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云似有所感的猛然回頭,亭亭玉立的少女,此刻負手而立,看上去一如白日,感覺上卻又是天壤之別,壓得人近乎窒息的凌厲之勢,下意識的狠狠抓住胸口的衣服,只覺得心臟跳動地快要爆裂,嘴唇顫動著,“主,主子……”
沒有后門的小院,砰砰的砸門,完全不擔心會將院中人驚醒,或許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反而回讓他們覺得別樣的快慰。
“把門打開。”
王景云下意識的聽從,手腳僵硬的將門打開。
猛烈的撞擊幾乎將王景云掀翻,而王景云也順著力道靠近墻邊,他告訴自己,主子只是十幾歲的女孩兒而已,身為大男人應該挺身而出,可事實不是這樣的,不管有多少念頭,有一點卻很清晰,穩穩占據上風——現在沒有自己插手的余地。
這門自己打開了,外面的人先是一愣,在看到安瀾之后哈哈大笑起來,“哎喲,這美人是迫不及待啊,這樣也好,雖然少了幾分樂趣,也省了力氣不是,要是每次都這么順利該多好,美人們也少吃些苦頭,哈哈哈……”
安瀾低頭垂眸,抬起左手,右手從左手手腕處開始,撫過那不算寬的袖口,火光中,更是看不清眼中神色,那神態平添幾分悠閑,眼前的一群人視若無物。
且說過,一旦注意力落在她身上,便不能忽視,肆無忌憚的笑聲逐漸消失了,總覺得有些詭異的不對勁,而安瀾的神態讓人格外的惱火,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無端的總覺得一股涼氣從較低直往上躥,他們不知道,那只是人生中唯一的直覺——瀕死的恐懼。
“愣著干什么,還不給我抓人。”為首的大漢一巴掌拍在身邊的一個小嘍啰頭上。
變故轉瞬即至,只覺得一道殘影,一道接一道的輕微的悶哼聲,待安瀾再回到原來位置時,來的人已經有一半倒在了地上,脖子扭曲,眼睛暴突……站著的人嚇得噔噔噔的后退了好幾步,眼睛卻像挪不開一般死死的盯著安瀾,雙腿打顫,渾身僵硬,汗液濕衣,喉間滾動……
安瀾拿著手帕仔細的擦著手,擦完之后隨意的將手帕輕飄飄的扔在地上。
“把人扛起來,帶路。”殺一半留一半,可不就是留著當搬運工,別臟了她的地。
很想大叫“不是人,是鬼”,拔腿逃跑,可是不能,像被人控制了身體的傀儡一般,僵硬的上前,一人扛起一具尸體,轉身,沿著來路往回走。
安瀾看著靠在墻邊的王景云,“沒見過死人?沒見過殺人?”
“主子……”王景云不知道要說什么,他雖然比那些人好一些,卻也是手腳僵硬。
“害怕?”
“有一些。”王景云說話倒是利索了,“只是主子氣勢太盛……”
安瀾微點頭,看看自己的手,“殺人的時候難免有些控制不住,別看我就行。”雖然外人感覺她變了,她自身卻始終如一,風輕云淡,古井無波,不起漣漪,“把門關好。”眨眼消失原地。
王景云好久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活動活動手腳,本以為要不甘憋屈而死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主子,應該是天大的幸事吧?!如此神鬼莫測的武藝,且這偏遠的地方不是任何一頂級門閥的勢力范圍,不將他們放在眼里似乎也說得過去,便是日后被那仇人發現,真若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只是他有那個能耐讓主子為保他一家肆無忌憚的殺人么?真若此又該造下多少殺業?要一個女孩兒如此來庇護,當真是羞愧得無地自容,可是他身體廢了,出了三個月,損傷越來越快,便是衣食無憂,怕是也活不了多久,雖然羞愧,可若主子能護住他妻兒,那么,那么……雙手掩面,淚水長流。
這個鐵錚錚的男人,這一刻脆弱得仿若嬰孩。
如果安瀾知道王景云的想法,大概會告訴他——你想太多了。
前面的人以正常的速度前行,安瀾也不緊不慢的跟著,反正有一整晚的時間,她倒是不急。本來么,這些人如果今夜不來,她還要費點功夫去找,白日一路尾隨在他們后面,還真是沒讓她失望。
雖有宵禁,卻也要分人分地點。
安瀾看著眼前的大宅,常人都能隱隱的聽到里面的吵雜聲,在安瀾耳中,是那么清晰的“紙醉金迷”,再看看不遠處那花街柳巷,有多少無辜葬送在他們手里?
安瀾幾乎可以肯定,這里曾經是安佩澤經常出沒的地方。
帶路的人已經失去了作用,安瀾毫不客氣的送他們上路。
腳尖輕點,閃身便入了大宅。
因為宅子里大半都是無辜的人,安瀾自然不會現身。只是這看似普通的宅院,其護衛卻比高門大宅甚至王公貴胄的護衛還多幾倍,這些人也沒一個好東西,一路走一路悄無聲息的料理,當然不要指望安瀾隱藏一下尸體,便是被其它巡邏的護衛發現了又如何?只怕是被料理干凈了,還不知道已經有不少人在黃泉路上等著了。
最熱鬧的花廳安瀾沒有進入,在周圍轉著,一路下來,確定那些主要頭目都在,能一次解決的,誰愿多浪費時間,漏掉小魚小蝦不要緊,漏掉大魚就不是安瀾的作風了。
“啊——”
隨著一聲驚叫起,打破了一派歌舞升平的“美好”景象,原本還翩翩起舞的一眾女子四處亂竄,死亡的陰影立馬籠罩,隔那么一會兒死一個,似乎下一個就會輪到自己,那種刀懸在脖子上卻看不見的恐懼,簡直能將人逼瘋。
瘋狂的想要往外逃,然而跑得越快死得越快,再不敢動彈的癱在原地,瑟瑟發抖,尿騷味彌漫。“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滾出來——”首位的男人強裝鎮定,他的恐懼不比任何一個人少,“混賬東西知不知道爺是誰,告訴你……”
輕微的一聲響,男人捂住臉,血液汩汩而下,只見他從嘴角處始,到臉部,一條大口子,真正的血盆大口,而他座椅后背,赫然插著一枚樹葉,隨處可見的樹葉。
本來么,安瀾殺人從來都是一擊斃命,不過看到其它屋子里那些大大小小飽受凌辱的女孩,還有那些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受盡大刑的或老人或青壯的男人,安瀾覺得,不該讓他們死得那么痛快,沒機會償還罪孽,也該感受一下別人的痛苦、恐懼、絕望。
于是,一片接一片的樹葉出現,這種隨處可見,一抓一大把,平日里根本沒人會注意的小小樹葉,在這些人眼中成了最可怕的存在,偏偏還不知道是從什么地方飛出來的。
樹葉越來越多,越來越快,任由里面的人怎么鬼哭狼嚎,磕頭求饒,也沒讓安瀾有分毫動容,如果此時有人在她身邊,指不定就覺得她鐵石心腸,冷心冷肺,殺人魔頭。
隨著時間推移,聲音漸漸弱了,血腥沖天,該死的人基本都只剩一口氣了,而那些被迫為妓的女子也基本被嚇暈過去。
還是第一次將場面弄得這么血腥,安瀾輕輕的蹙眉,不再浪費時間,徹底的解決了他們,她殺的人,不要指望有那萬一的幸存者。
轉身走人,后面的事情,便與她無關了。那知縣不是想算計她嗎,這也算是對他小小的回報了,一旦壓不下來,傳出去造成恐慌以及被上面知道,他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回去的速度就比來的時候快太多,大門已經關了,不過安瀾越過院墻進去,王景云還在院中筆挺挺的站著,見到安瀾,雙膝一彎,狠狠的跪在了地上。
剛想張嘴說什么,安瀾擺手制止了他,“我輕易不造殺業。”非該死之人,她不會下殺手,即便是動到她鳳家人頭上,沒造成損傷,有別的方法解決,她也盡量不用這極端的手段。這在安瀾身上可以說是矛盾的,她的武師傅都甚是不解,但是她始終堅持這一原則。
王景云身體狠狠一震,這話是什么意思,他聽明白了,而且自己什么都沒說,主子就已然知曉,原來是自己看輕了她,她的依仗絕不只是武藝而已。“主子,我,小的時日不多,懇請主子大發慈悲,能照拂一下小的妻兒。”
“時日不多?不過是比普通藥物厲害點。大仇自己報,妻兒自己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