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短時間僵持中,又有根幾根帶子直直的攻擊過來,想游走的毒蛇,迅猛的攻擊。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
我伸出手,開始念咒語,卻聽得那頭傳來一聲厲喝:“你到底是誰?為何會跟在少主身邊?”
我住了手,這個人認識明淺。
明淺忽然拔劍,從中間斬斷了全部的帶子,白色緞帶失去控制,慢慢飄落在地面,我終于見到了那個女子。
她有著銀白色長發和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身干凈簡單的素凈的白色服裝,在我見過的神族女孩中不算是漂亮的,仍有一種凄楚靈動的美。
女孩并不看我,只是慢慢的走到明淺身邊,跪下道:“少主,你終于來了,我在這里等了你兩百年,只為了等這一天。”
明淺看著我道:“不許對她不敬。”
她仿佛沒有聽進去,起身,看著明淺的眼里,淚光流動,那眼里有一種徹骨的想念,有一種心碎的疼惜,有一種攝魂的幽怨。
她幽幽道:“少主,您的身體好了嗎?”
明淺道:“已無大礙。”
她忽然止不住的開心,含淚笑:“太好了,少主的身體康復了,竹嫣比什么都開心。”
明淺道:“你為何會在這里?”
她連忙拭干眼淚道:“少主請隨我來。”
我們尾隨著她走,她帶我們一路走到了草木茂密的深山里,最后在一處的士較高的地方停下來,我看去,那里冒出的一座小山上,有一座左右都被青草圍住的墳墓,簡單的石碑上分明刻著“神君之墓”。
沒想到這里竟然是明淺父王的墳墓,那么偉大的君王最后竟被埋在了這樣的地方,遠離三界,荒無人煙。每天與青草和山為伴,在這里兩百年無人知曉。
轉念一想,這樣也許是件好事,偉大的神君起碼最后可以淡然,遠離現實的爭斗,得到死后的安寧。
竹嫣道:“我一直在這里,是為了守護神君的陵墓。”
明淺呆呆的立在那里,表情痛苦,一動不動,就只是看著眼前的墳墓,眼淚忽然就落下來,他跪下去,仿佛是倒在了墳墓面前,他含恨道:“父親,孩兒不孝,讓您葬在這里,到今天才來看您。”
我與竹嫣也跟著跪下。
明淺哭出了聲音,我從沒見過他這樣痛苦,也從沒見過他流淚,此刻,他只是一個滿心愧疚的孩子,掙扎痛苦著。
他皺著眉頭,拳頭緊握,輕微的顫抖,關節也泛出青白。明淺的眼里都是淚水,映出明淺心里涌動的悲傷和絕望。
此刻,我跪在這位偉大的神君面前,我跪下,為了他的生前,為了他的死后,在我心里都是悲傷和敬佩,只有他,可以讓三界這樣敬佩。
明淺嘶啞開口:“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我道:“好。”
竹嫣和我一起離開,有誰知道此刻我多想陪在明淺身邊,好讓他不那么傷心,哪怕是只能分擔他一點點的痛,我也愿意。可是,我做不到,我沒辦法去打擾他,打破他此時的心境。
我坐在草叢里,竹嫣在我對面坐下來,我們面對面沉默。
最后,過了許久,她打破了沉默,道:“你是誰,為什么會在少主身邊?”
我知道,她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她喜歡明淺。
我道:“你心里該有個答案。”
她有些生氣,微怒:“你只不過是一個人類,憑什么留在少主身邊?”
我只是笑,并不生氣:“那么你呢,你是他的什么人?”
她輕蔑的看我:“我跟少主從小在一起,不是你能比的。”
我依舊笑:“不知可否說說看?”
她冷哼一聲:“我是少主的侍女,從小就跟在他身邊照顧他,少主身體虛弱,時時刻刻都需要人的照顧,我也沒什么親人,少主就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也一直陪伴著他,少主在神族的時候,一直臥病在床,根本就不認識什么人,所以我算的上是少主身邊最親密的人。”
“明淺他也這樣認為嗎?”
她盯著我,不滿道:“你一個人類怎可直呼少主的名諱,難道你不知道禮儀嗎?”
我道:“這個不重要吧,重要的是明淺怎樣對你?”
她喝道:“請你叫他少主。”
我站起來,道:“這恐怕是我的自由哦。”
她也跟著站起:“你到底是少主的什么人?”
她不知道,我站起來是因為明淺來了。
黑暗的另一頭,明淺緩緩走出,他走時低著頭,看上去格外寂寞。黑暗在四周將他圍住,白衣依舊,卻好像失去了顏色,那濃稠的黑暗要將他隱去。
我走過去,走到他對面,抬頭看他的臉。他正對著我,眼神黯淡,扯出一抹淡笑:“甘玉,不要擔心,我沒事。”
我忽然心痛,道:“這次留下了你,讓你一個人在那里,下次,我一定要陪在你身邊。”
他點頭;“好。”
竹嫣走到我們身邊來,拉開了我,很熟練的安慰明淺:“少主,以身體為重,不要太過傷心,您這樣,神君也不會安心的。”
明淺只是點頭,然后向著我道:“甘玉,這是我的侍女,竹嫣。”他又對著竹嫣道:“這位是圣守甘玉。”
竹嫣猛的回頭,后退一步:“圣守&8226;&8226;&8226;你是圣守&8226;&8226;&8226;圣守甘玉&8226;&8226;&8226;”
我點頭,她立即跪下:“圣守大人,剛才竹嫣無理,還請見諒。”
我道:“你起來吧。”
她猶豫著不敢,漸漸抬起頭,看我的臉,然后起身,仍不敢正對我。
我突然覺得可笑。
竹嫣生了一堆火,我們三個人圍著做下來。
明淺問:“竹嫣,兩百年前,你不失蹤了嗎,為何會在這里?”
竹嫣溫柔道:“回少主,你可曾記得這個?”說完,她從懷里拿出一封陳舊的信,交給明淺。
明淺似有點驚訝,道:“這個怎么會在這里?”
她道:“兩百年前神魔大戰,神君一去就是幾年不回,那時少主思念神君,寫下這封信,我想少主一定是不想讓神君擔心,所以一直沒有托人帶給神君,后來,我整理少主的東西時,無意發現了這封信,知道了少主的思念和擔憂,就決心自己把這封信送到。”
“父親他看了這封信?”
“是,那天神君特別開心。”
竹嫣嘆道:“我日夜兼程,到這里的時候,神君已經打了勝仗,幾十萬將士歡慶勝利,那是我見過的最感人的場景,可是后來,魔族請了援軍,而神君請的援軍卻遲遲未來,戰斗變得更加艱苦,后來,一名送信的信使重傷回來,他告訴我們景徒的心腹設下陷阱,將他們殺害,只有他一人孤身逃了回來。”
竹嫣接著道:“這時候大家才明白了景徒的詭計,魔族將我們的軍隊包圍,趕盡殺絕,神君最后也犧牲了,我僥幸逃脫,在戰場上找到神君的尸首,將他安葬這里,等候少主來。”
明淺聲音帶著他特有的清澈的嗓音,獨獨的低沉和冷清:“是嗎,原來是這樣,這三界骯臟,父王他定也不愿回神族吧,寧愿和他的部下一起長葬在這里。”
他們說的故事,是他們共同刻骨銘心的經歷了的,對于我來說,卻是隔了幾段生命。
竹嫣道:“竹嫣在這里等了兩百年,就為了等這一刻,我知道少主一定會來了,我一直這樣相信著。”
“恩。”明淺點頭:“兩百年辛苦你了,現在我已經來了,你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不必做我的侍女了。”
竹嫣道:“我想跟在少主身邊,照顧少主,陪著少主。”
明淺道:“我有自己的事要做,跟在我身邊很危險,你還是過自己的生活吧。”
“竹嫣不怕有什么危險,只求能像兩百年前一樣。”
明淺道:“這已經不是兩百年前了,我也不再是什么少主,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那竹嫣呢,少主難道一點留戀也沒有,不想我繼續留在你身邊嗎?”
“留戀?”明淺皺眉問。
我看了一眼明淺,他知道我看他,同時回頭過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