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佐當得起神人之稱,在見得飛箭迅雷靠近之時,面不改色,只當輕巧抬手,如似拍打蒼蠅一般。
秦柳此刻已驚得頭皮發麻,但看箭鋒驟近白晨佐,卻已剩斷支殘箭毫無傷害可言,不禁驚嘆暗道:“真特么不是人的家伙!”
在暗嘆聲未落之時,寧湘已如早有預料,敏捷走位在白晨佐身前,擺出一副要為白晨佐擋箭的態勢。反倒是蘭芬兒沒來得及反應,后知后覺才上前一步,與白晨佐站立同排,生死同存。
秦柳對著俠義氣節倒是感動,可讓他上前一同壯烈,實在是做不到。
一來還是秦柳覺得突入,自己在黑漆漆的林園深處根本什么也沒有看見,為何寧湘這小姑娘卻是一說一個準,說有埋伏,真就飛來一支箭。
二來,也是秦柳大概能猜到此時埋伏的人是誰。非懷王便是蘭侯,眼下跟此事千絲萬縷纏繞的,也就是他們二人了。所以,無論是他們之中的誰,秦柳都不能輕易露面,要是被認得出來,那就糟糕透頂了。
秦柳一想自己是先帝遺子,是白晨佐滅門仇人的孩子,心中就犯怵。尤其是此刻自己還就站在白晨佐身邊不遠,白晨佐隨便動動手指,就能挾持自己做人質。
最重要的是,如果對方是懷王,那白晨佐挾持自己或許還有點用處,如果對方是蘭侯,那就等死吧,蘭侯在面對蘭芬兒不肯入宮為妃,蘭侯將有滅門災禍一事上可是恐懼到了極點,他才不會顧及秦柳的死活。
想明白這些,秦柳下意識向后退開,無奈身背后就是清河,總不能跳河逃走,那就顯得太狼狽了,只能是盡量靠到白晨佐及侍衛們的身后,趁著月光昏暗,保佑無人認得自己。
“白晨佐,還不快快出來束手就擒。”林園深處傳來一聲威脅,聽著聲音,該是蘭侯。
秦柳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哼”白晨佐對于威脅只是冷笑回應,將手掌貼到佩劍的劍柄上,白晨佐對蘭侯言道:“蘭侯爺,您堂堂侯爵,怎么還遮遮掩掩,做起縮頭烏龜了?”
“爹!”蘭芬兒在白晨佐嘲諷完蘭侯之時開口言道:“爹,你出來,我不許你傷害白大哥。”
蘭侯聽得蘭芬兒的聲音,心中該是有何苦痛,他緩步從昏暗之中走向白晨佐,隨在的身邊的還有張弓搭箭的蘭府侍衛。
“芬兒,聽爹的話,跟爹回去。”蘭侯走近到雙方視野得見之處,陰沉著表情對蘭芬兒說道。
蘭芬兒很干脆,上前一步擺手言說:“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難道真要與白晨佐這逆臣賊子一同造反嗎?”蘭侯頓時加大了聲音,擺出了父親高大形象,直指白晨佐與白家的不是。
白晨佐在聽見“逆臣賊子”四個字時,眉宇緊皺,握在劍柄上的手指微微一動,看得出其怒心已燃。
“爹,你作得孽還不夠嗎?你欠了白家的血債,白大哥不與你計較,你怎么敢還如此頑固,還不肯放過白大哥。”蘭芬兒不理會蘭侯對白晨佐“逆臣賊子”的描繪,倒是一聲反擊,將蘭侯陷于不仁不義。
秦柳聽著有些混亂,白家與蘭家不是世代交好?白晨佐與蘭芬兒不是青梅竹馬?怎么一下子問題就升級到了“血債”的程度。
“放肆!”蘭侯怒語一聲,呵斥道:“白家養兵自重,目無圣上,蓄意謀反,爹是為圣上而大義滅親,鏟除白家,何來欠下血債一說。”
秦柳也很想知道“何來血債一說”,藏在侍衛身后,秦柳看著蘭侯臉上的神情,他在說明自己當年下手白家之時,毫無心虛,就跟自己是大越國英雄一樣。
但實際上,白家遭遇滿門抄斬,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白奎將軍是蒙了冤,只是對蒙冤的細節部分,一直不曾明朗,但說到底與秦景脫不了關系。
蘭芬兒下一句言道:“好一個‘為圣上而大義滅親’,你所忠于的圣上究竟是誰?是先帝還是秦景?”
“有何區別?當今圣上是得先帝禪讓而繼大統,白家蓄謀推翻我大越,是對我皇族列祖,大越天子不忠。”
蘭侯義正言辭的回答,同時他的神情已經顯有不耐煩。蘭芬兒還想指責,卻已是被蘭侯抬手呵斥,言道:“芬兒,你莫在受人蠱惑,白家妖言惑眾,亂我朝綱,今日我必要清此逆賊。”
話音落下,弓箭手已是做好了準備,秦柳躲藏在侍衛身后,額頭汗水流的厲害。萬萬沒想到蘭侯會得知千玨樓,更是無法預料事態會發展到如今這般境地。
必須想辦法化解,否則,亂箭而來,白晨佐有功夫或能逃得一死,秦柳這文弱身體可就必死無疑了。
但還好的是,秦柳心中多少還是知道蘭侯眼下有虛張聲勢之嫌,畢竟蘭芬兒不僅僅是他的女兒,還是秦景皇帝認定的準皇妃,他要是亂箭齊發,定是會傷著蘭芬兒,所以......
正在秦柳抱有一絲盼頭只是,蘭芬兒一步上前,豪氣云天道:“爹爹若非是不肯放過白大哥,那就連同女兒一塊清了去。”
蘭芬兒這是作死的節奏。
如果她心意已決,寧死不回侯府,不肯入宮的話,那就等于逼死蘭侯。那在生死存亡之極,以蘭侯的性格會做出什么,秦柳就不好估計了,反正那早已準備就緒的“萬箭齊發”技能,是必然會釋放。
然,正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寧湘站了出來。一聲“且慢”,暫時的安撫了雙方的即將爆炸的情緒。
秦柳見寧湘言行舉止仍是平靜,感到一絲不可思議,對于一個十一歲的女孩而言,眼前鋒芒畢露的場不應該是將她嚇哭才是?
然而寧湘不僅對此視若無睹,甚至是有一種平靜到了極點,她拱手在前,行上禮儀,言道:“侯爺,您還是離開吧,不要再造殺業了。”
寧湘用蜜桃一般甜美的聲音勸解蘭侯,哪怕蘭侯不肯接受寧湘的建議,也不會像對白晨佐那樣動怒情緒。
只見蘭侯也拱起手,算得有禮地向寧湘鞠上一躬,言道:“公主殿下,您莫要勸退小侯,小侯正想勸說殿下離開逆賊白晨佐,與小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