顫的不要不要的。
外面,北岑小心的探出腦袋,兩手摳住墻,竭力壓下卡在喉嚨邊的心臟。由于自小生活在美麗的孤島,北岑不知道要是被他們發現,惹惱了他們會怎么樣?這種人都陰晴不定的,誰知道會不會來個滅口。
要是真應了這茬,可真算是倒霉催的。
缺乏這方面的認知,北岑下意識的不想被他們掃進視線內,躡手躡腳的四處張望,尋思著往哪邊走,才能不被注意。
此時的神經繃緊,就瞅著眼下和周圍,壓根沒注意到身后腳步的主人在無聲靠近她,倏爾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輕輕拍了拍,北岑下意識的左手一揮……
“別鬧……”。
手縮回來那一刻,北岑忽然意識到什么,手仿佛失去了感知般僵在半空,腦子剎那的空白,不敢看向后面,任由一道聲音刮入耳中,聽著還有點熟悉?
“鬼鬼祟祟,干嘛呢?”邊說邊湊出腦袋,北岑剛扭過脖子,就看到一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帥氣臉,立即兩眼一翻,拳頭猛地揮出去,砸向了離她不到一尺遠的俊臉。
“哎呦……嘶……”北溯捂住俊挺的鼻梁,莫名其妙的看向她,咬字道:“你瘋了?”一來就給這么大的“見面禮”!
北岑心里一頓,傾身捂住了他的嘴,朝他比了根手指,“噓……”
然后轉過頭,幾乎同時,黑衣人似聽到了響動,快速的往兩人所站的地方移了過來。北岑暗自大叫“不好!”,本能的拽著北溯的胳膊就跑,腦子迅速運轉,快速躲進拐過道的包廂,靠在門板邊的墻壁上。
吊著心感受門板后逼人的煞氣,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在北溯好笑的目光里,呼吸急促起來。
“唔……唔……”嘴口還被北岑死死捂住,北溯只好哼著鼻,配合著黑夜,無聲抵抗她。
后者扯扯衣服,讓他安分點。男人挑起眉梢,瑰唇在她手心里撇撇,安靜的等著門板外的聲音漸漸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