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玉,你在哪里?”我大叫,然后朝著長廊的深處跑去,一邊跑,身后有多出些怪物來,嘶吼的叫,一直跟在后面,越來越近。
“梅開,為什么還要回來?”
身后忽然聽到有人叫我,我一回頭,看見甘玉一身是血的站在我后面。
“甘玉,你怎么啦?”我叫她,拉著她滿是血的手,大聲的喊。
她一臉的疲憊和匆忙,伸出帶血的手狠狠的一推,我就被推開,她的背后出現無數手持武器的魔族人,朝她砍去,她只是喊著:“梅開,快走,一直朝著這條路走,不要回頭。”
甘玉的身影越來越遠,變成虛幻的景,我撕心裂肺的喊著,可是也無用了。
身邊的景又急速的變換,好像夢里的無聲,我站在血腥的世界里,看著無數啃食人軀體怪物,睜著一雙雙血紅的眼睛,狼吞虎咽地面的尸體,還沒吃盡,又跟著天空里源源不斷的怪物,朝著更遠的地方游離去。
人類的哭喊,神族的反抗,怪物嗜血的聲音,都成了黑白,一幕幕放大在我眼前。
于是努力的睜開眼,拼了命的要逃開,用盡力氣終于看到異于黑白的光,瞬間回到了那個還是平靜的世界。
對面少年不滿而疑惑的問:“你看到了什么?”
“血,都是血。”
“既然這樣,你應該開心才對,怨念大門打開,本就是用血來鋪路的,為何你要這樣的神情?”
我一摸臉,才發現一臉的淚。
我沒作聲,慢慢的站起來,他一直坐在原地,待我快要走出去時,他忽然來拉住我,認真道:“如果這不是你希望的結局,那我告訴你,未來是變遷的,因為每一刻都是未知,所寓言的未來,是朝著正常路發展的,很大一部分也是你主觀的,但是每一天,每個人都可能出現不同的情況,只要稍微變化,未來也是會變化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改變。”
他笑笑,又是一臉懶慵和滑稽的表情:“這就要看你的能力能改變多少了。”
“多謝。”
他回以淺淺的笑,俏皮而滑脫,伸了懶腰,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自言自語:“剛才浪費不少力氣,小爺今天不做生意了,補個美容覺。”
說罷,他向屋內走去。
忽然就那么一個奇怪的想法,羨慕極了這個人,過著自在的生活,無拘無束的灑脫。
我站在大街上,淹沒在人流中,非常的失落不安,好像一回頭就會看見甘玉流著一身的血絕望的站在我的身后,而我眼前的景卻是繁鬧古樸的大街,心里妄想著我和她也有這么一家小小的店,每日清晨時分,她會光著腳坐在店門口,然后嬉笑著叫我。
侍女早早的就在街角等我,回去之后不久,甘玉就很嚴肅的進來,坐在對面,默不作聲,良久,緩緩倒了一杯清茶。
“怎么啦,甘玉?”
“你們都下去吧。”她揮手,屋內的仆人們都下去的時候,她才微微露出怨恨而痛苦的表情,然后睜大了眼睛,嘲諷的笑著。
她瞬間而變化的神情,在眼里游離的光華,時而清澈,時而銳利,時而化作極夜的黑色,時而變做刺骨的冷意。
她忽然問:“梅開,你可知道魔族的祭典在哪里?”
“不是魔族嗎,而且由你負責。”
她嘲諷的意味更濃:“是啊,居然是我負責的,我負責的根本就是一個騙局,魔族真正的祭典在人界。”
我被這句話嚇的就像一個霹靂擊中了身體,無法往下繼續思考了。
“這怎么可能?”
“以魔君的性子,什么不可能,我也是今日才知,一直大力部署的魔族祭典不過是迷惑神界和人界障景,現在神界和人界的部隊在魔族附近集結,只要祭典魔族有所動靜,便會進攻,但誰能想到,真正的祭典早已經在另一處開始了。”
“是哪里?”
“水云山莊,我差點命喪的地方。”
是那里,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魔君興師動眾的搶東西,原來是為了占據那個地方,他這是把我們還有整個魔君都捧在手心里玩嗎?
我在那里被封印,知道那里的地形,易守難攻,而且是山中,且位于高處,再好不過了。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四大護法,我與你,他人無人知曉。”
除了佩服魔君的城府,我還能說什么了,把整整一個魔族玩弄與鼓掌之間,還做得如此滴水不漏,除了他,恐怕再沒有其他人能夠做到,與其說是魔族統一三界,倒不如說是他。
“那怎么辦?”我問。
她眉頭輕蹙:“上次一役,那里我還算熟悉,也不是沒有機會的,只是少了神族和人族的攻擊,會麻煩很多。”
我想起來在預言中的場景,想起眼前如此生動秀氣的人兒,真的要沾滿鮮血,躺在永遠的黑暗中嗎?
她見我心事重重,于是問道:“梅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為何從見你開始,就是一副哀傷的神情呢?”
我想了想,回答:“今天我溜到出去了,然后去了城中一家寓言的巫店,看見我們的未來。”
她很勉強的笑笑:“結果是怎么樣的?”
我試探性的問:“如果我說很凄慘呢?”
她眼里閃過沉寂濃重的悲涼,僅僅一瞬間,又變成平常的模樣:“預言不一定都會準,未來是變遷的,只要我們堅信能離開,就一定能的。”
我點頭:“是的,你的婚禮快到了吧,因為祭典在后,所以稍顯匆忙,簡潔了一些,可你畢竟是魔族祭司啊。”
“不打緊,此刻已到重要關頭,不能節外生枝,再說,必要的禮節還是一樣不會少的。”
我聽著她的話,心情愈加的沉重,但又不能表現出來,甘玉是何等的細心聰明。
隨著她的婚禮越近,我的心就越不安,越來越痛苦無眠,她婚禮的前夕,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我夢見自己站在了自己的對面。
另一個我遠遠的站在夢里白色霧氣的中間,穿著淡紫色的裙裳,一襲黑色如水的長發輕輕散在繡著金色梅花的裙上,她的四周無風,如被禁錮在那里,即便靜靜立著,衣袖垂下,白皙手指微微露出,無力的伸著,還是散發著濃稠的悲哀。
我走過去,只覺得不可思議,然后問:“你就是圣女嗎?”
她會心的一笑,似乎很開心:“我是,但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是同一個人。”
我沒作聲,好像每一個人都會這么說,只是問“你為什么會在我夢里?”
“是你叫我來的。”
我叫她來的,怎么可能呢?
她又開口:“梅開,放下所有的怨恨和戒備,無論讓你怨起的靈闌,還是殘落給你致命的傷,還是誰都不可信的憎恨,都放下吧,如今在你心中最重要的就是救甘玉,這也是我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她一語點醒了我,不再糾結于這些不必要的問題。
“我該怎么救她,圣女?”我抓著她的肩問。
“讓她離開這里,遠離這一切就好了。”
“可是魔族守衛森嚴,沒有魔君的命令誰都不可以離開,但是我一定不能讓甘玉有事,她若死了,就證明我活著就是一個禍害,連自己最重要的人都要為自己死,這樣還有什么意思。”
她伸出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共鳴著說:“不能再讓別人受到傷害了,特別是甘玉還有殘落,就算拼了命,也要好好保護他們。”
“怎么保護?”
“你做不到的讓我來吧。”
她的手用力,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