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說了,想來他也不會找梅開的麻煩了,早點結束才好,若是讓梅開知道有這么一回事,想必又會鬧出什么事來,魔族三百年的祭場她都沒放在眼里,何況是早就結下仇怨的神君,也許不會光明正大的報仇,但是小伎倆一定不少。
我出去之后往回走,大風吹起,沙漠涼透,月掛西天,清輝如銀。
多美的夜色啊。
走出神君所處的范圍,不遠就看見明淺站在夜色里,獨有的身影不用細細去琢磨,就知道是誰了。
他里面穿著單薄的衣衫,外面裹著一件大衣,不似平時的正裝,要更隨意一些,應該是剛從自己營帳內出來的。
剛一靠近,我就緊挨著他,不滿道:“這么晚了你還出來干什么,你都派了那么好的侍衛保護我和梅開,我們不會有事的。”
他淺淺道:“話雖如此,但我聽說你單獨去見神君,便想來此處等你。”
“我只是告訴他不要做這些事情了,與其一日日的防著,還不如早點攤牌,絕了他這個念頭,我是圣守,這些話我來說是最好的了。”
明淺并肩與我往回走,他道:“這件事侍衛剛才來稟告了,你說的不錯,此番他是下了功夫的,那個被禽之人服毒自殺了,毒藥就藏在牙齒內,一不注意,那人就死了。”
我嘆道:“何必如此費周章,好在我今日去了,要不然不知道還有幾人要這樣無辜死去。”
“看樣子他還是懼怕梅開。”
我點點頭:“對了,你明日要怎么應付,他今日的口氣,似乎一定要你交出夜凌和前來歸順的將軍們。”
明淺想都不想道:“自然不會給。”
“那該怎么辦?”
“如果不能談妥讓他跟我們合作共同抗擊魔君,那就要讓他不得不跟我們合作。”
“你的意思是?”
“不能平等去聯手,那就必須一方壓制另一方才行,現在局勢看來,我們是決不能妥協的,所以只能壓制住神君,讓他沒路可選。”
“你是說我們手上有他畏懼的東西。”
明淺點頭。
我明白了,接著笑言補充:“梅開說她明日會跟我們一起見神君。”
明淺稍微出乎意料,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看遠處:“那這樣更好。”
一大早,梅開就換掉戰甲,穿了一身簡單的紫色繡梅開的衣衫,再用雪白的矜帶纏在腰間,并不雍容,但獨有一股清麗的氣質,脫俗高傲。我將她如墨的長發用簡潔的珠釵盤起,留下一些散下來,落在細碎的梅花衣衫上,更加的婉約動人了,她不施粉黛,一張干凈無痕的臉,也足夠奪目了。
我也換上簡單的衣服,跟著梅開出去,那個時侯,神君和明淺對立著已經坐好了,明淺坐在內側一排位置上,神君和他的部下坐在靠門的一側,大家看著對方,都是一言不發。
明淺身邊坐著的是夜凌,除了夜凌,其它歸順的將軍都在帳外候著,明淺身邊空出了兩個位置,我和梅開便坐上去了。
神君見到梅開,也是一陣驚訝。
梅開看見眼底,自然是得意的。
我再去看明淺,發現他神色安靜到了極致,一雙與世隔絕的眼睛根本不瞟向帳內的任何人,而是自在的捧著他的一杯茶,漫不經心的喝下幾口。
神君已經咄咄逼人了,他卻仍不發言,仿佛他的心根本不在這里。
一旁的梅開終于看不下去了,幾番厲色之后,見神君還不讓步,非要交出夜凌等人,梅開態度中的好脾氣都沒有了,一副要報仇的樣子,她沉默了片刻,神君剛要開口,她一笑,自信的說出了圣石一事。
神君啞口無言。
神界和魔界的圣石都已經在我們手中,這樣的力量足以威懾神君的。
她也明白,也能懂,此刻說出來合適不過了,她說對了明淺想要說的話,也讓神君失去了氣勢,這件事情由她說出來要比明淺說出來好得多,這樣才不會讓神君以為,明淺是蓄謀已久,要跟他爭奪天下的。
知道此事后,神君很惱怒,聽完就要拂袖離開,這天下已經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失去了原本的賭注,神君一行人露出氣氛而不甘的表情,就要起身離開。
明淺此刻終于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視神君,答應永不爭奪天下。
這卻是我沒有料到的,昨日那個跟我說要用壓制的辦法逼迫神君跟我們合作的那個氣度非凡的少主,今日又變成了我初遇見的明淺,無心權貴,一心安寧之人了。
梅開感動的笑,我也慶幸著他是這么好的人。
神君離開后,梅開也跟著悻悻的離開,一副逃命狀,奈何夜凌一直追在身后,她才走出門口沒幾步,就被逮住了,連忙求饒,夜凌拎著她,站在那里說了一會兒話,兩人這才談笑的離開。
明淺看在眼里道:“怎樣,玉兒?”
我道:“我跟梅開一樣,還以為你不會說話了,她一直都是見不得別人被欺負,方才神君那樣逼人,正好踩到了梅開的尾巴上,被反咬一口,也是意料之中的。”
“這些話她來說比我好。”
“我明白的。”
神君的事情解決了,但是七日之期已到,攻打衛都已經是箭在弦上了,可是那樣一座神秘的邊境大城,真的那么容易被攻下嗎?
我問:“明淺,你有把握攻下衛都嗎?”
明淺望著桌上的地圖,表情有些嚴肅,能讓他露出這樣表情的,也是一些不容易解決的事情,他仍是寬慰我:“遲早的事。”
大軍整裝,天明出發,直逼衛都。
梅開與我都換上了戰甲,與明淺,夜凌和眾將軍一直騎著戰馬到最前面,帶著大軍前行,聲勢浩大的一行人,踏過晨曦,前往衛都。
衛都城的魔族人已經嚴陣以待了,密密麻麻伏在城墻高處的人都已是身著密不透風的戰甲,手持武器或弓箭,隨時迎戰。
空中的探鳥已經成群了。
衛都的城門已經緊緊鎖住,僅僅留著一小隊的神族俘虜在外面,個個都是衣履破爛,白衣盡染鮮血,雙手雙腳被綁,半跪在地上,而一群白色之中,很是顯眼的跪著一位魔族人。
他們身后站在幾名看押的魔君士兵,手持長刀,冷冷的立在那些人身后。
細細的觀察,赫然發現外面一行跪著的人中,龍泉就在列,難道魔界想用這樣的辦法來阻止明淺前行的腳步嗎,要知道我們既然到此,就是一定要攻下衛都的。
“是龍泉。”我對著身邊的明淺道。
明淺稍驚:“你是說他在外面的一行人之中。”
“恩。”
“如果真是他,魔族人把他安排在外面,勢必就是沖著你來的。”
“如果真是這樣,我不去救他,他就會死的。”
說話間,只見神族俘虜之后一位魔族士兵走過來,很自然的走到一位神族的俘虜之前,毫不客氣的砍下了他的腦袋,頓時紅色的血從斷掉的后頸處源源不斷的流出來。
那一瞬間,梅開下意識的閉上眼睛,朝著我的方向,痛苦的皺著眉頭。
我強迫自己看,握緊了拳頭,指甲陷進肉里,才勉強支撐著自己睜著眼睛,只是這樣下去,很快就會有新的人被殺,龍泉也會死在這里。
權衡一下,我策馬出去,馬蹄剛剛踏開,明淺一手握住了我的韁繩:“我去。”
我道:“你都說是沖著我來的,如果你去的話,說不定他們立刻就會殺光所有人,還是我去吧,況且龍泉曾救過我的命,理當報答。”
“有什么不對的地方,立刻回來。”
“我知道,放心吧,自保沒有問題的。”
明淺仍有些不放心,策馬跟我走出幾步,才停下來,一直看著我,我看著前面,魔族侍衛本來舉起的倒慢慢放下來了,重新退回到俘虜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