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花園里,一切都那么美好。
老管家沿著花園中的小路,將我們引到他身邊。
“少爺,老徐有事打擾?”
“什么事?”
他這才抬頭,一雙單純泛著秋水的眼光迎上來,先是看著管家老徐,又在我和殘落身上停停落落,就像有羽毛在我身上擦過,輕輕的,癢癢的。
他白皙清瘦的五指輕合上書,側放入懷中。
老管家恭敬的指了指我和殘落道:“這位公子與他妹妹途徑此處,想在我們府上借住一宿,不知少爺意下如何讓?”
他的目光正式的看向我和殘落,嘴角彎出好看的弧度:“老徐,你來安排便是。”
老徐點頭:“是,少爺。”
他背后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痛,我半瞇著眼睛,朝著他的方向,微笑:“謝謝你哦,在這里能碰到你這樣好的人,真是太感恩了,都不知道怎么報答,如果有什么可以幫忙的,一定在所不辭。”
他又將目光移向我,雪一般的肌膚里迅速開出兩朵紅暈,淡如薄煙,風吹即散,又妖嬈動人,他開始拘謹起來,清瘦的雙手在書本下凌亂的相扣,揉搓。
“不…不用…謝,你們…放心…住…便是,不…必…客氣。”
天啊,他的反應,我摸不著頭腦,目瞪口呆,這位少爺不像是少爺,倒像是一位深閨中久不出門的小姐,羞羞答答,隨便幾下就可以羞紅了臉,真是單純啊,這種人應該很容易被欺負啊,我現在這么騙他,算不算是欺負啊,哎,有罪啊。
滿園的花中,這位少爺應該是最脆弱,最純凈的一朵吧。
“一定要謝啊,不然我會良心不安的。”
騙人當然會良心不安啊,可是就算是會良心不安,我也還是會騙人,呵呵。
少爺的頭害羞低的愈低:“真的沒關系。”
我伸出手,將殘落拉到我身邊,道:“這位是我哥哥,我是梅開,今晚就打擾了。”
他抬頭,羞紅的連正對殘落,一瞬間近乎癡迷,但很快又低了下去:“我是忱修。”
忱修,很好聽的名字。
老管家在一旁開口:“少爺,我去替二位客人準備房間,就先行退下。”
忱修笑著點頭。
老徐走出沒幾步,又折了回來,慈祥的看著我與殘落問:“差點忘了問二位,我們這里有兩個接待客人的庭院,兩院有一定間隔,比較獨立,二位是想住在同一庭院,還是分開住?”
“一起。”
“一起。”
我希望的當然是一起了,想隨時隨地的看著殘落,想捕捉他的每一絲快樂與憂傷,已經習慣了跟在他身邊,在這里,他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
回答的時候,心臟咚咚跳的響,是心虛了嗎?
開口說話的卻不只我一人,在開口的同時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殘落幾乎和我同時說出了那兩個字。
我情不自禁的扭頭去看殘落,他卻好像知道我會去看他似的,身體微側,淡然的朝向另一邊,只有一個讀不到,讀不清的俊美側面。
我沒有聽錯吧,他居然會主動開口說要跟我一起,我應該是聽錯了,可是,為什么心里有難掩飾住的喜悅,為什么我的心會跳的這么快,為什么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仿佛時間靜止。
這下,臉紅的不只忱修了。
老徐走后,忱修潔白的食指指向他對面的兩個座位,示意我和殘落坐下來。我就迫不及待的立刻坐下來,站著很累啊。
殘落輕瞄了一眼忱修,也優雅的邁開步子,坐到我旁邊。
滿園的花開的熱烈,開的奔放。
“你很喜歡花嗎?”我問。
忱修不好意思的點頭,臉頰微紅:“一個男人喜歡花很奇怪吧?”
我的頭搖的像撥浪鼓:“在我家鄉,這是很平常的,家家戶戶都喜歡養花,包括男人。”
“真的?”
“嗯,騙你是小狗,不是,我沒必要騙你啊,而且喜歡花的人性格好像都很好哦,很讓人喜歡的。”
忱修疑惑著點頭,有指著我身上的衣服道:“你的家鄉在哪里,這也是你們家鄉的服裝嗎?”
我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笑:“沒見過比這更奇怪的衣服吧?”
他搖頭:“不是。”
“我的家鄉在很遠的地方,你們從來都沒有去過,那里和這里截然不同,根本就是兩個世界,我也說不出來到底在哪里,只知道比天邊還遠。”
忱修笑得溫暖:“你一定很喜歡那里吧。”
“很喜歡。”
“那為什么要離開?”
“很多理由,一時也說不清,就連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木嘟嘟在我懷里安靜了好久,已經沉沉睡去,嘴巴微張,不時的發出呼呼聲。為了不被發現,我將右手放在它的小嘴上,它的呼吸就在我的手指上,帶著暖暖的熱氣,它的夢應該會很甜吧。
“不過,你的這身衣服在這里會很引人注目的。”
我勉強的笑:“這個我知道。”可是我也沒辦法啊。
忱修的臉始終是微紅的,像這園里顏色最新最淡的紅花,清新動人。
來了這么久,花園里卻只有少許人經過,偌大的房宅出奇的靜,似被人遺棄的桃園。
“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個人住嗎?”
忱修目光平淡,幽明的黑眸里出現了幾絲陰霾:“母親去世的早,父親早年時賺了一些銀兩,為了避免災難,十幾年前帶我們搬遷到這里,不幸的是,父親幾年前因病去世,就留下這所房子和一些遺產給我,所以現在家里也只有老管家和仆人而已,老徐他一生追隨我父親,已經相當于我的親人了。”
“我覺得老管家似乎非常喜歡你。”
“是嗎?”
忱修明珠一般的眼睛忽然純凈,清澈。、
談話不多時,就有幾個衣裝簡潔的女孩子帶著我們去客房了,忱修還一直坐在院子內,拿出懷中的書,微微讀起來。
泡在侍女為我準備的熱水里,幾乎什么都忘了,盡情的享受這難得的舒服,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不用露宿野外,風吹日曬的。有暖暖的熱水,有暖暖的床,浴盆內擠滿了花瓣,花瓣片片豐盈,柔軟的交織在一起,隨著水汽,花香在整房內彌漫,漸漸的盈滿整個房間。
清香繚繞。
穿上她們為我準備的睡衣,推開門,冷風襲來,我徑直朝殘落的房間奔去,也說不來是為什么,或許是沒事干,想知道他在干什么,想像以前那樣,睡覺前看看他,和他說說話。
由于外面過冷,加上我穿的不是很多,幾乎是一溜煙的跑到殘落的門口,敲了幾下后,來不及等里面有回應,直接推門進去,又迅速將門關好,反正我是敲過門了,當時的第一感覺是,還是房間里面暖和啊。
已經是傍晚了,房間里面有些暗,一盞油燈擺在桌上,桌上散亂的擺著裹劍用的黑布,殘落坐在桌邊,悉心的擦著他的劍,是從沒看到他用過的那把,和俊影劍一起配在他腰間的,他的臉色平靜,露出一股我從為見過的認真。
屋內有強大驚人的邪惡力量,一瞬間我覺得脊背發涼,毛骨悚然,從劍身溢出的邪惡之氣讓四周的空氣詭異,陰冷異常,劍身匯聚著純黑的妖邪光芒,以至整個屋子都被照的格外黑暗。
胸口起伏,呼吸顯得不自然,強大恐怖的力量抑制吞噬萬物,突兀可怕,我深吸氣坐到殘落對面:“這把劍是什么劍,怎么有這么強大的力量?”
停下手中的動作,殘落抬頭問我:“你感覺的到?”
“嗯。”我拍了拍胸口:“還有些不舒服,好像被什么壓著。”
殘落看著我的眼神復雜起來,他將劍插入劍鞘,生冷的坐在我對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可以確定他想的事,一定很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