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淺決定將神君的尸體運回神族,以君王之禮厚葬,大軍則繞過魔霧森林,朝著魔族都城的方向前進,到那時聯合人族,攻打魔族都城。
我們回到自己的軍營后,我就一直坐在爐火旁邊,一直坐著,在魔霧森林呆了三日,應該是很累的,可現在心里太過恐慌了,仿佛又回到了在現代時候的心情,只不過這個時候再也清醒不過了,那個時候,我麻痹自己的理由是高考,現在我麻痹自己的理由是那一座陰暗的魔族都城,但是當一切都完成之后,是不是我就要回去,面對殘落死去,就像如今的神君一樣。
我仍然回想著神君死時候的模樣,一個好端端的人,說沒有就沒有了,面對死亡,我們都弱小的如螻蟻,無能為力。
這個時侯,如果我能陪在你身邊該多好,對嗎,殘落?
心里太寒冷,再靠近火,也感覺不到一絲灼熱。
風刮進來,門簾被吹開,涼意頓時猛增,我去看,白衣少年款款進來,坐在了旁邊。
光線微弱,視線有些模糊,明淺隔著火堆的臉被染成七彩的絢麗,華麗白衣跳躍著火焰的光影,閃耀生氣,卻仍蓋不過分毫的寂寞,似乎心痛難抑,他總是不笑,和玉兒在的時候,判若兩人。
他遞過來白瓷瓶子,放到我手中,我接過看,是金創藥,雖然今日并沒有被武器傷到,可手心里還是磨破了皮,只怪那將軍力氣太大,我握著劍幾乎都是用全部的力氣。
“多謝,這么晚了,就是為了送藥?”
他搖搖頭,從身旁拿出一壇子酒和兩個白瓷碗,遞一個到我手中,替我斟滿:“今日你我好好喝一杯吧。”
我捧著酒杯靠近火焰近一些,通紅的火焰把瓷碗邊緣烤的熱熱的,一陣陣酒香從里面飄出來,聞起來一陣的放松。
我笑道:“你一直不爭天下,可這天下最后還是你的,是該好好喝一杯。”
他目光又是悲憫:“天下不是我求的,我所求的和你所求的一樣,都無能為力,你說過這酒對傷心人有效,今日喝這酒,只為解憂。”
“恩,只為解憂,他們還是沒有消息嗎,甘玉她還是沒醒?”
“恩。”,明淺點頭:“我安排的人一直在忱修府中等著,每日傳來的信中都是一樣的內容。”
他已經喝下一碗了,我跟著喝,只覺得這酒并不烈,倒有些甘甜可口,入口一陣酒香,才一下咽,胃部就一暖,整個身子也跟著暖和起來,覺得身形一陣放松,有種夢回的感覺。
真是好酒啊,一向不懂酒的我覺得喝什么酒都是折磨,現在倒有喝下去的欲望了。
忽然就很想問,于是沒忍住,借著酒興,我道:“明淺,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上甘玉的?”
他思索一下,醞釀著低沉的開口,露出安靜的表情回答這極具穿越的問題:“我忘了,要是真去回想,過去的每一刻都是,大約從第一眼醒來,見她無措的站在床邊。”
“第一眼,那可真是很久以前了,說起來我第一次見到殘落,他是愛理不理的,我當時怕的要命,就不知廉恥的纏著他,非要他帶著我,沒想到他也答應了,現在回想,覺得那個時候可真單純幸福。”
明淺又替我斟滿一杯,他將酒杯放到唇邊,目光迷離的又喝下一碗。
他道:“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帶著你,感情這種東西是沒法解釋的,不然我們都不會變成這樣。”
“說的也是,不會后悔就是了。”我跟著喝下一碗,但是人仍然很清醒。
明淺又替我滿上,這一次他轉過頭正視我,酒端到胸前碰杯,眉眼舒展一笑,那張臉一下露出了最好看的姿態,簡直是無法形容的好看魅惑,銀色的瞳清高疏離,眼角微微向上揚著,顯出很鋒利和孤傲的弧度,俱是王者的優雅霸氣。
“梅開。”他道:“這一次也許是我們最后一次喝酒,愿我們能打敗魔族,還天下和平。”
杯子發出清脆碰撞聲,我的酒杯卻一直被我端著,并沒有喝下去,我看著明淺孤寂的瞳孔,悲傷道:“明淺,活下去真的沒意思,對吧?”
“為何這樣問?”
“剛才你只是說打敗魔族,而不是說凱旋而歸,你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不活著回來也無所謂,是嗎,還是就算活著回來,如果甘玉不醒,也要隨甘玉一起下去呢?”
他寂寞的笑著:“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還是希望能活著回來,想回去圣巫山,怎么樣也要看看他們,起碼也要個木嘟嘟道別,它等我這么久,不能再讓它一直等下去。”我笑著將滿滿的一杯酒喝下去,身體更加的暖和,吹進來的風反倒讓自己舒服些,能夠這樣自在的在風里,已經很久沒有有過了。
少主輕聲附和,聲音空靈的如極遠處傳來:“說的也是呢。”
我笑出聲來:“來,我敬你一杯,多謝你這些日子一直以來的保護。”
他碰杯:“不客氣。”
門外又進來一人,夜凌同樣一身白衣裹身,才一進來,就把門簾裹好,不讓外面透進來一絲風,他轉過身來,朝著我和明淺走來,坐在我們對面。
夜凌靠近了火,烘烤雙手,愜意的半瞇著眼睛,問道:“不知何事這么開心?”
我回答:“不過是喝喝酒而已。”
他不可置信,隔著火焰,一把奪過我手中的瓷杯,放到鼻子邊一聞:“果然是酒。”
我覺得好笑,不滿的罵道:“你還當我騙你啊,今天難得把酒言歡,所以要好好的喝幾杯。”
夜凌瞪我:“你自己饞酒厲害,何苦要少主陪你,他是從不喜歡喝酒的。”
我一愣,就把目光投向明淺。
他還是悠閑的端著杯子,兩根修長的指頭輕輕的捏住瓷碗的下緣,一杯清酒在碗里幽幽的晃動:“那是從前身子弱,故不喜歡喝,今時不同往日,自然另當別論。”
我懊惱:“都怨我,叫你干什么不好,沒事叫你喝酒。”
“沒事,是我自己愿意去喝,又不是別人迫的。”
夜凌道:“好了,梅開,你也別自責了,反正少主都喝了,看樣子也喝了不少,自責也沒用了。”
一股酒意沖上頭,少有的一縷亢奮,我嘿嘿的笑:“我倒真想看看,一直以來明淺都是鎮定的像大神一樣,總感覺是無懈可擊的,沒有什么弱點,我還真想象不出他體弱的模樣是怎樣的?”
會不會像女人一樣,若柳扶風,百媚多姿呢,這好像是用來形容女人的詞,用來形容硬朗英俊的少主有點不合適啊。
夜凌半正經半玩笑的反駁:“誰說少主沒有弱點,圣守甘玉大人就是他的弱點。”
明淺但笑不語。
我呵呵的笑:“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就連明淺你這樣的人都過不了,更別說其他人,看來真是一物降一物,老天爺給了你們稱霸天下的力量,但最后還是要歸于溫柔鄉里。”
夜凌頭點的重重的,一抹淺笑生出些邪惡來:“恩,說的不錯,所以有句老話,以柔克剛,所以說,混沌一世,到頭來,情最可貴。”
我附和著笑。
夜凌將瓷碗還給我,拿過明淺身邊的酒壇,替我倒滿一杯,又替明淺倒滿一杯,捧著酒壇呵呵一笑:“兩人喝酒都是悶酒,倒不閑多我一個,湊個熱鬧,一直都想好好的喝一杯,今日終于得以實現,正好這酒壇中的酒所剩無多,夜凌先干了。”
還沒等我們回答,他就將酒壇的酒喝的光,然后笑意的抹干凈嘴巴,對著我們笑,我看明淺,他也端著酒碗,已經要喝掉一半了,待到碗里空了,他對著夜凌一笑,放下瓷碗,笑容若有若無。
我跟著喝完,然后直接問道:“夜凌,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
他呵呵一聲:“怎么,就許少主來,我就不許?”
“當然不是,我只是問問。”
他從對面扔過來一只和明淺給我的一樣的白瓷瓶,道:“少主比我早一步,看來關心你的人不少。”
我看著手中兩種一樣的金創藥,感慨萬千,其實應該覺得開心的,這么多人關心自己,但是為何此刻別人的關心越多,失落也就越多呢,是覺得自己承擔不起,還是根本無法去償還。
夜凌,我欠你的真的太多太多了。
他們走后,半夜無眠。
大軍長驅直入,直逼魔族宮城。
決戰的這一天,終于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