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陽光普照,天氣正好,宮中傳來消息,稱對于昨日芷蘭公主冒犯云少夫人一事深感抱歉,如今已經罰了芷蘭公主在公主府面壁思過,還望云少夫人不要再計較。
消息一傳出,離歌當即掀了茶杯,滿臉憤然:“這擺明了就是包庇縱容,慕容啟這是當我們北域好欺負是么?”
“少夫人切莫動怒,為這種小人傷了身體可不值得”青翎對于這樣的處置方法同樣不滿,但也得一邊收拾茶杯的碎片,一邊耐住性子勸導離歌。
“惹上了我就休想毫發無傷”離歌秀拳緊握,正巧昨日的怒火無處發泄,這慕容芷是撞槍口上了。
公主府坐北朝南,與皇宮北部毗鄰,芷蘭公主被禁足公主府,本該自省思過,卻在當日傳出芷蘭公主身患惡疾的謠言。
原本百姓們都不相信,以為是別人誤傳,卻在當日辰時先后進出數十名太醫,這傳言漸漸被坐實了,一時間,百姓們眾說紛紜,個個路過公主府都似有瘟神追趕一般狂奔,更甚者,寧愿繞遠路,也不想路過公主府沾染上惡疾。
慕容皇震怒,極力否認此事,并下旨徹查造謠之人,聲稱定要將之處死。
“嘖嘖嘖,否認有用嗎?”離歌一邊喝茶,一邊嘖嘖有聲,“讓我再加一把火,看你能拿我怎么著?”
翌日一早,整個迄京城四處貼滿了皇榜,言芷蘭公主遭奸人所害,身中劇毒,皇家以萬金懸賞求名醫,無論是何出身,但凡能就公主一命,皇家重賞千金,這是世人可遇而不可求的,畢竟這世上醫術超群的人屈指可數。
但即便如此,依舊有不少大夫沖著黃金而去,不論醫不醫得好,都保持著好運會降臨自己頭上的心態,公主府的大門幾乎被踏破。
“廢物,全是廢物,治不好公主的病,朕要你們這群庸醫陪葬”
慕容皇怒不可遏,心頭的焦急幾乎燒壞了理智,面對一群道貌岸然,只會如此這般,卻連所中何毒都說不清道不明的老家伙,慕容皇心里的怒火直線飆升。
“皇上息怒,老臣真的是竭盡所能了”年長的醫官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飯桶”慕容皇一腳將人踹到桌腳,倒退兩步,癱坐在座椅上,滿面凄然。
“皇上恕罪”一眾御醫與民間大夫們誠惶誠恐,不斷磕頭求饒。
“父皇息怒,如今皇榜已經貼出去了,屆時定會有神醫過府醫治,芷兒定會安然無恙”慕容沐溪一邊扶起倒在桌腳的老太醫,一邊向慕容皇寬慰道。
“哼,說是這么說,已經三日過去了,揭皇榜的也都是這些庸醫、飯桶”慕容皇橫眉豎目,冷聲呵斥。
面對如此蠻不講理的君皇,慕容沐溪頓時啞口無言,雖然他心疼擔心慕容芷也不該責怪御醫們,每個人能力有限,何況慕容芷所中之毒蹊蹺莫名。
“皇上,云少主攜云少夫人前來看望芷蘭公主”一名侍從前來稟報道。
“快請”慕容皇仿若找到救星般,眼底燃起希望之火,北域少主無所不能,或許救人也可以呢?
“見過慕容皇,云夙聽聞芷蘭公主身中劇毒,特意來看看”宮云夙與離歌相攜而來,語氣頗為客氣。
“云少主來的正是時候,少主驚世之才,想必也精通岐黃之術,還請云少主為芷兒診治診治”
“慕容皇客氣了,云夙對于醫術也只是略知一二,不妨先讓我為公主看看”
“好好好”連著三個好字,足以見得慕容皇的心情轉變,也能看出他對慕容芷的寵愛程度。
慕容皇親自將宮云夙和離歌帶到慕容芷的閨房,離歌一路上不斷吐槽,這公主果然是公主,住的在如此奢華夢幻。
“芷兒中毒已有三日之久,第一日朕以為只是普通的風寒,但御醫診斷出是毒,與風寒的癥狀一般無二”
離歌一邊聽著慕容皇的話,一邊在心里暗笑,還風寒呢?她不過是在柳玉那兒找了一些慢性毒藥而已,誰讓那個慕容芷那么討厭,既然你不懲罰,那她也只好親自動手啦。
見到慕容芷的時候,離歌確實大大驚訝了一番,才中毒三日而已,怎么就成了這副形容枯槁的模樣了?
床上的人眼窩深陷,瘦的只剩皮包骨了,可是她只用了一半的劑量,已經是手下留情了,怎么就被折磨成這樣了?
難道真的是身子太過嬌貴,這么不經折騰,離歌暗自乍舌。
宮云夙優雅而從容地坐到床邊,一手搭在慕容芷露在被褥外的手腕上,閉眼細細診斷。
有時候,離歌真心覺得,宮云夙也是一只狡詐的狐貍,明明知道所中何毒,也知道怎么解毒,還能這么淡定的把脈,但是看他的碰到慕容芷的皓腕,離歌真心覺得,這毒是不是不該下?
也許離歌這個想法讓錦葉邵知道,一定又會大罵她沒出息了。
“前幾日云夙送給慕容皇的‘金玉丹’,不知慕容皇可否給芷蘭公主服用?”宮云夙突然睜眼,聲色冷沉。
“呃,是有服用”慕容皇愣了愣,隨即回道。
“這‘金玉丹’對此毒可是有何不妥之處嗎?”當時聽說慕容芷中毒,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解百毒的‘金玉丹’,可是如今看宮云夙的模樣怕是用錯了藥。
“‘金玉丹’能解百毒是沒錯,但也只是百毒,并不是所有毒都能解的,相反,用錯了藥,有害無益”聲色平淡無波,宮云夙站起身來淡淡敘述道:“公主所中之毒乃是西嶺特制的奇毒五毒根,打磨成粉末狀,無色無味,一旦沾染上,一開始只會呈現風寒癥狀,但隨著時日的增長,便會出現公主這般狀況,而‘金玉丹’出自此毒之前,它只會增加藥效,對公主的病情絕對是催命符。”
“那,那如何是好?”慕容皇急切問詢出聲。
原來是‘金玉丹’的作用,難怪……離歌恍然,但是柳玉為什么沒有提前告訴她呢?
“此毒云夙解不了,但是有一個人能解”
慕容皇眼眶欲裂,卻因為下一句話燃起了希望。
“云少主指的可是一代醫仙柳玉?”慕容遠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房里,肅然冷峻的聲音嚇了離歌一大跳。
“正是”宮云夙頷首道。
“醫仙性格古怪,想要求他來救治舍妹怕是不容易”這句話慕容遠可沒有夸大,柳玉醫人全看心情,要求他救人比登天還難,即便聰明如慕容太子也拿他沒轍。
“這就得看慕容太子的本事了,我會先給芷蘭公主封穴以延緩病情,但是治標不治本,芷蘭公主好不好的了,全看你們大歧的誠意了”宮云夙言盡于此,轉身在慕容芷身上基幾處大穴上一點,便對慕容皇頷首以示敬意,轉而帶著離歌緩步離開。
“父皇不必太過憂心,兒臣定會竭盡全力請來醫仙治好芷兒”慕容芷人前溫柔大方,人后心狠手辣,但有慕容皇寵愛,他們作為兄長的也絕不能坐視不理。
“好”慕容皇拍了拍慕容遠的肩膀,面色頹然地走到慕容芷床邊坐下。
紡心閣
“云夙哥哥,你是不是知道‘金玉丹’對五毒根有害無利?為什么不告訴我?”離歌雙手叉腰,橫在宮云夙面前,齜牙咧嘴。
“告訴你做什么?”宮云夙似笑非笑反問道。
“我……”離歌被噎的無話可說。
“哼”一聲冷哼,離歌氣呼呼地大步離開了宮云夙的房間。
“你說說你,你這么做還被人使臉色,這不是自討苦吃嗎?”柳玉一襲月牙白,突然出現在宮云夙面前。
“你下次來的時候能不能走正門,還有偷聽別人說話是不道德之舉”宮云夙斜睨了他一眼,聲色淡淡。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西嶺那毒是專門煉制來對付‘金玉丹’的,還讓我給那丫頭用,你絕對是故意的”柳玉徑自坐到一旁,自來熟的為自己斟茶倒酒。
宮云夙端過一杯茶,優雅淺酌,不理會他。
“唉,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想為那丫頭出口氣嗎?但也不至于這么下毒手吧,直接殺了不是更痛快?”盡管宮云夙不回答,柳玉也能自娛自樂,典型的跟錦葉邵一個類型,一面數落宮云夙,一面云淡風輕地提出更直接狠辣的建議。
“憑慕容遠的能力,很快就會把你的老巢給挖出來,你最好盡早想出應對之策”宮云夙淡淡出口,岔開話題:“還有,你最好離離歌遠點兒,一個錦葉邵已經夠令我頭疼的了,一天到晚給她出餿主意。”
“你這可就不道德了啊,雖然下毒這法子是錦葉邵給那丫頭支的招,毒是我給的,離歌下的,但是讓我給這藥的人可是你,還有啊,你現在是要讓我給那丫頭擦屁股啊”錦葉邵直嚷嚷,一臉不情愿。
宮云夙眉頭一擰,這話說的怎生這么奇怪。
“你還不走,等著吃午飯嗎?”宮云夙淡然起身,下起了逐客令。
“你還真好意思”柳玉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的走了。
宮云夙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錦葉邵,你這給我出的什么餿主意啊,要是把慕容芷給毒死了怎么辦?”離歌生氣回房,才走到一半便遇上笑得一臉風流的錦葉邵,當即便出口質問。
關鍵還是,今日看了慕容芷那副模樣,她還是有些不忍心,畢竟也是才跟她一般大的姑娘,雖然任性了些,也算沒有真正傷到自己,也沒必要把她弄的那么慘。
“誒,小青絲,話可不能這么說啊,之前是你吵著要毒死她的,怎么現在怪起我來了?”錦葉邵不滿意了,死瞪著離歌直嚷嚷。
“我……”離歌頓時啞口無言,好像,是這么回事兒。
“你就別瞎操心了,柳玉會治好她的”雖然離歌一直都表現得心狠手辣,其實她的內心并不是真正的殘忍,她也有著尋常姑娘家的側影之心,這一點,錦葉邵還是很清楚的。
“哼”離歌放下心來,但還是倔強地冷哼一聲,帥氣走人,徒留錦葉邵一人在風中凌亂,滿頭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