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煙和他站在對立面僵持著。

“小煙……”宋衡扯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不過看上去有點猙獰。

沐煙見此趕緊按住他，以免他流血得更嚴重，宋衡頓時沖她笑笑，表示不礙事。

洛景臣已經被兩人刺痛了眼，他猛地朝著一旁的車身打去，玻璃碎了一地，他的手也被刺傷了，鮮血流出來，沐煙的心揪緊了一下，頓時難過地別開眼。

“我問你，跟不跟我走？”洛景臣整個人變得血腥起來。

“洛景臣，你別這樣，還是先包扎好傷口，我們再把宋衡送去醫院吧，就當我求你了。”沐煙顫抖著站起來，情急之下從衣服上撕開一塊布料想給他包扎傷口，被他躲過去了。

洛景臣依然冷冷地看著她，沒有絲毫動容：“我再問一次，跟不跟我走！”

沐煙的眼里布滿了悲傷，畢竟宋衡在她心里相當于親人的位置，現在他受了重傷，如果放任他獨自躺在這里不管死活，她真的做不到，也不會心安理得的，所以只能小心地搖頭。

洛景臣的眼眸暗藏著滔天怒火，終于被她激怒了，用力捏起她的下頜面對自己：“他在你心里比任何人重要是不是？所以你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為了他反抗我！你是吃定我不舍得對你狠心是吧？”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沐煙拼命否認，試圖平息他的怒火。

洛景臣看著眼眶泛紅的女孩，她此時柔弱的模樣就像被風雨摧殘過的花朵，格外讓人憐惜，指腹輕輕抹去她的眼淚，他溫言軟語哄道：“煙兒，我知道你很聽話的對不對？只要你現在跟我回家，這些事都可以既往不咎，好不好？”

她最留戀洛景臣的溫柔，每每那個時候就感覺自己像珍寶一樣被他捧在手心里，對于從小生活在單親家庭的她是很渴望溫情的，所以差點就心軟了。

就在這時，“咳——咳咳——”宋衡難受地彎曲著身體，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了。

她猛然清醒。

“洛景臣，我知道你不喜歡宋衡，但我不能眼睜睜看他這樣流血下去，我不是你，做不到鐵石心腸。要不你先走吧，我送他去醫院，等他沒事我會回去的。”她懇切地哀求道。

洛景臣的臉色徹底黑了，手下加大力度：“沐煙！我給過你機會，既然你不珍惜就要想好承擔的后果！”

說完他狠絕地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沐煙的心里燃起一絲希望，但他只是站在原地，并沒有回頭的意思，很快傳來他低沉的質問：“沐煙，這么久以來，你相信過我嗎？”

她的身形晃了晃，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在我離開前，你如果還沒改變主意，以后洛家你就別回了。這段婚姻原本也是我強迫你的，你要是不情愿我可以同意離婚！”洛景臣的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

沐煙顫抖地握緊拳頭，指甲掐進肉里她都沒察覺，腦海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她從來沒想過洛景臣會不要自己，畢竟從認識那天起他就一直寵著她，雖然她不知道原因，但能感覺到他的愛，所以在他面前也很任性，今天突然聽到他無情的話，才意識到這是一種巨大的恐慌，比起當年她媽媽入獄更讓她難以接受，但她始終站在陰影里，張嘴想說什么，又發不出聲音，整個人呆愣著。

洛景臣在車里等了一會，最后的希望熄滅，于是狠心啟動引擎離開了，臨走前甚至都沒再看她一眼，似乎多看一下都是折磨。

沐煙一直看著熟悉的汽車遠去，等她反應過來已經剩下一個黑點了，頓時朝著遠處撕心裂肺喊道：“洛景臣，你別丟下我！不要走！”

沒有人應答，空氣中只有一股死寂般的靜默。

她無力地癱軟到地上，渾身涼透了，此時安靜的車庫刺激著她的神經，后怕一陣陣涌上來，她整個人猶如置身冰窖般，不斷打著冷顫，又試圖用雙臂環抱住自己，好像這樣才能讓她稍微找回一點安全感。

宋衡看著她瘦弱的背景，心里抽痛著，他不顧身上的傷，一點點慢慢向她挪過去，然后伸手撫摸她的臉：“小煙，別怕，以后我保護你。”

沐煙這才從麻木中清醒，她胡亂抹了一把臉，開始強撐著把宋衡扶起來：“我沒事。當年媽媽也是那樣離開我，不也是硬扛過來了嗎？現在這些又算得了什么。”

她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顯然是不想宋衡擔心。

宋衡作為旁觀者心里什么都清楚，但沒有戳破，他艱難地站穩：“我們出去叫一輛的士吧，我恐怕開不車了。”

兩人當下相互扶持，上了出租車直往最近的醫院去。

沐煙第一時間給宋衡掛了急診，她忙前忙后去交費，又弄好住院的手續，試圖讓自己忙起來才不會胡思亂想。

等醫生給宋衡包扎好傷口，她正巧買了粥回來，把食物放在宋衡手能伸到的地方，剛要轉身出去，被他一把拉住了。

“小煙，你來來回回走好多趟了，歇會吧，我們來聊聊。”

沐煙找不到借口推脫，只好搬了一張凳子坐到他旁邊，情緒明顯很低落。

兩人默契地沒開口，宋衡挪了挪身體，透過窗外的逆光看著沐煙，見這些日子不見，她的眉眼處有了小女人的嬌態，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壓下心里的酸楚，像從前那樣露出溫暖的笑容：“小煙長大了，一眨眼也結婚了，我都沒來得及祝福呢。”

沐煙低頭攪著自己的手，喉嚨深處涌起干澀的哽咽，她怕一開口會控制不住情緒，所以沒出聲。

“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沒長到我的腰部呢，但是小脾氣倒大，每次傷著碰著了就耍賴大哭，連阿姨的話都不好使，非要我抱著哄半天才肯罷休。還學會威脅人，一定要你做我的新娘，也不準我多看別的女孩一眼。那時你就知道欺負我了，可我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現在也是，所以我該怎么辦呢。”

宋衡的聲音里透著無奈，但更多是縱容。

沐煙始終咬緊下唇，心里不斷對著宋衡說對不起，但這樣的話她沒說出口，因為不管怎樣都是一種殘忍。

所以她想，有些人明明很好，但就是和愛情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