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酸,忙道:“把她帶過來?!?/p>
那兩個人才放手初花便雙膝一軟跌了下去,我忍著淚道:“初花,你怎么樣了?”
她搖搖頭:“我沒事,一點小傷,不用擔心。”
我將明若拉到她面前:“初花,明若就交給你了,你帶他離開皇城,天大地大,無論如何也要找到殷離修,你可能做到?”
她抬頭看著我:“那你呢?”
我苦澀一笑:“大劫已過,眼下這里沒有人能傷害得了我,你就放心吧?!?/p>
初花思忖片刻:“好,我答應你,帶他去找殷離修?!?/p>
“初花,我不只是要你答應我,我還要你保證,如果一日不將明若安全送到殷離修手中,你就一日不要回來見我?!?/p>
初花沒有說話,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向明若招手道:“來,明若,姐姐帶你去找母妃。”
明若還對我有所依戀,緊緊地偎在我身邊,我蹲下來摸著他的頭道:“明若乖,跟著姐姐去找母妃好不好?”
他漆黑的大眼睛里溢滿了淚水,微微一晃便滾落了下來:“那母妃你呢?”
我微微笑了笑,擦去他掛在腮邊的淚水:“母妃還有點事要辦,等辦好了就去找你好不好?明若,記住了你是個男子漢,以后不能在別人面前流眼淚,知道嗎?”
他啜泣著點點頭,初花走過來牽起他的手,走了幾步之后回過頭對我道:“瑤惜,我一定會再回來找你的!”
我看著他們一大一小兩個背影漸漸遠去,心頭涌起萬般感傷,拼命按奈住了奪眶而出的眼淚,深吸了口氣道:“楚昭,你去護送初花,務心要讓她安全離開羅陽城?!?/p>
楚昭沉聲道:“末將遵命!”
日暮西斜時,我和秦少明并肩站在城樓上,獵獵大風揚起他的戰袍一角,垂眸凝望著空寂的皇城,一片沉默中肅然開口:“他是北晉皇孫。”
我心中已作過這個預想,倒不覺得有多驚訝,只是難以置信,秦少明繼續道:“他一直潛伏在皇宮,目的就是為了復國,甚至聯和西族之力,今天這個局面都是在計劃之中?!?/p>
我默然無語,良久方道:“他……現在去哪了?”
秦少明略有些歉然:“少主的形蹤不便透露,更何況眼下計劃不及變化,也不能肯定他的去向?!?/p>
“大哥?!蔽姨ыb望著天際,“在今天之前我唯一的念想就是離開這座皇宮,可我從過想過會是以這種方式,羅陽城一淪陷,那么多無辜的人就這樣成了刀下亡魂,我曾經向往的就是普通百姓平凡安樂的生活,可現在看來,即便不是身在皇宮,也是處處岌岌可危的。”
“西族人與我軍確實存在著矛盾,但眼下大局未定,暫時還不能撕破臉面,不過你放心,離真正安定的那一天不遠了?!?/p>
正說著,只見走過來一個屬下對他附耳說了什么,他隨即對我道:“我有點事要去處理一下,你一個人不要亂跑,等我來找你?!?/p>
我點點頭,看著他走下城樓,夜色漸漸朦朧,隱隱的有幾盞宮燈亮起,我低頭看著,驀然想起今天竟是上元,從早上到現在,一天的時光,恍若經歷了一個輪回般滄桑。
“讓我猜猜,你現在是什么樣的心情?”
身后突然響起這一個玩世不恭的聲音,我回眸而望,是白天的那個黑衣弓箭手,不過依那時他對我行的那個禮來看,他應該和顧君堯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果然他走到我的身邊道:“我叫顧元澈,是顧君堯同父異母的弟弟,你呢?”
他一派輕松自若的樣子,仿佛完全忘了白天的事以及我扇他的那一耳光,然而我一想到那鋒利的箭頭對準明若的樣子心中就不寒而栗,于是漠然道:“不便相告。”
沒想到他呵呵一笑:“如此,那我便叫你‘前朝丑妃’?”
“你……”
“要不就叫‘蒙著面紗的女人’?”
我從齒縫里蹦出兩個字:“瑤惜?!?/p>
他故作了悟地點點頭,爾后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我:“你跟我大哥到底什么關系啊?居然會穿著他的玄龍金衣,要知道我可是連摸都沒摸過一下呢?!?/p>
我懶的跟他多言,伸手解下披風遞到他手里:“如你所愿,也請你代我把它還給顧君堯?!?/p>
邊說邊抬腳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他在身后道:“喂,玄龍金衣你都不要?萬一出了事可別怪我啊。”
我置若惘聞,徑直步下了城樓。
正是數九寒天之際,此前一直裹著披風未有所覺,現在乍然脫下才覺冷氣侵人,我不禁瑟縮了下肩膀,恰好聽到了前面走過去兩個士兵的交談聲。
“就在御花園那邊,聽說西王想把她們捋回去充實自己的后宮。”
“真的假的???西王這回財寶掠奪了不少,怎么連女人也不放過了?”
“怎么不真?據說有那性子烈的不愿意,當場就撞死了,也是怪慘的。”
我聽的一陣陣心驚,幾番思量終是沒忍住,輕抬起腳步往御花園走去。
清寒的宮燈照耀下,曾經東祈皇宮里尊貴美麗的后妃們此刻儼然階下囚,擠在一處由大批的士兵看管著,我隱藏在一株盛開的梅樹之后,目光在她們中間來回穿梭,希望能看到慕蝶的身影。
然而看了一圈卻未果,心下不由失望,難道她逃出去了?卻在轉過身之后猛然聽一聲怒斥:“士可殺不可辱!想讓我屈服你們,做夢去吧!”
我驀地一驚,這不是慕蝶的聲音嗎?趕緊回身看去,只見她正與兩個士兵對峙,表情倔強而又凌厲,大有無畏而死之態。
我一著急,不由自主地就想走過去,誰知剛邁步忽然有人自身后拉住了我,緊接著是顧元澈輕曼的聲音:“你還當自己身披玄龍金衣呢,想救誰就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