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陽光如舊,春風如舊,我的生命如舊。
明淺走后的日子里,朝朝暮暮,我一個人穿梭在圣巫山寂寥的森林,重復過去平淡安靜的日子。
偶爾,和精靈們玩玩游戲。
偶爾,去落霧崖采集草藥和凈果。
偶爾,坐在終年不開的圣女花叢中。
偶爾,一個人孤獨的想起明淺。
以前,圣巫山是我的全部,三界與我互不相干,現在,除了圣山的天空,另一個地方,另一片天空下,我牽掛著明淺,他是我與圣巫山外界,唯一的,也是最清晰的聯系。
我還是平靜的活著,只是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只是,他什么時候會再回來。
淺玉在身上安靜著,我有時會握著,看向淡藍的天空,癡癡的想他。
精靈們也開始懷念起明淺,偶爾念叨。
“姐姐,明淺哥哥什么時候會回來?!?/p>
“姐姐,好想哥哥陪我們一起玩?!?/p>
“姐姐,還要多久呢?”
原來,思念他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人。
只是,生活不曾變過,圣巫山不曾變過,那么生命也不會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等下去。
圣女花執著不開。
三月細雨冰涼。
圣巫山經歷了這個最長的雨季,細雨紛紛,籠罩圣巫山的整個世界,持續不肯停下來,雨聲輕吟,連同樹葉上,屋檐下的水滴,一起哼出世上最寧靜的語調。
我坐在屋檐下,伸手去接這來自天空最高穹的水滴,它們落到我手心,再溫柔晶瑩的落到地面上,雨如冰一樣,寒氣刺骨,我的手便被它們洗去了所有的溫度。
即便這樣,也不想收回手,想繼續感覺這溫柔。
心中有一份喜悅,一份嘆息。喜悅著這種天籟般的寧靜,嘆息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無法像晴天一樣自由活動。
花精在我準備關門入睡的時候,撐著一把巨大的葉子,有些濕濕的出現在我門口。
天色很暗,模糊了屋外的景色,黑壓壓的。
花精放下葉子,飛到我跟前道:“姐姐,雨好大,我今天與姐姐一起睡,可否?”
我將門敞開了些道:“自然好,外面涼,快些進來吧?!?/p>
它笑瞇了眼睛:“謝謝姐姐?!?/p>
我關好門,將它帶到屋內火邊取暖,花精半跪著,伸著小手烤火,仍是笑瞇瞇的。
偶爾,它會過來,每次它都似乎特別開心,開心就好。
“姐姐,我有跟其他精靈學唱歌,等有機會我唱給姐姐聽。”
“好啊,姐姐很喜歡聽你唱歌?!?/p>
“呵呵,真的啊,姐姐?”
“嗯。”
花精忽然搖過頭來問我:“若是圣女花不開,姐姐會一直留在這里嗎?”
我道:“會,這是我必須遵循的,為什么這么問?”
花精搖搖頭,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話想說。
“沒有?!彼鋈慌d沖沖的轉過話題,又活潑起來:“姐姐,明淺哥哥走了這么久,他何時會回來,我們都好想哥哥。”
明淺,這個曾經陌生到如今最熟悉的名字,一下子又撥動了記憶深處的弦,是啊,那個人離開一段日子了,對于圣巫山重復的歲月來說,一段日子可以很長,也可以很短。
他現在如何,身體如何,現在又在做什么?
脖子上的淺玉已經成了思念他的記號,淡而不斷的牽掛。
“不知道,很快就會,你們要耐心等待哦。”
每過一天,離他回來的日子就近一天,只是,那近的日子,到底有多遠。
也已經成了習慣,習慣的想起他,也習慣不想他,最終習慣的也只不過是這圣巫山幾百年不變的平靜而已。
花精道:“好?!?/p>
不一會兒,它就將身上的衣物全都烘干,漂浮在半空中,對著我笑。
我道:“烘干了就好,快去睡吧,不要著涼?!?/p>
“好,姐姐?!?/p>
花精飛到我床上,一下就鉆了進去,只剩被包圍的嚴嚴實實的一個頭來:“姐姐,你也快來睡吧。”
我走到床邊,掀開被子的一角,躺下來,被子里很暖,很舒服,可以卸下一天的所有,好好休息,花精立即抱著我的胳膊,貼我很近,這樣親昵著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花精也總是喜歡這樣和我親昵。
“姐姐,早點睡哦?!?/p>
“好,花精也是?!?/p>
閉上眼,黑色掩去了所有的思緒,等待的夢也是凌亂不堪的,分不清模糊畫面。也許睡了很久,也許睡的很沉。
一種沒有聲音的沉睡,沉寂的窒息。
門在午夜咚咚的被敲響,帶著雨聲風聲一起打破午夜的沉寂,敲門聲急促傳來,使我我一下就驚醒,連忙下床,走到門邊開門。
屋內的火光照亮了午夜的小木房。
門口,小精靈們全都濕漉漉的飄在門口,看著我,直覺告訴我,一定發生了什么。
“怎么了,快告訴我?”
舞精靈急忙道:“姐姐,小葉它生病了,很嚴重,姐姐幫幫它吧。”
“姐姐,我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p>
“只有想到來找姐姐?!?/p>
我看去,葉精靈正趴在其他精靈的背上,臉色蒼白,昏睡過去,它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顯然它病的很重,很痛苦。
我立即抱它入懷中,伸手摸它的額頭,超乎我想象的滾燙,葉精靈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山中這幾天不停的下雨,這孩子一定是得了傷寒。
我走到床邊,花精已從被子里飛了出來,揉著眼睛,看到這一切,定也嚇到了,我小心的將葉精靈用被子裹住,回頭對著其他精靈道:“大家都到火邊去烤火,不要也著涼了?!?/p>
此時,在濕漉漉的小精靈包圍下,火顯得小起來,我伸出食指,念動咒語,火立刻大了起來,烘的小精靈們身上的水汽漸漸冒出來。
“好好,照顧葉精靈,姐姐很快回來。”
“姐姐,你要去哪里?”精靈們異口同聲,紛紛關切的看著我。
“落霧崖,姐姐要去采藥,你們在這里乖乖等我,不要亂跑,不要讓我擔心。”
我知道,它們一定會想陪我一起去,不放心我一個人,只是現在這么大的雨,我真的不想再看到它們任何一個生病了。
我想,好好保護它們。
“可是&8226;&8226;&8226;”
還沒等它們說完,我邁開步子,從屋內闖入雨中。
“姐姐&8226;&8226;&8226;”
雨比我想象的大,大顆大顆的砸到我身上,沒出門多久,渾身已濕透,地面積了厚厚的淤泥,格外滑膩,我大步的奔跑,奔進樹林,立刻雨就掩蓋了所有的聲音。
那孩子病的很重,我必須盡快找到藥。
氣喘吁吁跑到落霧崖的時候,早就一身狼狽,天色過暗,崖邊細密的藥草根本無法分辨,我喘著氣念動咒語,頓時,崖邊的上空亮起幾處碩大的藍色光芒,落霧崖一下格外明了。
精靈們不在,明淺也不在,落霧崖又比平時危險了好幾倍,我必須格外小心,一定要平安采到藥去救那孩子。
小心翼翼的沿著藤條攀下懸崖,盡可能的將手臂伸長抓住那藥草,雨下得真的很大,滿布雨水的臉,模糊了視線,用盡最后一口力氣支持自己的身體,我終于采到了。
不由自主的微笑。攀上懸崖,沿著來時的路急不可待的回去,我到的時候,小精靈全都擠在門口,眼巴巴的盼望我回來。
平日里素凈的衣服沾滿了污泥,不停的向下滴著水滴。
“姐姐&8226;&8226;&8226;”
“姐姐&8226;&8226;&8226;”
我道:“不用擔心,姐姐把藥采回來了?!?/p>
葉精靈被裹得嚴嚴實實,還在沉沉的睡著。
我先將藥草洗凈,然后放到火上去煎,火很大,不一會兒,水就和藥草一樣吧的嫩綠色了,將藥服入葉精靈口中后,一顆懸著的心總算安穩下來了。
喝下藥后,它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那樣,我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