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棧的路上,或許是因為太安心,又或許因為太累,米瞇在云辛的背上沉沉睡去,為了不把米瞇吵醒,云辛只能一步一步走著。好在城西離客棧也不遠,走了兩刻鐘,客棧的門到了。
房間內,云辛小心地把背上人兒放到床上,神奇的是,一路走來,她居然真的一次都沒有醒過。
真是只奇怪的妖怪,不但性格奇怪,行為舉止更加奇怪。
云辛站在床頭,皺著眉,眉宇間充滿了疑惑。他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床上人兒的臉蛋。
軟軟的,像人類一樣。睡著的時候安安靜靜躺在床上比醒來好看多了。
突然,他想到什么,像觸電一樣把手收回來。
他這是怎么了?因為這只狐妖舍命救了自己?
對,一定是因為這樣,因為有救命之恩,所以才會產生不一樣的感覺吧?一定是這樣的。
云辛自我催眠似的點點頭,退回桌邊,端起杯子,將里面已經涼掉的茶水一飲而盡,心情這才稍稍鎮定下來。
今日一戰,消耗太多了,看來是時候回去補充補充法寶,不然下次再遇到強大的妖怪,可就危險了,等她醒了,就告別吧。
打定主意,云辛開始整理自己的背包,里面已經沒有幾樣東西,他把它們一一擦拭干凈,放進包裹中。最后一個,他拿起來,是一個木頭盒子,很樸素的木頭盒子。
盒子里裝的是一顆石頭,一顆乳白色晶瑩剔透的石頭,師父說,那是一件法寶,當石頭變成血紅色,他就要大難臨頭,唯一的解除辦法,就是把那個讓石頭變成血紅色的人殺掉。
但是,從小到大,這么多年,師父一直讓他把這塊石頭戴在身上,也沒見石頭變過色。他笑了笑,懷念似的打開盒子,誰知,盒子剛打開,一道刺眼的血光從盒子里射出來。
紅了。石頭真的變成了血紅色。
云辛愣住,拿出石頭,有些不敢相信地把頭轉向床邊。
是她讓石頭變成血紅色的嗎?但是,這只狐妖明明為了救他拼了性命,甚至連手臂和內丹都沒了。救命之恩,讓他如何下殺手?師父說的話,是真是假?他要不要聽?
一時間,云辛矛盾極了,手中握著石頭在原地站了許久許久……
次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外射進來,照在站立于桌邊的人身上,像開啟了某種機關一般,桌邊的人慢慢被驚醒。
云辛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站了一夜。
床上,米瞇睫毛輕顫,睜開眼,看到不遠處的人,習慣性露出一抹笑容,然而,回應她的卻是一個十分糾結復雜的表情。
“你怎么了?”米瞇坐起來,問道。
云辛搖搖頭,剛想說沒事,突然,他手上握的石頭中射出一道紅光,紅光神不知鬼不覺的沒入他的手掌。云辛驚奇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了,他眼睜睜看著自己飛快拔出寶劍,一劍刺向床上毫無防備的人。
不要!
云辛瞳孔微微緊縮,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手,然而,沒有用,很快,那把降妖寶劍刺入米瞇胸膛,心臟位置。
入眼是米瞇驚愕不可置信的目光,似乎不肯相信昨天還并肩作戰的人,今天會突然下殺手。
然而,還沒有停,只見刺完一劍后,他又毫不猶豫拔出寶劍,再一次刺了下去。
刺啦——
米瞇一口鮮血吐在被面上,僅剩的一只手抓住刺在自己胸膛的劍,她低垂眼簾,睫毛輕顫,眼睛一點一點濕潤。
失去內丹,她現在比一只普通妖怪都不如,剛剛的兩劍,劍劍刺中心臟,然而,身體的疼,與心中撕心裂肺的疼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是……瑾啊。
“為什么?”她抬頭。
云辛不說話,一手握緊劍柄,用力想往外抽,然而,劍的那端,緊緊被握住,握住寶劍的手,被寶劍降妖能力腐蝕,然而,她仿佛沒有察覺一般,死死握著,胸膛的血、手心的血混雜在一起,滴落下來,潔白的被面慢慢染紅。
“為什么?”她倔強地問。
嘩啦——
降妖寶劍被蠻力抽出,頓時,米瞇的手掌出現一道深的見骨的傷口,森白的骨頭若隱若現,周圍皮肉被燒的焦黑。
噗嗤——
又是一劍。
“噗……”米瞇再次吐了一口鮮血,目光一絲一毫都沒有從那個人身上離去,“為什么?”
【傻瓜,快走啊,快走啊!】腦海中傳來古月帶著哭腔的聲音。
印象中這是她第一次用哭腔跟自己說話。
米瞇扯了扯嘴角,沒有回應。
【他不是你要找的人,傻瓜,再不走,你會死的。】
因為一直等的人忘記了自己,因為一心付出的人像自己出劍,因為一份無望卻又忘不了的感情,所以,米瞇才說羨慕她,是嗎?
那個傻瓜每次都說她傻,但是,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他是。】
是的,他是瑾,只有在瑾身邊,才會有那么安心的感覺。只是,瑾,僅僅因為沒有記憶,就能對她下得了殺手了嗎?
眼淚從米瞇眼角滑落,她努力扯出一抹開心的笑,看著云辛:“瑾,求求你,醒一醒好不好?”
瑾,醒一醒,醒一醒,沒有你,我一個人根本就完成不了任務,沒有你,我一個人……活著沒有意義。
瑾?
云辛皺眉,盡管控制不了身體,但是不知為何,這個字一出來,他的心臟就一陣一陣緊縮。
所以,狐妖是把他當做那個叫瑾的人么?他和她口中的那個瑾,到底有什么關聯?
“古月!”
突然,門被一下撞開,妖王怒氣沖沖進來,一掌將執劍的云辛打退。
可惡,幾天的功夫,古月居然被搞成這個樣子,人類道士,該死!
妖王身體周圍突然升起一股濃烈的殺氣,他冷冷地看著被打飛出去的云辛,右手開始聚集能量。
敢傷古月,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