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一副佩服的表情：“只有你不知道。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麻瓊夫人的那天晚上嗎？”
“記得，這有什么關系？”
“麻瓊夫人那天叫你去外面跑步，后來，她叫我去監督你，也是擔心你會出事，當我到的時候，沒想到殘落已經在那里了，我們就在樹林的最高處，后來，你聽到了我們說話，把我們誤以為是什么妖魔鬼怪，你后來也不想想，我一個人在上面和誰說話。”他頓了頓，嘆道：“那家伙比誰都還要小心的去保護你。”
我望著夜凌，難受的如同窒息，過去的我們在記憶里一幕幕的浮現，而這些理所當然的事情，在背后原來有這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也許覺得你很安全了，才會離開這里。”
我蹲下來，哽咽的說不話來：“夜凌，我不想說謊，我真的好想殘落，時間越久，就越思念。”
他也蹲下來，單手擁著我，安靜的看我流淚。
我沉在過去和壓抑的悲傷里中，沒辦法抬起頭來：“夜凌，我想離開這里？”
夜凌一絲愕然：“離開這里？”
“是，我想去三界，麻瓊夫人已經沒有什么可以教我了，繼續呆在這里，我也不能為三界做什么，還要靠你們來保護，我不能讓你們保護我一輩子，我短短的幾十年，不能這樣耗費，我想去三界尋找圣石，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
“一定要這樣嗎？”
“我想這樣。”
“那我陪你去。”夜凌說的堅定。
“不行”，我回答堅定：“你是神族的將軍，怎么可以離開神族，神族絕對不能沒有你的。”
“那你一個人我怎么放心？”
“你放心，明淺來找過我，他說在人間等我，他會保護我的。”
夜凌沒有辦法：“那好，我請神君把神族的四大護法從人間召回，由他們保護你，直到找到少主為止。”
“好，謝謝你。”
“到了人界，你會去找殘落嗎？”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想見那個人，但是不能見他。
“你還是愛著他嗎？”
“那又能怎樣呢？他喜歡的人不是我？”
“如果他喜歡你呢？”
我愣住，這樣的如果我沒有想過，我不知道他的過去，曾經單純的也只是一直想陪在他身邊而已。
“你們是不可能的，你是三界圣女，三界的戒條是不允許你們在一起的？”
“你是說神魔人之間是不許有愛情的嗎？難道夜凌將軍你也在乎這些可笑的戒條嗎？”
我的時代里，這些只會讓人笑話。
夜凌無奈：“即便不在乎，那么靈闌呢？”
我吸了一口氣，努力的停止眼淚，認真的說：“我從沒渴望過和殘落在一起，我只是希望他幸福，能夠這樣思念他我已經很滿足了，更何況，他找到了心愛的人，現在得到了幸福。”
夜凌不語。
我要離開的消息驚動了神族大殿內人，他們一再謹慎，沒有將我要離開的消失透漏出去。
就像明淺所說的，我要離開，沒有人能留下我。
現在要等的，只是神族四大護法從人間回來而已。
而今天是麻瓊夫人訓練我的最后一天，和往常一樣，我完成好她給我的每一項訓練，到現在，我越來越能更好更快的完成了。
或許我本就是圣女，體內有我想不到的能力和天賦吧，我這樣安慰自己。
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麻瓊夫人已經換好衣服在外面等我了，這讓我很吃驚，除了在訓練場上，我們幾乎是沒什么其他的交流的。
她領著我，一直到她的住處，穿過她的房子一直到后面，是一片小小的高地和樹林，這里我從來沒有來過，樹林隱秘，遮住天空，幾聲鳥叫，清幽安靜，不失為一處好地方。
爬上斜斜的緩坡，在樹林的中央，竟是一座墳。
她的神情落寞站在墳前解釋：“這是我丈夫的墳墓。”
她這樣的表情和語氣是我沒想到過的，第一次覺得，她不像外表那樣眼里冷酷，也只是個有血有肉的神族人。
“你將他葬在這里嗎？”
“這里只是衣冠冢，他的尸體在戰場上，沒有找到。”
我看著矮矮的墳墓，感覺到她的心傷，不敢開口，此刻麻瓊夫人的心就像湖水，一言一語都會激起波浪。
她忽然溫柔的看著我：“如果我有孩子，應該和你一樣高了吧。”
我笑：“他一定比我優秀。”
她道：“丈夫死后，我一心只想復仇，所以，不得不承認，一開始，我把你當成我復仇最好的工具，好殺死魔族魔君，但是你卻我沒有我想的強大，對你的訓練也是格外的嚴格。我以為你會忍受不了，你卻堅持下來了，沒有半句怨言。”
我笑笑：“這是我該做的。”
她卻輕嘆：“到后面，我越來越覺得對你不公平，你只是你一個小女孩，沒有理由要你承受這么多，你并不是復仇工具，當我看著你經歷這么多的，昔日的笑臉逐漸變得憂傷，更加脆弱和孤獨無助的時候，才發現，你的幸福也是重要的，報仇并不是最重要的，就像一個母親簡單的希望自己的女兒過的幸福一樣。”
麻瓊夫人的話深深觸動著我的心，那一縷觸及心底的感動漸漸流滿全身，我不禁感動微笑起來：“謝謝你，麻瓊夫人。”
她微笑：“圣女，夜凌將軍都告訴我了，去三界尋找圣石的確是好辦法，單憑你個人之力，是無法幫到三界什么，你選擇了一條正確的路。”
我感恩的微笑。
出去的時候，麻瓊夫人庭院里，陽光金色遍地，光影斑駁，白衣少年懶庸的微閉著眼睛，頭微微的朝著天空，像極了一只懶洋洋的白貓。
聽到腳步聲，他微瞇的眼睛睜大了，露出醉人的笑意。
他走上前來，一只手抓著我的手腕，向著麻瓊夫人微笑開口：“你們聊了這么久，梅開現在換我帶走了。”
麻瓊夫人點頭。
路上，我們并排走著，他極為安靜，這是很少見的。
“夜凌，那串佛珠是不是你拿走了？”我問他。
他呵呵的笑：“是啊，有些人不是說過，除非我死，不然不能離身的嗎？”
我還想開口，這臨別前的氣氛我感覺怪怪的。他做了一個噓的姿勢，懶懶的看著我：“就只有今天這一天了，以后恐怕再沒有機會這樣走著了，就這樣一直走吧。”
我看著白衣少年的側面，微瞇的眼睛上，長而卷翹的睫毛，反射著金黃的陽光，似有金黃的霧氣繚繞，嫣然動人。
他的側面也是這般的好看。
是啊，我離開這里之后就難有機會這樣走了，下次見面也不知是何時何地了，看著他，心里不舍，我曾經差點永遠失去這個人，現在能漫步在這里，至今給我做夢般的不真實，深怕夢醒了，他就消失在火海里。
我安靜下來，隨著他的呼吸和步伐，一起向前邁去。
前方樹蔭斑駁，干凈明亮。
回到巷月閣的時候，我的房間內放了許多東西，都是在人間的必備品，侍女送來了兩條魚，想必都是夜凌為我做的吧。
我知道，他今晚不會來了。
從懷里摸出木嘟嘟雕刻給我的梅花和殘落留給我的金剛石，記憶深處的思念排山倒海涌出來，此去人界，感覺和他們的距離近了，又更遠了，我們的軌道在匆忙交集后，只會越來越遠。但是，我好想見他們，就算只是看看，也好。
這個也是神界唯一只屬于我的東西，我能夠帶走的東西。
我放回原處，看著桌上美味的魚，心想，那家伙該不會又一身的傷吧。
我坐下來，拿起筷子，慢慢品嘗。
那個笨蛋，去了人界，還會少的了魚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