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中,我見到了莫逸。
花憶成了一朵花的形狀,跟在他身邊,隨時保護他。莫逸身上有傷,衣服上處處是血,我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魔族人的。
他用力的接住魔族人的武器,反擊。
“姐姐,小心。”花精在我背后大叫。
我回頭,只見一個魔族人揮著長刀向我砍來,幾乎同時,我聽到了花憶的喊聲:“主人,小心。”
那刀在幾乎快要砍到我的時候,我用弓接住了它,然后照樣拉動箭,射出去,魔族人倒地死去。
可是,當(dāng)我回頭時,卻驚呆了。
莫逸抱著花憶,一把長刀貫穿了他的身體,鮮血源源不斷的涌出來,白衣紅盡。
花憶本來就是為了戰(zhàn)爭保護主人而來到這個世界,可是莫逸卻用生命保護了花憶。
我愣住,然后奔到莫逸身邊,靜靜的看著他,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好痛,好像很久以前,小精靈們在我身邊死去一樣,我沒有保護好它們,眼睜睜的看著它們死去,現(xiàn)在我也沒能保護好莫逸。
又有人要離開了,為什么我這樣無能為力?
花憶大聲的哭著,拼命的叫莫逸的名字。
花精也哭。
莫逸虛弱的看向我道:“甘玉,不要難過,花憶死了,我也沒辦法獨活,所以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沒有什么可留戀的,這里,只有你和少主沒有看輕我,一直想跟你說聲謝謝,請你一定要幸福。”
眼淚忽然掉下來。
花憶哭著,哭的絕望。
莫逸伸出帶血的手,撫上花憶的臉,微笑道:“從我讓你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失敗了,因為我&8226;&8226;&8226;愛上&8226;&8226;&8226;了你。”
莫逸的手垂下,呼吸停止,臉上卻帶著安詳。
他的血蔓延到了花憶身上,奇跡般的進入花憶體內(nèi),花憶的身體立刻有了變化,身上的花瓣也變得鮮艷。
是莫逸將他的生命給了花憶,讓她能夠好好活下去。
花憶突然絕望的對我說:“我本不是屬于三界的,是主人帶我來到了這里,我一直以為我不懂人世間的情愛,直到剛才,我才發(fā)現(xiàn),我懂,一直都懂,我最想做的事,就是一直能陪在主人身邊。他給我的生命,我不要,我只要主人。”
她瞬間閉上眼,我伸手去阻止,卻穿透了她的身體,她眼角的最后一顆淚滑落,落到地面,濺起。光芒中,花憶如灰燼散去,在我的手上,留下的只有一株枯萎的花朵。
這就是花憶。
莫逸走了,連同花憶,那個溫柔俏皮的女孩,這樣永遠的消失了。
忽然記起來,莫逸那天跟我說的話,他說:“圣守大人,你對莫逸的恩情,莫逸今生恐怕無以為報,來世一定報答,只是我走不走已經(jīng)無所謂了,只求你與少主,圣女平安。”
那個時候,他就已經(jīng)決心與只剩五個月的花憶同生死了吧,所以,走不走對他來說,無所謂了。
我將花朵擺在莫逸的胸口上,心里靜的可怕。
然后,某個人從背后將我擁住,安慰:“不要難過。”
我知道,是明淺。
戰(zhàn)爭已經(jīng)停止了,魔族妖怪要么被擒,要么被殺,一切都結(jié)束了,這里一地的殘破,已經(jīng)不是我剛來時的模樣了。
明淺松開我,替我擦去眼淚,我也看到了他的模樣,白衣上有血,臉上也淡淡的有,有些疲憊和悲哀。
我的心痛著,用衣袖擦干他的臉上的血跡,道:“我想去個地方好嗎?”
他道:“我知道。”
莫逸的花魂洞。
遠遠的聽到歌聲和歡笑聲,似來自另一個世界一樣的不真實。
在那片寬廣的草地上,歡聲笑語是最能讓心寧靜的,好像這個世界里,填滿了歌,沒有悲傷。
是莫逸的花魂們,原來,她們已經(jīng)來到了這個世界。
她們看見了我們,好像有些害怕,但是在看到花精的那一刻,就再沒了戒備,是花精帶她們來到這個世界的,她們認的花精。
她們問:“你們是主人的朋友嗎?”
我道:“是,你們什么時候出生的?”
她們既然出生了,莫逸的目的不是讓她們戰(zhàn)斗嗎?可是剛才的戰(zhàn)役并沒有她們。
“出生?你是說醒來吧,是昨天晚上,對了,主人和花憶姐姐呢,他們怎么沒有一起來?”
我低聲道:“他們&8226;&8226;&8226;死了。”
“死。”花魂們好像很驚訝,也很開心:“主人和花憶姐姐死了為什么你們看上去很難過?”
是啊,不能難過,該替他們開心,因為最后他們還是在一起了,我艱難的扯出笑,卻明白這樣的笑太過蒼白無力。
有花魂道:“主人說過,死是一個叫極樂的地方,那里是最美最美的地方,主人還說,這里我們只會呆很小的一段時間,然后也會去那兒的,沒想到,主人和花憶姐姐這么快就去了,真替他們開心。”
我忽然止不住的難過,也夾雜著同等的欣慰。
“所以,你們會一直呆在這兒?”
“是啊,主人說,外面的世界很危險,讓我們呆在這里,不要亂跑,要一直在這里活下去。”
天空里,仿佛莫逸在微笑。
這就是莫逸的愿望嗎?就算只有一個月的生命,也要好好的讓她們幸福的生活在這兒。
我們將莫逸和花憶葬在這里,愿這里的安寧能夠伴隨他們的靈魂,永生永世。
兩杯杯清茶,我和明淺面對面坐著。
一個神族人進來,單膝跪下,道:“少主,佳妃大人還是不愿意吃藥,也不吃東西。”
我這才知道,在那場戰(zhàn)爭中,佳妃也受了重傷。
明淺道:“她不愿意吃,你們就繼續(xù)送,直到她吃為止。”
神族人臉上有些為難:“這個&8226;&8226;&8226;,少主,您不去看看嗎?”
明淺不答,若有所思的端起茶杯。
我問明淺:“你不去嗎?”
明淺道:“只怕我去了,她會更得寸進尺。”
我道:“她傷的重嗎?”
神族人道:“回圣守大人,傷不致死,但是如果再拖下去,恐怕就會有生命危險。”
明淺眉頭輕蹙。
我知道佳妃的用意,她是以死相逼,想知道明淺到底在不在乎她,想讓明淺回頭。
我道:“一直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嗎?”
“是。”
“可否請你帶我去看她?”
“這個我我們也不好做主,不過既然圣守要求,可以。”
我起身,對著明淺道:“那我去看看她吧。”
明淺點頭:“早些回來。”
在一間安靜的小木房子內(nèi),我見到了佳妃。她半坐在床上,目光迷離。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那個她了,現(xiàn)在的她,穿的單薄,有些消瘦,紅潤的臉變得慘白,嘴唇干裂,頹廢凌亂。
只是執(zhí)著的表情像是在一直等些什么。
聽到屋內(nèi)的響動,她欣喜的睜開眼,叫道:“少&8226;&8226;&8226;”
她以為是明淺,可惜不是,于是,欣喜的眼神一下全都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厭惡和憎恨:“你來干什么?”
“來看看你。”
“看我這樣子,你好得意是不是?”
我道:“既然你要這么說,我也沒辦法。”
佳妃的余光瞟向我身后,我道:“你不用看了,只有我一個人來。”
“少主為什么沒來?”
“你想知道的話,自己去問。”
佳妃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別過頭,不看我:“現(xiàn)在你看到我的樣子了,你可以走了嗎?”
我從衣服內(nèi)拿出一顆凈果,道:“你應(yīng)該認識這個吧,凈果。”
她一驚,看向我手中的凈果,確定后,又不屑的轉(zhuǎn)頭,回道:“就算你有凈果又怎樣,你以為我會吃嗎?”
我笑道:“我若是你,就不會這么做。”
“這是我的事。”
“現(xiàn)在剛經(jīng)歷了戰(zhàn)爭,這里的情況你應(yīng)該是知道的,在這種情況下,你沒有想過要幫明淺分憂,卻只知道給他添麻煩,這樣的女孩子,恐怕誰見了,都只會覺得頭痛,是個麻煩吧。”
佳妃不說話了,仍裝出一副抗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