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玉回府的時候,馥郁正在等他一起用早餐,在客房睡了兩天,難得一向不委屈自己的馥郁沒有抱怨,反而精神奕奕的。
姬府最好也最靠近主院的碎玉軒已經擺放好了馥郁以前用的東西。
“如果缺什么,直接同宋伯說,或者去賬房支銀子讓志平去買。”姬明玉隨口說道,被人服侍著換下了朝服。
別看姬明玉說得混不在意,他早就吩咐府里上上下下要把馥郁當成主子,不得怠慢了他,一定要像尊敬自己一樣尊敬他,吃穿用度也要按著姬明玉的來。姬府沒有多事兒的人,對姬明玉言聽計從,馥郁可以很自在地住在這。
甚至,姬明玉特意去賬房打招呼,馥郁支出銀子沒有上限。只要他有,馥郁就可以拿。第一美人花錢大手大腳理所應當,姬明玉倒不怕自己養不起,他只是養馥郁一個人,再加上他也沒有奢侈的不良嗜好,肯定能養得起。姬明玉不需要他改變,他不希望馥郁過得不舒服。
上京城都知道公子玉把第一美人承包了,甚至沖冠一怒為紅顏,不知一夜碎了多少少女芳心,又不知把多少大好少女扭曲成了腐女。
可憐了文子期,他摸清了自己對姬明玉的感情,還沒來得及讓姬明玉知曉,卻發現他心有所屬,甚至連入朝堂的目的都是為了這么一個人,他輸在了起跑線上,甚至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沒有可能!
文子期想著姬明玉為馥郁做得一切喝了個酩酊大醉。他是一個體面的佳公子,如今卻不得不拿自己同一介青樓小倌作比較。喜歡男人他還能夠說服自己,甚至害怕姬明玉會鄙視他的性取向,沒想到對方不是不能接受男人,只是那個男人不是自己。
文子期苦笑,什么都說不出,他不是做不來不要臉面的爭寵,但是他真的看得透徹,不是冒著被拒絕的危險,而是一定會被拒絕啊。這就是早知道沒有好結果的事兒,又何必開始。
“今兒個可有空閑了?”馥郁順手給姬明玉夾了一筷子菜,好像這個動作練習了千百遍,那么流暢自然。扒飯的姬明玉抬起頭看到他媚惑的桃花眼,點點頭,“有時間。”
一向惜字如金的人卻不想敷衍面前的人,誰都能看出姬明玉對馥郁的不同。
“我瞧著院子里有湖,吃過飯去釣魚吧。”馥郁早晨路過湖邊,看到厚厚的冰下面有幾尾魚在游,忽然想拉姬明玉一起釣魚,只有待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兩人的感情發展才能加速,哪像現在,憋屈地連拉小手都不曾。
“會不會有點冷?你的身體……”
“沒問題。”馥郁溫柔的眼睛閃著誠摯的光,不停的質問:你不相信我嗎?
姬明玉一陣好笑,只能妥協:“好吧。”
冰層很厚,樹枝上的冰凌砸在湖面上只有一道劃痕,搬了兩個躺椅在亭子里,椅子上鋪了厚厚的毛氈,溫上一壺茶和兩三盤堅果,瓜子、糖炒栗子和炒花生。一切準備就緒,幾個人要下去鑿冰層,馥郁非要自己去。
姬明玉看著紋絲不動的冰層一籌莫展,鑿不動啊……馥郁那邊已經能看到流動的水了。
馥郁繞到姬明玉身后,握住她的手……姬明玉一時出了神,只能感覺到耳邊他的呼吸。從沒有人和她如此親近過,猛然的近距離接觸讓姬明玉不自在,但那感覺并不壞。
姬明玉受到吸引,側著頭想要看清他的表情,馥郁忽然低頭,紅唇擦過她的頭發,貼在她唇上。馥郁本來就是故意的,怎么會放棄深入的機會?他從小混跡在風月場所,對這些小招數應付自如,十個姬明玉都不是他的對手!
在情感方面堪稱小白的姬明玉明顯招架不住,被人帶著果斷跑偏了。詭計得逞的馥郁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貓,姬明玉瞪他一眼,潔白如玉的臉上有些薄紅,雖說是不突出的小女兒姿態,也勾得馥郁心頭一顫。
馥郁沒遇見姬明玉之前從不知道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愛,現在心房被幸福滿滿的充斥著,腦子里全是他的音容笑貌,看見他就不自覺像笑,想找他說話……如果真的是夢境,但愿永遠不會醒。
姬明玉偷偷掃了一眼周圍,還好,侍從離得比較遠,又都低著頭,肯定是沒發現。
把魚竿放好,兩人在亭子里坐下,棋盤已經備好,馥郁執黑子,姬明玉執白子。
有人說看一個人下棋能看出他的品性,這話也不盡然,比如姬明玉,他往常對自己克制約束,謹慎小心得可怕,但是在幾年前他卻渾然忘我,無憂無慮地得過且過,對自己的要求幾乎是沒有要求。
姬明玉在此時也依舊如此,掌握著兩個極端,在朝堂上玩轉所有人,下棋的時候卻很快落敗。或許他太清楚那只是游戲,當不得真,輸了也就輸了,他也只把它當做游戲,只要自己玩得開心輸贏就不重要了。
馥郁看著他在自己面前頻頻出錯,然后偶爾悔棋,看他玩得開心,馥郁也不較真,以前的時候他就是這幅德行,看起來是個溫暖的人,卻比誰都冷血,看起來是個潔凈典雅的人,卻又比誰都懶散隨意,看起來是個聰明睿智的人,卻總是犯些愚蠢的小錯誤。
馥郁簡直難以想象,他這樣到底是怎么成為大家口中的公子玉的。他關注著公子玉的一切消息,還以為這不是同一個人,如今再看來,還是一個芯子,只不過他把自己這一面掩蓋在了深處不為人知。
魚竿忽地一動,馥郁察覺到看了一眼,姬明玉那邊的,再回望當事人,正在為下一步棋而思考,專注得盯著棋盤研究,渾然不覺。
人認真的樣子總是超乎尋常的好看,姬明玉也不例外,冰肌玉顏,墨發高冠,一如既往的似云中仙人,馥郁私心地想要霸占他這一世的所有美好。
姬明玉終于落子,抬頭正對上馥郁的目光,溫柔而隱晦,姬明玉飛快錯開,看到顫動的魚竿,忙起身拉線。上鉤了!看樣子不是條小魚,足夠做一頓菜了。
姬明玉看著魚鉤上活蹦亂跳的魚,彎了彎嘴角,把魚放進桶里,重新弄了餌料放下魚鉤。“真是的!等這么久都沒有上鉤!不釣了!”馥郁把釣竿摔在地上,暴躁得如同一只小獅子。
姬明玉詫異的看著他,怎么了?
“你怎么可以對它那么溫柔?!你從來都沒有那樣對我笑過。”馥郁一本正經地說,酸溜溜的讓人忍俊不禁。
“是嗎?”雖然重點真的不在這兒,但是她還是要安撫馥郁,別看現在他像是在開玩笑,如果不好好回應,她保證馥郁不會善罷甘休,有開玩笑的意思也會直接升級為暴怒。
“是!”馥郁篤定地點頭。
姬明玉無奈,明明她一直都對他和顏悅色的,根本不吝嗇一個笑容好嗎?他就是在耍脾氣!“我以后不對它笑。”當情侶犯蛇精的時候,最好的辦法不是制止他,更不是鄙視他,而是陪他一起犯病,然后,他就消停了。
“還有呢?”
“還有……對你笑。”姬明玉終于能看到他得意地挑起眉梢。
“本公子還真不知道,原來阿玉是這么愛人家啊!吶,不妨說說,當初怎么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什么是秋后算賬,看看馥郁,先試探了自己在姬明玉心中到底重不重要,確認了自己的地位立馬翻臉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