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玉已經換了平常的素衣,一雙干凈的鞋子踩在泥沙里,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風力,身姿曼妙美得如神話的仙女,周身圍著的都是小精靈們,偶爾打鬧嬉戲,她也是只是溫柔的笑笑,目光始終沒有從我身邊離開。
麒麟背上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雖說是中了毒,但是魔君沒有想過取她性命,所以那點毒,對于花精來說,不值一提。
有幾只精靈飛到我身邊來,五彩的顏色,看著都是眼花繚亂,華麗麗的色彩,其中一只藍色精靈落在我的臉前面,瞪著圓圓的眼睛,歪著腦袋看我,然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我的眉頭,細細的撫平。
我一笑,它就收回手,眼睛瞇成月牙形狀。
甘玉沉寂道:“你看,它都讓你不要難過了,殘落一定會好的,你都不相信,他怎么堅持下來。”
“我相信,甘玉?!?/p>
風又大了一些,夜凌連忙道:“外面風寒,都進去吧?!?/p>
他帶著我們到了隔壁的帳篷里面,那里面密密麻麻的擺著幾張床,只留出中間一塊空的地方一直到門口而已,屋內有個很小的火炕,他手一揮,里面的火就蹦出來,燒的木頭噼噼啪啪的響。
這么多床,想必都是為了小精靈們準備的吧。
氣氛有些怪異的沉默,也許是我的這張臉太難看了吧,我只好首先說話,問道:“甘玉,今天發生了什么我到現在還是沒有弄清楚,精靈們不是一直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嗎,怎么可能能夠排山倒海呢?”
“排山倒海,你倒形容的好。”夜凌說道。
甘玉搖了搖頭:“我和你的疑惑一樣,不會比你少,我也一直不明白這是為什么?!?/p>
精靈們都在旁邊縮在暖暖的火堆邊,都是半聽不聽我們講話,偶爾幾只露出很認真的表情,但是下一刻,就會被同伴手中的東西吸引過去,又是嬉笑的樣子了。
只有花精很認真的坐在甘玉的懷里,她是唯一一只有著一張成熟表情的精靈,甘玉曾經說過,她經歷了一場同伴都被殺光的噩夢,所以最先懂得這世界的殘酷。
她看了看甘玉,又看了看我們和打鬧的同伴,微微的嘆息:“我來告訴你們吧?!?/p>
“好。”三個人幾乎一同附和。
“我們是精靈,本來是三界之外的,大自然孕育了我們,給了我們生命,所以我們依賴自然而生存,和自然是一體的,也就有了改變自然的力量,這種力量會隨著我們的生命越久就會慢慢的變強,雖然每一個精靈的力量都比較弱小,但是合起來,就會放大,甚至能夠做到像梅開姐姐說的排山倒海。”
“那真的太厲害了,如果這么說,只要你們幫忙,這場戰役豈不是很容易?”
我帶著希望問,花精的表情沒有變化,還是一副沉重的樣子,看她這表情,估計就是我想的太好了。
“梅開姐姐你錯了,就算我們有改變自然的力量,但是自然一經改變可能就會發生無法預測的后果,甚至是逆轉,最后會影響到我們,所以我們是不能輕易用這種力量的,而且用一次,就會消耗大量的靈氣,必須再從自然中一點點的吸取回來,所以現在我們已經幫不到你們了?!?/p>
甘玉拍拍她的頭:“已經幫到很多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們了,你們愿意幫我們,已經讓我們很感激了。”
花精的臉上這才露出一點點的喜悅的表情,咧著小嘴巴撒嬌的看著甘玉,一雙小手互相握著,高高的仰著頭,對著甘玉微笑的臉,她又道:“能幫我姐姐是我一生所求,自從離開姐姐后,不只是我,還有木嘟嘟也一直都是郁郁寡歡的樣子,它還小,所以總是哭要回來,最后我們一起說服了同伴,才來這邊的,幫助你們的?!?/p>
曾經的日子都是分分合合,每一次木嘟嘟都會很無辜的問我,是不是不會再離開了,而每一次,寫下的結局都是未知的離別,我剛遇見它的時候,以為我會永遠帶著它,世事無常,禍福難料,誰又能想到現在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呢。
“對了,甘玉”,我又問:“龍泉呢,他還好嗎?”
“明淺已經替他解了慕煞的攝魂咒,他身體現在很虛弱,正在休息?!?/p>
我慘淡一笑,玩笑道:“明淺可真是大度呢,你曾經差點嫁給龍泉,他還愿意幫自己的情敵,果真不負少主的威名?!?/p>
夜凌聽了,不以為然道:“還說別人,你幫靈闌的可遠不止這么多,連三界的禁令也為她破了,結果卻害慘了自己,現在到了少主身上,你倒看的清了?!?/p>
我不由得皺眉:“不是說好不說這些的嗎,誰會想到變成這樣了?!?/p>
他求饒:“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別皺眉了,丫頭,本來就笑的少,現在皺著眉頭,更是難看了,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多一些防人之心,哪怕是自私都沒關系?!?/p>
“知道了,你可真是幾百歲的人,人界里,七八十的老爺爺奶奶都比你的話少?!?/p>
“你也知道我幾百歲了,哪是人界里的老爺爺奶奶能比的,他們可算是晚輩,所以你還是聽我的?!?/p>
甘玉開口慰藉:“過去的事能看明白就行,不必太執著,日后的路我們一起走。”
我強忍住想要嘆息的心情,回答:“過去犯下的錯,我現在不惜一切一切去彌補,希望能稍微減輕我的罪孽,希望老天能夠放過我身邊的人。”
殘落,這一切如果我能代替你承受該多好,我這小強一樣的生命力,那點苦楚,應該不在話下吧,鬼門關都過來了,還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一臉鎮定和平靜,也許有些面無表情吧,夜凌見狀,苦笑的討好:“行了,大小姐,我不該提這件事,您也別往心里去,只要你開心,讓我做什么都行?!?/p>
我撇嘴:“你能做什么?”
現在還有什么東西能夠讓人在這樣的心情下還能開心的呢。
夜凌想了想,認真回我:“就算你要我找遍整個大漠給你摸幾條魚,我也干,決不食言。”
我連擺手:“別,千萬別,以后除非魚到處都是,不然我不吃魚了,大不了戒了都行,可千萬別再像神族那樣了。”
夜凌笑的開懷。
“說什么這么開心?”此時,門外白衣撩門而去,他眼中沉寂,面色溫潤,象征性的一張洞穿萬物的平靜的臉容,白衣裹身,袖邊金絲繡著幾樣細致的祥云圖案,簡潔到極致。
甘玉看去,明淺在他身邊坐下來,花精也看了看他,叫了一聲“明淺哥哥。”
甘玉道:“也沒什么?!?/p>
夜凌開口道:“怎么,少主,很難打發么?”
我疑惑的問:“什么事難打發么?”
明淺輕輕瞇著眼睛,算是很無奈的笑了一下:“說起來,還真是難打發,一群古板的將軍門,不止神君的手下,就連人族的將軍都來了,圍在那里非要我給出個答案,好不容易才擺脫了他們?!?/p>
我正一頭霧水,甘玉已經料想到,問:“是為了精靈?”
明淺附和的點頭:“對,今日之戰,多虧它們,我們得以全勝,此事已經傳遍軍中,不只是人類,就連神族的將軍們也將它們奉為寶物,都想來借走它們,說得好聽點,是觀摩,說得難聽些,不就是想借它們之力,在戰斗中贏的勝利?!?/p>
我苦嘆:“照這個架勢,魔君豈不是也要來借它們了,那我們這里可就真的熱鬧了,說不定還能來場比賽,搓麻將就不錯,可惜你們都不會?!?/p>
精靈已經開始打哈欠,趴在小小的床上,成堆的睡著了,就連花精也是半瞇著眼睛伏在甘玉的膝頭,看著火堆,目光渙散。
“明淺。”甘玉眉頭輕蹙,和明淺的視線交匯,既不含情脈脈,也不是悲傷欲絕,而是以一種風雨過后得出釋然的真諦,展露在一字一句里:“精靈們已經沒有力量幫我們了?!?/p>
明淺卻很平靜的頷首,要知道我聽到這個消息多少是有點失落的,畢竟抱了希望,他竟然什么事都沒有,他道:“我猜到了?!?/p>
“你猜到了?”我忍不住問。
明淺解釋:“如果它們真能隨心所欲的改天換地,我在神界也不會多次聽說精靈們因為災害而遷徙了,這種力量想必代價太大了?!?/p>
我感嘆:“幸虧你不是敵人,要不然怎么斗的過你如此縝密的心思?!?/p>
夜更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