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準備了酒宴,以詩會友,娘子以為如何。”馥郁在桌角磨墨,眼神一直往姬明玉臉上飄。
“挺好的,聯絡一下鄰里之間的感情。你請了誰?”如果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酒宴,他不會專門來問她。
“我請了柯公子。”馥郁偷偷地看著姬明玉的神色,所幸沒有任何變化,看來那柯達的魅力也不過如此嘛!說來也是,就算真的有情敵,也該是文子期那樣的有挑戰性不是,區區一個小國的皇子,他家娘子才不會放在眼里……不過那柯達長得也不錯……
“所以……你什么意思?”姬明玉就不明白了,請了就請了,至于跑過來再給她說一遍?
“委屈娘子明天就別去前面了,萬一他認出來可就麻煩了。”馥郁說得理直氣壯,偏偏姬明玉就能透過偽裝聞到醋味。
“我算是明白了,嫁給你倒省了吃醋的錢。”姬明玉停筆,看著面前畫好的山水圖,雖然不盡人意,但是比之在上京的時候還是有很大進步的,至少山水圖不會被錯認為花卉圖。
真是不明白,文子期那第一公子累不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文韜武略,真不知上京城的人怎就拿自己這個半吊子和那等人物相媲美了?明明差得多了去了!
不過,古人好像都是這樣,看看馥郁,不也是分毫不讓?若是生為官家子弟,定然也不比文子期差,只是可惜了,投胎不由人。
馥郁知道她在映射自己,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至少吃醋吃得光明正大,最重要的,他家娘子就是愿意慣著他吃醋。
姬明玉要是知道馥郁的心態,絕對會滿頭黑線毫不猶豫地把人扔出門去!多大人了,還跟一只寵物一樣……
“那你到底答不答應?”馥郁追問,還討好地給姬明玉揉肩。
“行了,我知道了。”她不露面好嗎?說是和鄰里交好,那必然有家眷一同跟隨,怠慢了人家的夫人小姐可就是她不知禮數了,就為了由他胡鬧?
“明天我把前面和后面隔開,你們就在后面,記住,千萬別讓柯達看見。”馥郁知道姬明玉的擔憂,一早想好了一切,只不過就是不想讓姬明玉出現在九皇子面前而已,萬比好了。
“你就不打算把我介紹給人家?”都知道這位傅公子娶親了,但是傅公子的夫人一直沒露臉怎么看都不是個事兒,況且如果柯達真的對她有好奇的想法,哪怕是在后面,柯達也總有辦法見到她的臉。
后面那么多女眷,她總不好再戴著面紗,肯定是要被大家看去了,那么多女子肯定有擅畫的人,如果柯達予以重金,得到一張畫像并不難。
其實按照姬明玉的想法,根本就沒有必要瞞著他,因為她的身份說出去比不說出去的好處更多,畢竟連封云都不追究的話,沒道理柯達非要不識趣地揪著不放。
至于馥郁所擔心的為美色所迷,更不可能,這位九皇子殿下并不是耽于美色的人,他來城鎮定然也是有要事要辦,只不過是順道碰到了馥郁,因為好奇想要探究一番罷了。如果好了,說不定還能在他面前混一份交情,以后在麗國辦事也方便些。
可惜就可惜在,姬明玉是女兒身,已經不能再像往日那般,肆無忌憚的穿梭于男兒之間謀劃事業,況且她現在也沒有心力來應付那些雜亂的事情。過慣了舒坦的日子,她才不想再趟入渾水之中,現在的日子過得就挺不錯,有吃的有喝的還有大宅子住,出門如果想,傭人還可以前呼后擁,沒什么不好。就是日子太過頹廢了些,也沒有個知己的人說上話,她覺得自己都要養宅了。
她忘了,她認為遷就的生活已經是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了,每個人的起點不一樣,要求自然也就不一樣。馥郁過慣了大手大腳的生活,姬明玉在權力巔峰摸爬滾打過,他們根本不把小恩小惠和現在的生活與環境放在眼里,只能說是勉強湊合罷了。
姬明玉到最后還是聽了馥郁的請求,以這兩天臉上起疹子不宜見風為由戴上了面紗。
這天她穿了一身較為隆重的衣服,比之常服要繁復華貴一些,但是也并沒有像原來那樣莊重不可冒犯,她的衣柜里很久沒有那樣的衣服了,她也不喜歡那種太過沉重的風格。
中午的時候,馬車陸陸續續地停在了明郁山莊的門口,宋伯和馥郁正在門口待客,女眷則被侍婢引到了后面,姬明玉正等著呢。
和各位寒暄說的話也都滴水不漏,明玉讓很多大家的夫人另眼相看。他們的圈子,精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誰是圈子里頂尖的人物,誰是半吊子,打小養出來的氣度和風華不是一日兩日可以比擬的,就像如今她們見到的姬明玉,這位傅夫人沒有穿著一品誥命的服飾,姿態卻一點也不差,以前定然也是見過大世面的,只是不知這位神秘的傅夫人家里到底是何淵源?
姬明玉帶著一眾夫人小姐去賞花,走到花園里,湖邊的柳枝垂落下來,窈窕多姿,滿園的花朵也爭相在綻放,卻不顯得雜亂,這都是姬明玉精心澆灌出來的。
自從姬明玉平心靜氣下來,就有了養花的習慣,每當她澆花的時候,總能想起遠在龍翊皇都的封逸君。
封逸君很喜歡養花,修身養性。她曾經還送過她種子做生辰禮物,很多人都笑話他為人鄙陋,卻不知那是封逸君的所愛。正所謂千金難買我開心,有誰知道,珠寶萬千抵不過那一朵朵盛放的玫瑰。
已經身處那種高位,封逸君怎還會貪戀富貴,無非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展露笑顏罷了。
姬明玉看著滿園子的花,莫名有些思念封逸君,她們之間早已斷了音訊,沒有任何聯系。
姬明玉怕連累了她,一路曲曲折折的來到麗國,讓人無跡可尋,哪怕是封云親自派人查找,恐怕也難上加難,但是相信封逸君是知道她在哪里的。她來的是她夢想的國度,不就是和程驚鴻度蜜月的國度嗎?鄰近海邊,海風、海浪、海天海月,都是那么的美麗。
可是,現在他們已無一人來到此處,程驚鴻已死,封贏駕崩,封云掌權,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封逸君此刻所希望的。她在宮里到底是舉步維艱還是……另外還有一種可能性嗎?明玉怎么想都想不到,到了那種地步,封云還會輕言罷休嗎?!一切都是在玩笑吧!
“夫人家里是哪里人士?”旁邊的林夫人沒有看出姬明玉心不在焉,想要同這位和善的傅夫人說幾句話。
女人本就八卦,自然要問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比如大家都好奇的姬明玉的身世,馥郁的來歷。
有人認為他們來自麗都,有人則認為他們來自于邊境之外,五花八門的猜測都是從這些婦人之口傳出來的,哪個真哪個假都不如姬明玉口中說出來的有含金量。
明玉笑了笑,對她這問話不置一詞:“抱歉,那都是過去了,我已不愿去回想。”
那些敏感的婦人總會用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來揣度別人的意思,比如說現在,姬明玉明明什么都沒有說,她們就能聯想到非常可憐的身世,或者是悲慘境遇,并且認為就是真的。
姬明玉還就偏偏給了他們胡思亂想的可能性,因為她實在是認為沒有必要和她們牽扯這些,他一個和男人打過交道,玩慣了計謀的人,實在是不適應再回來和這些婦人拐彎抹角,真的是有些小兒科并且,有一種拉低自己格調的感覺。
“各位小姐盡興,不如我們去亭子里坐坐吧!”
去亭子里坐坐,聊聊現在流行的衣服新花樣,首飾的珍貴與否,或評判炫耀一下大家的衣著,這都是婦人們經常做的事情。姬明玉早就知道這很乏味無聊,卻也不得不參與進去。既然到了這兒,總不能一直把自己隔絕在她們之外,做一個特殊的另類,那樣不招人喜歡,對于他們本身并沒有什么益處。
“這傅公子應當是我們鎮上最美的人了,妹妹可真是有福氣,嫁到這樣一位如意郎君。”總有人是真心祝福,也總有人是虛情假意。
姬明玉不置可否,馥郁的優秀不需要別人夸贊她也心知肚明,但是同樣的,當她知道馥郁對自己的心思之后,她也從不妄自菲薄,既然能夠相愛那么兩個人自然就是平等的,沒有誰高攀的說法。
“妹妹的肚子可有動靜?”
剛開始姬明玉還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后來一想,大概是說懷孕的事情吧,這位夫人到底是希望她有還是沒有?這都不重要,這些人總要找些談資。
“還沒有。”
“那妹妹可要趕緊啦!省得傅公子到時候拿這事當理由納妾。”
納妾?她這是變著法的打聽馥郁有沒有納妾的心思?姬明玉無奈的笑,這些人還真是,打從她來這兒,不少人都把傅渝當做了一塊肥肉吧。
“男人總是一個比一個花心,別看他剛結婚的時候對你好,過了新鮮勁兒,一個比一個無情。”
姬明玉笑道:“他不會的。”
這下可在貴夫人圈里炸開了鍋,什么叫做不會?她們當初也都相信是不會失寵的,可是后來呢?只聞新人笑,哪見舊人哭?誰家沒有過這種經歷?這個時候她們免不了就要站出來好好說教說教了。
但是她們沒有注意到,她們和姬明玉所說的根本不是一個概念,姬明玉說馥郁不會納妾,而這些夫人們以為她說自己不會失寵。一開始,觀點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