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沒說要見,趙庾寧自然不好貿然上前打擾,正欲去別處瞧瞧,卻見碧池方向一美貌女子款款而來,起初還以為是鳳家的某位小姐,待瞧清衣飾,才知竟是一婢子,區(qū)區(qū)一婢子都能這般氣派,心里沉了又沉,自己還能得償所愿嗎?
女婢近前,見禮,“嬤嬤,主子讓您引趙小姐去說兩句話呢。”
“趙小姐意下如何?”主子說了讓去,沒得不去的道理,不過身為下人自然不能做出那等霸道的事,問一句當事人的意見還是需要的,雖然結果都一樣。
“自然去的,原本就該是庾寧去拜見的,是庾寧失禮了。”
謝嬤嬤滿意的點點頭,只當沒瞧見這趙小姐的緊張。
離碧池越發(fā)的近了,透過回廊花木能隱約瞧見碧池邊的人影,幾個小孩嬉笑追逐,笑聲如鈴,好不快活。
而最引人注意的,自然是那絕色無雙的小公子,雖然男子用“絕色”二字很是不當,但那還未張開的臉,配這二字綽綽有余。然后目光落在了與他對弈的女子身上,因為一邊垂釣,一邊對弈,鳳二爺對著棋盤沉思,她側身于桌沿,面對水面,恰好背對趙庾寧。
這并不是一個釣魚的好時節(jié),偏偏在旁邊,還有丫鬟有條不紊的靠著魚,香飄四溢。
“主子,趙小姐到了?!敝x嬤嬤上前,恭敬的說道。
玩鬧的小豆丁們只是看了看趙庾寧,便沒了興趣,繼而轉頭該干嘛干嘛。
水面動了動,片刻之后,安瀾提起釣竿,一尾尺長的魚在空中擺動,帶起的水珠,在日光照射下,如珍珠四濺。伺候在旁的小廝急忙上前將魚取下來。
安瀾接過丫鬟遞上來的熱巾子擦了擦手,這才轉過身了。
魚安瀾四目相對,那一瞬間,趙庾寧怔住,旁的一切都忽略了,那份涵養(yǎng)氣度,那自然流露的尊貴,不需要任何東西來襯托,便是你華服加身,她只是粗布麻衣,也不自覺為之臣服,“趙氏庾寧,見過鳳家姐姐?!贝剡^神,已然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不是同輩禮,不是面見長輩禮,是那種面見貴人最鄭重的禮儀。
而安瀾沒半點避讓的受了她全禮。“起吧,看座。”
趙庾寧拘謹的坐下來,腰身挺得直直的,微垂著眼眸,只是手心滲出的汗珠,昭示著她比之前更加的緊張,而此刻的緊張完全是面見上位者的緊張。
安瀾自然看在眼里,沒想過要去安撫,只是隨意的問了一些話,基本算是話家常,就如同一個長者對待晚輩,而趙庾寧對她的每個問題每句話都認認真真的回答,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兩人分明只是幾歲的年齡差距,對于這樣的相處模式卻沒人覺得怪異。
與安瀾相處,大概除了楚凌霄沒人會不忽略她的年齡。
不過,這一番下來,趙庾寧倒是放松了些。
而趙庾寧的品性,安瀾也知道了大概,結合之前一些了解,這孩子雖然清高,甚至有點自負,卻也沒到目中無人的地步,自知之明也還有的,本性也不壞。
隨后,安瀾讓青峰去叫安瑜將趙庾年帶來。
按理說,安瀾身為閨閣女子,這樣貿貿然在自家后院見外男不合適,卻沒人有異議,便是趙庾寧頗為擔心的都是兄長會不會失禮。
趙庾年之前就想見安瀾,現(xiàn)下自然是興沖沖的就過來了。
安瑜其實想要提醒他莫高興得太早,不然等會就該焉頭搭腦。
趙庾年也就在至親跟至交面前彰顯他吊兒郎當不靠譜的一面,一般情況那都是君子端方一本正經,因此在臨近碧池的時候,儼然成了風度翩翩的少年郎。
趙庾年雖相較其妹,表現(xiàn)得好很多,但也難掩心中震驚,尤其在安瀾一句一句的詢問中,徹底的收起了心中那些紛雜的小心思,不知不覺間,那態(tài)度,比之面對授業(yè)恩師時還要恭敬三分。
安瀾再隨意的落下一子,趙庾年的資質比王止軒要遜色一些,但是為人處世等方面要強上不少,這與兩人的所處背景不同有不小的關系,而且,王止軒現(xiàn)在的身份,等同于斷絕了所有的前程,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書蟲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在安瀾眼里,王景云一家的奴籍根本不是事兒,她自信,在未來的某一天,她能輕而易舉的改變,然,王止軒十六七歲,到了能成家的年齡,想要扭轉他的性子,像其父一樣八面玲瓏,除非再來一次類似家破人亡的重大變故,看王景云的意思,似乎想讓長子平庸一生,最好的例證就是在教導安瑜為人處事時,從未提點王止軒哪怕一句,縱容他窩在書堆里。
安瑜日后在官場需要幫手。
“時辰差不多就開宴吧?!?/p>
安瀾一句話,下人就開始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
趙氏兩兄妹被引入席。在離開之前都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淡然又尊貴的掌家女子,從始至終都看著棋盤的絕世小少年,精致可愛的一群孩子,再想想外面的幾個,分開之前,兄妹兩人看了彼此一眼,仿似無意又似別有深意。
“大姐姐準備出手了?”之前似乎一直被棋局深深迷住的安瑾,把玩著棋子,看著安瀾笑問道。
“那趙知縣的風評尚可,教導的孩子也勉強,等兩天我見見,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