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姬府大門,門外停了兩輛馬車,姬明玉看文子期有車,自己也沒多問。文子期卻伸手攔了一下,“不介意一同入宮吧。”
“自然,請。”他倆的關系這么好,一起入宮和分道入宮都沒差。主要是出宮的時候,姬明玉可不想繞道把他送回文府,這會兒文府的馬車也在肯定會在后面跟著,等在宮門處。
“大人!宋府密報。”姬明玉一手已經搭在了車框上,剛要踩著凳子上車,被突如其來的跪拜制止了。一早鉆進馬車的文子期從里面用扇柄掀開簾子露出半個身子。
“報!軍營密信。”接著又是一個看似普通的小商販跪在跟前。
不遠處疾步走過來一個低頭俯首的人,姬明玉看到那人的步子便知是宮里的小太監。這下好了,他嘴都沒張開,急報一條跟著一條,敬王這是嫌命長了,打算早死早超生啊。
姬明玉勾起唇角,如同冰凌中盛開的雪蓮,恍得恰巧看到這一幕的文子期出神。
姬明玉不急著走了,一封一封拆開密報,看完了交給文子期。
文子期皺眉下了一連串的命令,末了還怕指令傳達不到,暗中派了不少影衛一同前往。
兩人才平靜地趕赴皇宮宴會,文子期覺得天大的事兒也不能耽擱了封逸君的誕辰,他不是姬明玉,惡魔公主才不會網開一面,去晚了那可是要蛻層皮啊。
畢竟啥事兒都比不過封逸君的興致重要,更何況敬王找死小事一樁。
掌握了先機的文子期怎么可能放過大好機會,不玩死封敬都對不起他的鬧騰。
封逸君這會兒坐在梳妝鏡前打扮一新,妝容精致高貴,首飾大方端莊,衣袍華美繁復,一切都很完美,不完美的只有她要死不活的表情。
討厭這種宴會,討厭沉甸甸的頭冠,討厭十幾層的衣服……麻煩啊。
封逸君看著自己大紅色描金畫鳳的宮裝,忽然想到剛才她瞧見的美人兒,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干勁兒一下就有了,心情好似舒暢了許多。
慢悠悠地放下手里鑲嵌大顆金珍珠的簪子,被瀲香扶著起身坐上轎輦去宴會地點。
“鎮國公主到!”能讓首位的皇帝有耐心等上幾分鐘的,也就封逸君一人而已,姬明玉和文子期的位子是側對著的,封逸君路過他們倆的時候不懷好意地看了姬明玉一眼,扭臉就揚起了下巴,高高在上。
官員進獻了不少禮物,并沒有一一列舉,多也好少也罷,都只念最貴重的兩三種。
長長的名單到姬明玉這立馬奇葩了。“御史中丞姬大人,九十九類花種…額。”禮官以為自己看錯了,不禁停頓一下,沒錯啊……再看看淡定的姬明玉大人,不會吧!竟然是真的!
臺下一片竊竊私語,唯獨姬明玉穩如泰山,還敬了文子期一杯酒,文子期的表情僵在了臉上,這……他莫非幻聽了?!
“姬大人費心了,繼續。”封逸君偏偏還就順著贊揚了一句,一個瘋子一個怪人竟然奇異的同調了!
禮官幽幽地接著念下去,聲音怎么聽怎么別扭大概還是苦苦想不明白這是鬧得哪一出。
還別說,除了姬明玉的禮物特別贊揚了,其他人的……全用沉默概括了。
長長的禮單念完,封逸君隨意說了兩句官方話,沖著封贏要了個真正的寶貝,才心滿意足地靠在椅子上看表演。
第一個登場的人驚艷了很多人的眼,偏偏驚嚇了封逸君的心臟,姬明玉和文子期同時把頭扭過去看著封逸君,能看到她睜大的眼睛由明亮變得陰暗。
誰把程驚鴻請到宮里來了?!
封逸君、姬明玉、文子期心頭一動,都想出了最為可能的人。
宴席是皇后一手操辦的,封逸君只是點名準備了些節目,其他的名單沒沒打算摻和,這也就是說,能把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安插進來的,非李熹微莫屬。
封逸君看著皇后的不動聲色和良妃的得意洋洋,封逸君默念道:自不量力!
她一定會讓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死得很唯美!
程驚鴻登臺時沒抬頭觸犯天顏,自然就沒看到座上的封逸君,等他下了臺準備下一場的時候,旁邊為他上妝的人忽然出聲道:“座上的長公主和那位常探望你的姑娘好像啊。”
程驚鴻順著看去,一時百感交集,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輝煌的宮殿。那的確是她!他不會認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程驚鴻不禁為自己的身份感到前所未有的恥辱,他于她而言只是一時好玩的寵物!怪不得這些天她不在去,原來一直都是他奢求了,說什么一世一雙人,原來都是假的!是他高攀不起!
再次登臺,程驚鴻明顯魂不守舍,目光從來沒有投往首位,封贏頻頻皺眉,礙于寶貝女兒的面子,湊湊和和地看完了一整曲低端戲。
封逸君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程驚鴻剛下臺換裝,封逸君就派流盞尋了他來,從旁伺候,兩個人別別扭扭的,封逸君偏偏就不放過程驚鴻,她等著宴罷同他解釋。
姬明玉對于封逸君非要看上程驚鴻這件事無能為力,愛到深處不由己,他也是一個耽于情愛的人,根本沒有立場要求封逸君放手。
文子期對此更加無能為力了,他還不知道情愛的滋味兒,自己的未婚妻八字還沒一撇,更別說像封逸君那樣超越等級的愛上誰。
文子期此時還不知道他對姬明玉的感覺是什么,只是偶爾為自己的心跳加速感到奇怪,他不知道自己比封逸君更瘋狂,竟然愛上了一個男人,所以這會兒,他還能老老實實的看別人的好戲。
姬明玉身邊的侍女小心的伺候著,忍不住臉皮發燙任誰和公子玉這樣的大眾情人挨這么近,都要臉紅心跳的,這真的不是小姑娘的定力問題。
姬明玉看到封逸君如此,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今晚不能飲酒,他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待會兒還有場硬仗要打。
“噔~”琴弦的嗡鳴聲從幕后傳來,真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姬明玉忽然心頭一跳,預感有什么要發生。
眾宮女穿著粉衣,手舞綾羅,中間一紅衣人獨立一時看不清面目。飛揚的粉紗落下露出一張媚入骨髓的臉,所有人都為這美色失魂落魄。
封贏早就聽聞天下第一美人的名頭,也看過畫像,并為之驚艷,沒想到,畫像竟表達不了眼前人半分的風韻!
封逸君見過馥郁,并且每次見都有每次的特色,如今這人是入了妖道,惑得人挪不開眼,比他手上彈奏的琴曲更加引人入勝。
白色的花瓣落下,一位白衣勝雪的男子出現,眉眼清冷,手執白玉蕭,美則美矣,少了份神魂,冷則冷矣,缺了份生氣。兩相比較,差了不知多少。
這便是近一年在上京有些風頭的青蓮公子,同位月瀾閣的頭牌,合演一個節目,總要分個高下,現在看來……這人和馥郁還差得遠。
姬明玉忽然很自豪,心情甚好地揚起了一個圣光普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