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淵皇宮是極大的,比在現代的那些園林美麗精致百倍不止。然月初已沒有了看景之心,若非陽光極好,她斷然是不會出來散步。
因為不肯搬到影心宮與清顏同住,月初依舊住在薔薇殿。清顏派了數百名宮婢去伺候她。她名義上是清顏的王妃,但聰明的人都清楚,她會是將來的帝后無疑,于是對她百般巴結,千般討好。
看著那些人虛偽造作的面孔,月初只覺得厭惡。她真的越發想念如冰的不分尊卑,可是如冰已經死了,七夜也死了,所有人都在離她遠去。往日種種如夢一般。
走著走著,月初突覺有些困倦了。她摸了摸隆起的小腹,嘴角噙著一絲母性的笑容,找了個涼亭小憩一下。
她本不想睡,奈何眼皮卻越來越重,終于支撐不住合上了。
那是什么地方,山明水秀,鳥獸蟲魚。
那一抹單薄的背影,手握碧綠的短笛。
月初淚眼斑駁,嘴唇顫抖:“七……七夜”
那人回首白蓮般的素凈,淺淺笑容,能凈化世間一切的悲苦。
“這是什么地方?”
“這是云山。”
月初喃喃:“云山?”
七夜凝望著月初:“是啊,這里就是云山。月兒,你可還記得,若我不死,你便陪我回云山和我生兒育女,琴瑟和鳴。”
“我……”她當然記得。只是她如今已經有了清顏的骨血,如何還能坦蕩答應七夜。
七夜眼底憤怒而哀傷:“你在猶豫,你想食言,你要……負我?”
月初的心底濃濃的愧疚。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七夜,我有了清顏的孩子。”
“是他逼你的,是他逼你的,對不對,對不對!”
面對七夜的聲聲質問,月初想說是,卻又說不出口。當日的確是清顏逼迫她,可不可置否,她也體會到了歡愉。那是罪惡,是深淵,可她卻想要沉淪。
“對不起!”
七夜按住月初瘦削的雙肩,眼眶赤紅:“對不起?呵呵,我待你三世情深,為你不惜放棄仙尊之位,仙魂盡散到頭來只換得你一句對不起。你到底有沒有心啊,到底有沒有心啊!”
“對不起對不起……”
月初被七夜搖晃著,淚水肆意落下。
七夜的雙臂無力地垂下:“你說對不起我,那你要如何償還我?”
償還?她虧欠七夜太多,要如何才能償還的起。
七夜把月初的淚水接在掌心,輕柔道:“月兒,我給你三世情深,你就為我傾盡眼淚吧。”
漸漸地,七夜的身體化為虛無。
“不要!不要!”
月初哭喊著從睡夢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白淺若那張純澈的臉。
“王妃終于醒了。”白淺若的聲音似是譏嘲卻不掩妒火。
月初冷冷地看著白淺若:“是你搞的鬼!”
“王妃何出此言?適才淺若在園子里散步累著了就來涼亭里歇腳,卻見王妃正在小睡。王妃哭喊著不要不要,是做噩夢了吧。這人啊虧心事做多了難免會做噩夢。王妃勿要掛在心上。”
“是啊,本后朝帝君往帝君懷里一窩,什么噩夢就都消散了。”
白淺若眼底一抹怨毒:“王妃不過一介妃妾竟自稱本后。這是淺若聽到了也就罷了。若是落在旁人的耳朵里,王妃保不好就事大了。”
“勞累你牽掛了。我本就蒙受帝君的寵愛,如今又有了孩子。母憑子貴,差的不過是一個冊封大典罷了。”
白淺若袖中指甲已經嵌入掌心,鮮血淋漓,面上卻是巧笑嫣然。“淺若本以為王妃是個有氣節的卻不曾想亦是如此不堪。帝后?呵,就是有了帝君的子嗣有如何。你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
白淺若走近月初,低聲道:“你不是真正的粟月吧。”
月初心頭一凜。白淺若怎么知道?
“是帝君告訴我的。不要以為我是在騙你,想必你自己也清楚自己和粟月豈止是天壤之別。那般孤高清美的人兒,若我身為男子定然也會愛她的。而你不過是附身在粟月體內的一抹魂魄罷了。帝君愛的是粟月,也愛她的身體。你憑什么和粟月去比,你如何能比!”
月初的心上的傷疤被白淺若狠狠地撕開,暴露在陽光下。她轉身欲走,卻聽白淺若緩緩道:“王妃你覺得我這雙眼睛漂亮嗎?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你什么意思?”
白淺若淺笑道:“王妃認識一個叫靡歌的上神吧。淺若這雙漂亮眸子可是她贈的呢。”
靡歌!她不是已經回神界了嗎,為什么會被白淺若剜了雙眼。
難道靡歌并沒有回神界而是在大淵?
“不要用仇恨的目光看著我。淺若身子虛弱若是被王妃瞪出個什么好歹來,就是淺若善良不追究,帝君想必不會坐視不管的。到時候傷了王妃和帝君的情意可就是淺若的罪過了。帝君性子,淺若最清楚有恩未必會報,但是有仇一定會算。王妃好自為之。”
突然,月初掐住了白淺若的脖子,力氣之大讓白淺若不能掙扎半分。
白淺若眼里濃濃的不可置信,不是廢物嗎,怎么怎么會。
“白淺若,你當真以為我不能殺你嗎,告訴我靡歌在哪里。不然,我定會打散你的魂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月初的聲音冰冷刺骨。這一刻白淺若真的慌了,她怕月初會不管不顧的殺了自己,奈何喉嚨被掐的太緊只能發出難聽的嗬嗬聲。
月初厭惡地松手,白淺若頓時跌倒在地,面色蒼白,梨花帶雨。
“咳咳……亡亡靈谷。”
靡歌在亡靈谷!亡靈谷是個什么地方月初最清楚不過。她雖然不喜歡靡歌,但也不能見死不救。
見月初匆匆忙忙離開,白淺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和我斗,癡心妄想。
她想站起來卻又跌坐在地,雙腿完全使不上力氣。
“白淺若你不是要歇腳嗎,我就讓你好好歇歇!”
月初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白淺若狠狠地拍打地面,眼神猙獰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