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揮手,招呼其它人下去,就剩我和他在祭場的周圍慢慢的走,圍著祭場在風里散步。
我道:“為什么這么做?”
他微微的側頭看我,鬢角的余發(fā)被風吹起,眼神靜若湖水:“當日你托人帶來口信,說是慕煞已經(jīng)知道裝瘋一事,不便再與我聯(lián)系,我思來想去,若以后還想繼續(xù)幫你,就只能說是自己瘋癲癥已經(jīng)康復,愿歸順來統(tǒng)一三界的大任中來,好在你身邊,助你一臂之力。”
我無謂的笑笑:“你又能幫到我什么?”
“祭司大人沒有可信之人,若您愿意相信,龍泉愿充當此人。”他嘴角帶笑,并不像是說正經(jīng)事,只是語氣沉穩(wěn),一字一句。
我不答,二人只是邁著緩慢的步子在青草里一步步的走,腳上沾滿了泥變得沉重,裙擺也是污泥的骯臟之色。
“甘玉祭司,我有一事不解?”
“你說?”
“為什么要歸順魔族,你和梅開本是圣女圣守,魔族應當是你們的死敵才對?”
“這些都不是我關心的,我所想的只是好好的保護那個人,不讓任何人傷害她,只要是爬到高處,讓所有人都敬畏于我們,才會有一席的生存之地,神族也罷,人族也罷,魔族也罷,誰不都是為了自己的欲望踐踏在他人之上,所謂的正義,也只是偽裝的了欲望。”
“看來祭司大人心已經(jīng)和剛出圣巫山截然不同了,莫非真是這三界的骯臟,讓您失望之極?”
我不做回答。
他自知問的過多,笑笑解釋:“龍泉多言了。”
我想起來一事便道:“不知將軍身邊又可信之人嗎?”
“說起來父親曾經(jīng)的屬下,都該是可信之人。”
我們走得已經(jīng)很遠了,離開的祭場有些距離了,站在祭場的外的野草里,沒過了膝蓋,看祭場上高高聳起的石柱,如從祭場里長出來的一樣。
微風習習,沒有太陽的天,總是帶著雨的濕氣。
“煩勞將軍替我留心一事,看看水云山莊是否有什么異樣?”
他想了想,眼神示意承諾,沒有讓其它人看見。
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要費如此周章去搶那幾樣祭司的寶物,總覺得會有什么,但也許也是多疑。
“你今后就陪著我修祭場嗎?”
他頷首一笑:“我跟魔君說愿投誠在您之下,追隨于您,所以在沒有其它事情可干之前,只能在這里。”
“我知道了。”
這些日子回去的時候,梅開都百無聊賴的站在大門口等我,她不能走出這里,就搬著小板凳,捧著一堆的吃的在大門打發(fā)時間,偶爾的宮女和侍女過去,見她懶散的模樣,竊竊的私語,她也不理會,仍是高高的翹起腿,哼著我從未聽過的歌兒。
我一回來,她就會跳起來,一堆說不完的話,憋屈的太久,就成了滔滔不絕了。
“今天我聽說有以為精神失常的將軍,投入你名下了,是嗎?”
“是啊,怎么啦?”
“我就覺得好奇嘛,為什么偏偏投到你名下了呢?我們在魔族可不多熟人啊?”她說著,咬了一大口的水果,含糊不清,我剛要解釋,她又嘰歪的開口了:“我知道了,那是因為我們在魔族是僅次于魔君的,一人下萬人上,跟著我們有前途,對吧?”
我無言,虧她這么好的想象力。
到了我的宮殿后,她坐在我看書的地方,隨手捧起書來看,然后又幽幽的嘆氣。
我換好衣服,便問道:“怎么啦?梅開,何時煩心?”
她終于不吃東西了,露出不解的神色:“甘玉,是不是聽他們說多了,最近我總是感覺自己就是梅開?”
“你是說真正的圣女?”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說不出來的感覺,很奇怪,雖然魔君說我們是他的入室弟子,可是我們從未見到過自己的真身,而且魔草子說,這世間沒有可以把人的魂魄取出,放到他人體內的。”
“他們的話也不可盡信,既然是他助夜凌將軍進來的,說不準是魔族的叛徒。”
“那也對。”她無心的點頭。
我便走過去,拉起梅開的手道:“我有一事想跟你說,你必須好好的聽清楚,這關系到我們的未來。”
她反射的點頭,睜大眼睛看我:“你說?”
我小聲道:“不管我們是誰,魔君統(tǒng)一三界后,也許都不放過我,他一直忌諱我們,怎會讓我們一直存在,所以,祭典當天,我與你聯(lián)手,若是能殺了他,天下就是你我的,若是不能,你就不要打開怨念大門,我會拖延魔君,直到神族過來,我們趁亂離開這里。”
她認真點頭:“好,我都聽你的。”
話雖如此,但是梅開的眼神里充滿了擔憂的神色,總是有點不安的樣子,我知道,這個賭局很大,可是不這么做,我們也沒有任何機會。
“放心吧,我會在祭場的周圍留好出路,到時候你一定能走的。”
她忽然抓住了我的手:“那你呢?”
我寵溺的笑:“當然跟你一起。”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表情沒有變化,只是不安的看著我,蹙著眉頭,半信半疑。
晚上的時候,魔族下起了大雨,自我來魔族,就未曾見過這么大的雨,滿耳都是風的呼嘯聲,雨吧嗒的落在屋檐上,偶爾傳來樹根斷裂的聲響,遠遠的看,所有的草木都被吹折了腰。
祭司院屋頂上的瓦片挑落了幾塊,碎裂在了門口,侍女要去拾起來,我叫住了她,搖頭示意,不知道這雨還要刮到什么時候。
龍泉來我府里做客,我以禮儀接待他,招呼著傭人都下去,他一直手撐著腦袋,斜斜的靠在桌上。
我喝了一口茶。
他道:“大祭司,這段日子神界人界有關你們歸降魔族一事傳的沸沸揚揚了,魔君放出的消息,現(xiàn)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這分明就是不給我和梅開一條后路,除了留在魔族,別無他處。”
“祭司大人此言似乎不想留在魔族?”他帶笑的試探我,盯著我的眼睛看。
“你想多了,我不過是在說一個事實而已。”
“對了,你上次讓我留意水云山莊一事,暫無蹊蹺,不過既然你懷疑,我還會繼續(xù)派人盯著。”
“好,多謝將軍。”
我們看著屋外的雨,瓢潑成了一片汪洋。也許是雨聲太大了,直到門口出現(xiàn)侍衛(wèi)的影子,我們才注意到他的到來。
他一身黑衣已經(jīng)濕透,蜷伏跪在門口:“參見祭司大人。”
是修葺祭場的人。
“何事?不要跪在門口說,快進來吧。”
他還是扣著頭:“回祭司大人,祭場雨患成災,多處剛修好的地方又被毀掉,還望祭司大人隨我去看看。”
我拿起門口的油紙傘,遞給他一把,然后出門去。
才踏出去,斜著的雨就已經(jīng)撲面而來了,衣衫開始濕掉,腳上立刻就能感覺到潮濕的味道了,這么大的雨,真是討厭。
龍泉也拿著傘跟了出來,我們三個人在雨里撐著沒用的傘緩步的奔跑,等到了祭場的時候,幾人都像是從水里面剛拖出來的。
到了那里我驚呆了,所有的人都站在外面,黑色聚齊在了一起,工匠們將自己的營帳都拆掉了,覆蓋在地面修葺的材料上,保護它們不被雨水浸透,抬眼看,幾處的石柱已經(jīng)倒塌,狼狽的橫在雨水里。
我扔掉傘道:“都聽我的命令。”
他們聚齊過來,小心的跪在我面前,幾百人的人都在大風里瑟瑟的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