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談判破裂！”

蔣錦含側頭望向靠著窗臺發呆出神的簡安然，琥珀色的眼睛里此刻充滿了歉意，仿佛聯邦政府和修士聯盟談判破裂全是他的錯。

簡安然從一開始就沒把獲救的期望放在聯邦政府身上，她回頭深深凝視一眼蔣錦含，手指撫上耳垂上雪花狀的碎鉆耳釘，眉眼一彎，淡淡的笑意從上翹的嘴角綻開，“能干凈的死就成！”

她是古樂師，組織這場叛亂的修士聯盟最多是把她當做奴隸賣了。

她相信阿九，阿九說，他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那他就一定會做到！只要事情沒到最后一刻，她就不會絕望，就算到了，她也不會因此放棄自由的念頭。

成為某人的奴隸，失去自由什么的，在簡安然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曾經，她也被抓過，關押在黑漆漆充滿怪味的地牢里，雖然抓她的人沒有用任何刑罰，但他深知人性的弱點，身體的摧殘遠比不上對人精神的折磨。

就這樣，她被獨自一人關押在無聲無息，沒有一點光亮的地牢里，除了每天固定時間段送到的一個煮土豆，整個狹窄的空間密封的空間里，連只蟑螂老鼠蜘蛛看不見。

一開始，她還能忍受，沒隔多久，她開始害怕恐懼，不停自言自語，偶爾大叫，哼唱所有記著的樂譜……最后，她腦子里開始胡思亂想，整日瘋瘋癲癲地地牢里轉圈子，等被放出地牢時，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嗅著并不清新的空氣，她眼神木然，腦袋里空空的，想要流淚，可眼睛干澀得厲害，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經過那次之后，她恍然明白過來，要死很容易，但想死得干凈利落，不拖泥帶水，那還得看你有這福氣不！

“干凈的死？”蔣錦含垂眸，帶著疑問自言自語。

簡安然不答話，靜靜等待綁架他們的人來帶走她和蔣錦含。

沒見過綁架者，所以她無從猜測他們綁架她的目的，如果僅僅因為她是簡家的后人，似乎有點興師動眾了。她現在更奇怪的是，蔣錦含是怎么被抓的？他不是軍方研究所的人嗎？身邊應該有什么貼身保鏢之類。

對于他說來陪她的理由，話剛出口一瞬間，她或許會覺得感動，但情緒過后，就同下雨天的小池塘，水面冒出一個個水泡泡，出現消失，看著美麗，實際一個虛幻的泡沫都沒留下。

她不說話，蔣錦含也不再開口，站在原處，高深莫測地盯視倚墻而立的簡安然，她依舊穿著音樂交流賽那天穿的單肩紅色晚禮服，從胸口流瀉而下的裙擺繡著精美的花朵，那些栩栩如生的花朵一看就是人純手工繡制的，跟機器繡的千篇一律的花朵不同，人手繡的東西，都帶著繡者的靈氣。

假如他沒猜錯，這身禮服應該是出自傳說中的余子然仙師之手。

以繡藝入道的她，特別喜歡為身邊的家人朋友做衣物鞋襪。簡安然成為她的記名弟子后，平日所穿所用基本都出自她的手。

“好漂亮的馬車！”簡安然的眼睛里突然浮現一絲驚艷。

蔣錦含順著她的目光瞧過去，看到一輛金碧輝煌的皇家馬車從街道的另一邊，在一群懸浮車的護衛下，緩緩朝著他們所在的房子靠近。

瞇眼細瞅，皇家馬車的車門印著屬于西方皇室的頭冠和徽章，車身前后點綴著四盞水晶燈，車頂中央嵌滿了碎鉆和各色寶石的皇冠，在純金打造的紫荊花環繞下，越發顯得高貴神秘。

“非人協會竟然也來了。”蔣錦含喃語。

簡安然蹙眉，非人協會又是什么東西？修士聯盟，顧名思義，她能懂。

非人協會？難道是指不屬于人類的生物成立的組織！

“末世之后，地球絕大部分土地被海洋吞沒，原本的五大洲，只剩下兩分之一的非洲大陸和三分之一的亞洲大陸，歐洲，美洲和大洋洲三大洲和南北極一起沉沒到海底。”

蔣錦含語調慢悠悠地為簡安然上歷史地理課，“現在可供人類生存的土地大約有兩千八百多萬平方公里，聯盟安全區兩億公民占據其中九百六十五萬平方公里，但在實力強大的修士聯盟步步緊逼下，漸漸縮小到現在的五百多萬平方公里，其中前三區，ABC三區分走兩百五多萬平方公里，后十區的區域一片比一片小。”

“修士聯盟很厲害嗎？”

話一出口，簡安然立即尷尬一笑，知道自己問錯問題了。

大概看到聯邦軍事學院的大型機甲，覺得人類修煉得再厲害，對上好像洪荒巨獸一樣的大型機甲，輸掉的幾率挺大。不過，聽蔣錦含的意思，似乎聯邦的機甲敵不過修士聯盟的修士們。

“修士聯盟集中了東方的修真者，西方的巫師，末世的異能者。”

蔣錦含短短幾語便將修士聯盟強大的實力挑明，簡安然一聽，面色微變，從東方的修真者立即聯想到她的便宜師傅余子然，奉孝先生，秦佑，顧惜城他們……

“修士聯盟雖然強大，但自余子然仙師離開后，就一改最初的隨性自由，內部三方為了爭奪修煉資源和掌控權，開始內部爭斗分化，漸漸變味沒落。反倒是非人協會這些年越發壯大，精族妖族擁有無限的性命，八百年的時光在它們漫長的生命中，不過轉眼的功夫。還好，它們都是愛好和平之輩，從不參與修士聯盟和聯邦政府之間的資源爭奪戰。”

“一旦它們撕毀當初和余子然仙師定下的協議，那地球上基本沒普通人的生存之地。地球聯邦政府自愿成為二級文明天冥星的附屬星球，也是迫于無奈之選。”

蔣錦含嘆息一聲，繼續給認真聆聽地球發展史的簡安然上政治課。

“最近兩百年，聯邦政府軍部不斷出現能將古武和機甲結合起來戰斗的天才，而來自天冥星的科學家不斷改進完善聯邦軍隊的機甲。終于，在一百年前，地球聯邦的機甲戰士在和修士聯盟的戰斗中，首次完勝實力強大的修士，繼而從根本上遏制住修士聯盟的咄咄逼人。”

“非人協會一直沒參與地球聯邦和修士聯盟間的爭斗嗎？”簡安然驀地很想知道它們的想法。

“它們出現了。”蔣錦含提起那段歷史，眼神格外的寂寥空曠，說話的聲音也變得低落起來。

“在聯邦第一次戰勝修士聯盟后，非人協會出現了，分別派妖族和精族到修士聯盟和聯邦政府調停。最后，經過無數次的商談，聯邦政府和修士聯盟達成和平共處的五項原則。從此，地球聯邦進入真正的和平時期。”

“和平？”簡安然就覺得這句話特別諷刺。

要真和平，她怎么會從聯邦中央學院音樂交流賽的現場綁到這里？

“廣義的和平。”蔣錦含眨眨眼。

簡安然收到，嗤之以鼻道：“狹義上是游擊戰！”

“游擊戰，這形容詞不錯。”蔣錦含贊嘆。

“不是我發明的，是華夏國的一位建國偉人發明的。”簡安然連忙搖頭，不想冒領這份光榮。

“其實，制造這些恐怖事件的人，并非全是修士聯盟的修士，更多的是聯邦的棄民，被驅逐出聯邦安全區，生活在危機和機遇并存的荒野上的黑戶。”蔣錦含說到這些，平靜的眼底浮出一絲殺氣。

“哦。”

簡安然若有所思的應了聲，目光飄到窗戶下面的街道，發現那輛金碧輝煌的皇家馬車好巧不巧停在她窗戶底下，眼睛一亮，雙手扒著窗戶，目光俯視在一名黑衣管家服侍下，緩緩打開的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