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應，手指攀附在冰冷的欄桿上，盛柿心底有什么在深深垂落……

發白的天空，伸出手的瞬間，盛柿才恍然發現，哦，那不是天空，是天花板，空氣里充盈著消毒水味，她愣在了病床前。

“媽……爸……”她是這么叫過。

然而沒有回答，她僵在原地，仔仔細細聽著。

盛柿咬緊下唇，胸口仿佛被敲開一個洞，咕咚咕咚，沉入冰湖里。

“你們做了什么？”盛柿從可怕的回憶里回過神來，扭頭怒瞪，“快說！”

竟被一個小姑娘的眼神駭住了，警察有些尷尬，但看在是唐少的人的份上，乖乖回答，“盛夫人被‘請’來的時候情緒太激動了，給她打了鎮定劑而已。”

“打鎮定劑……”盛柿瞧著里面一動不動的人影，想起唐斌說的提訊，在這個年代哪有什么公平的提訊，盛媽媽還要受多少苦盛柿根本無法估計。

“媽，我會救你出去的。”盛柿喃喃，忽而腦袋炸裂般的疼痛。

她……好像在哪說過同樣的話。

——我會救你出去的。

是哪里……

“啊，唐少爺。”警察剛準備讓盛柿出去的，這里呆久了他可是要被罵的，結果一轉身就發現唐斌靜默地站在不遠處，凝視著這邊的動靜。

唐斌點點頭，視線焦點的盛柿恍若未聞，借著昏黃的燈火，她臉色煞白的可怕，瘦弱的身影像是……嗯……像是浮游在湯面上的蔥花。

還好盛柿并不知道此刻傷情的情況下，這位大少爺腦子里能蹦跶出來的比喻詞只有吃的。

“盛柿。”他走近了幾步，卻發現盛柿恍若未聞，僵硬地站在原地。

不得已，他伸手將盛柿身子擺正，對上幾乎失去光彩的眼瞳，心里只剩下深深的愧疚，再怎么說，禍不及她。口氣努力地去柔和幾分，“在結果沒出來之前，我會和局里說，不會對盛夫人做什么的。”

“是……嘛，謝謝……”機械似的說完這一句，盛柿怔怔望了他一眼，情緒晦暗不明，唐斌莫名地感同身受，心口揪起來。

下一秒女人嬌弱身軀毫無預兆地倒在了唐斌的懷里，連同淡淡的香水味，驅散了四周的霉味。

唐斌微怔，他除了霎時的條件反射之外，不知要做什么，倒不如說，這個曾經熟悉的懷抱，他從來不曾眷戀過的，再度出現的時候，他有些不知所措。

……

盛柿做夢了，那個下雨天，連綿不斷的雨，夢里總是下雨，陰冷潮濕的雨，粘連著身子，她倒在地面上，眼前視線被模糊一片。

啊……又是這個夢，熟悉的，死前的景象。

似乎要一遍一遍重來，一遍一遍提醒著她，死了的真相。

血腥味被雨水沖淡。

好不甘，她知道了，真的好煩啊，她知道她已經死了啊，她現在是在替每個世界的盛柿活著，她知道，全都知道，所以別再提醒她了。

——我會救你出去的。

毫無預兆的話語竄入夢境的腦海里，她身子猛顫，掙扎著想要向前攀伸，她不知道為什么，但是她記得……很重要的諾言，可是她實現不了了，愧疚蜷縮成一團壓在心口……

什么都做不了了，即將飛出身體的靈魂咆哮著，也改變不了離開的命運……

“我要救你出去，我答應你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盛柿反反復復重復著，喋喋不休，一邊冷的發虛汗，一邊又念叨著模糊的話語。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溫暖的，厚實的大手。

盛柿的話語停歇了下來，唐斌皺著眉，好不容易她總算安定了點，不過還不能松懈，他忍不住催促著司機快點。

誰知下一秒，盛柿的臉側了過來，反過來緊握了一下他的手。

得到意外的回應，唐斌明顯感受到她對自己的信任和眷戀，心口有點莫名的滋味，奇怪的感覺。

嗯……然而這并沒有延續多久。

盛柿嘴里蹦跶出的五個字，徹底打碎了即將浮起的浪漫氣泡，“老爸……好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