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童和離歌的斗智斗勇,吵吵鬧鬧,以及哀嚎連連中,瑞王與流云邀月公主的婚禮總算遲遲而來。
禮炮聲與百姓的歡呼聲齊鳴,瑞王府彩綢高掛,門庭若市,獻禮祝賀聲不絕于耳。
“瑞王大婚,可喜可賀啊”
“多謝”
“恭喜瑞王喜得良配”
“多謝梁大人”
“……”
慕容沐溪一襲大紅喜袍,溫和而笑,站在紅綢高掛的大門外,等待迎親隊伍回來。
一輛火紅華麗的馬車映入眼簾,紅芒流蘇懸掛,上百士兵親迎,錦葉邵駕馬護航在側,瑞王親兵開道,百里紅妝相隨,陣勢之大,浩浩蕩蕩。
“新郎踢轎門”喜婆甩著手帕,朗聲道。
踢轎門是百年流傳的規矩,為了新娘進門后不會爬上丈夫的頭,這算是新郎給新娘的一個下馬威。
轎門輕輕動了動,轎簾被掀開,一只寬厚溫潤的手伸了進來,錦月偷偷抿嘴一笑,將手放到慕容沐溪的手上。
一個天旋地轉,慕容沐溪打橫抱起紅蓋頭遮面的錦月抬步跨過火盆,直奔喜堂拜堂成親。
離歌自跟著離惜陌到了瑞王府,便不住地東張西望。
“妹妹,你從進來就東看西看的,到底在找什么?”離惜陌疑惑不解。
“沒,沒找什么啊”離歌吞吞吐吐,極力否認。
“切”小童一旁冷冷一甩頭,對離歌的白癡行為表示輕蔑。
“皇上駕到”
高喝聲伴著數道身影進入喜堂,首當其沖地便是大歧帝王慕容啟,跟著慕容遠、慕容啟以及一大波皇子公主的。
“今日乃是溪兒和月兒的大婚,諸位不必多禮”慕容皇爽朗大笑,掀袍而坐,高舉高堂之位。
“吉時到”喜婆高喊一聲,人群熙攘,一陣騷亂過后,離歌一眼鎖住人群背后露出一個清冷背影的宮云夙。
他身旁跟著青翎和清流,隔絕擾亂紛繁的人群。
哪怕宮云夙一人隱于人后,依舊吸引著不少注意。
離歌望著他孤絕的背影,眼露癡戀痛苦,不過幾日不見,竟有多年不見般思念之情涌動。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新郎新娘被人擁簇著進了新房,慕容皇擺駕回宮,慕容遠主持賓客入席吃喝。
慕容遠與宮云夙身份相當,自然是與錦葉邵一起,三人同桌。
而離歌刻意拉著離惜陌避開他們,坐在遠處角落里與他們遙遙相望。
“小丫頭,你怎么坐這兒來了,過來過來”錦葉邵從天而降,出現在離歌身后,道。
“不用了,我和哥哥坐這兒就行了”離歌斷然拒絕。
“那可不行,你帶著面紗,這吃飯總要取下吧,你坐在這兒,讓別人瞧見難免嚼舌根,還會說東到西,懷疑你跟云夙的關系,離公子,為了小丫頭著想,你總不會拒絕吧”錦葉邵說的頭頭是道。
他的三寸不爛金舌,愣是把離惜陌說動,拽著不情不愿的離歌坐到了貴賓席上。
被錦葉邵一推,離歌就坐到了宮云夙身旁,還險些跌倒在他懷里。
離歌趕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離惜陌坐在她身旁,握了握她的手,表示支持,讓她安心。
小童被錦葉邵帶著坐到了自己和慕容遠中間,看著滿桌子琳瑯滿目的山珍,食指大動。
“多日不見,云少夫人進來可好?”慕容遠拿起筷子,狀似不經意問道。
“還,還好”離歌尷尬一笑,如坐針氈。
離歌用余光瞄了宮云夙兩眼,見他眸色淡淡,絲毫不受影響,難免心下失落。
“小丫頭,吃東西啊,怎么坐著不動?”錦葉邵知道離歌尷尬,便趕緊出聲扯話題。
離歌點了點頭,還是沒動。
“怎么,飯菜不合胃口嗎?”慕容遠見離歌不懂,便出聲關懷。
“沒,沒有”離歌笑著搖了搖頭,僵坐了片刻,才動手慢吞吞地取下面紗。
‘嘶’周圍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離歌心頭一涼。
他們這桌本就龍鳳云集,難免遭人眼光,本就知道離歌吃飯必須摘下面紗,早就拭目看著了,如今一見離歌露出來的臉,臉上右眼角蔓延至鼻翼側臉的猙獰傷疤野性魅惑,邪魅晶亮的眼眸撲閃撲閃,勾人心魄。
但是那道猙獰傷疤還是嚇壞了不少千金小姐,一聲聲尖叫恐懼令離歌心生顫抖。
她將頭埋進飯碗,告訴自己不要聽、不要看。
“她的疤痕好可怖”
“就這樣還好意思出來嚇人,如果是我,我都沒臉出門了”
千金小姐,達官貴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離歌的頭埋得更低了。
她離歌即便多么囂張狂妄,面對這些閑言閑語,心里還是忍不住刺痛,尤其還是當著心儀之人的面。
“誒,吃飯就吃飯,你們哪來那么多廢話”錦葉邵站起身來,一腳踏在凳子上,登高一呼,讓人嚇破了膽。
靜寂一片,所有人埋頭苦吃,不敢再吱聲。
“妹妹,你沒事吧?”離惜陌語氣關懷,若不是他現在的身份不允許,他定要那些亂嚼舌根的人好看。
“我沒事,哥哥,你放心吧”離歌抬起頭,對他微笑,這點打擊還傷不了她。
離惜陌點了點,不再多言。
“誒,新郎來了,瑞王殿下,不醉不歸啊”
“不醉不歸”
離惜陌身著大紅喜服踏步而來,一臉喜色,足見他愉悅的心情。
“諸位,感謝你們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本王的大婚,本王敬你們一杯”慕容沐溪舉杯相邀。
“瑞王殿下客氣了,能一觀你與王妃大婚,實乃我們的榮幸”大臣們端著杯子站起身來,一飲而盡。
“云少主,云少夫人,你們能賞臉前來,本王再次敬你們一杯”慕容沐溪已經差不多喝醉了,面色紅潤,俊朗非凡。
宮云夙站起身來,離歌也趕緊跟著起身。
“恭喜瑞王”宮云夙與瑞王碰杯,聲色淡淡道。
“恭喜瑞王”離歌也趕忙與瑞王碰杯,笑得一臉燦爛。
“多謝”
宴會持續熱鬧,離歌的身旁卻不知何時空空如也,青翎和清流也不知所蹤。
離歌食不知味,一頓飯下來,完全沒吃出喜意。
但是慕容皇設的晚宴上,宮云夙幾人又出現了,離歌小眼神兒炙熱地瞅著他,生怕一不小心他又不知所蹤。
她其實很想找他問清楚,當日為什么傷她,氣她離開,但是一看見他用就好像沒有見過自己的眼神冰冷地望著自己時,她又遲疑了。
晚宴一片歌舞升平,宮云夙又消失了,但是這一次離歌是看著他離開的,于是跟身旁的離惜陌說了一聲悄悄便跟了上去。
離歌一路小心翼翼地跟著宮云夙到了皇宮西側最為荒涼之地——冷宮。
離歌心里疑惑更甚,他大晚上的來這里做什么,難道,是來幽會冷宮妃子的?
不可能不可能,皇后去世后,慕容皇將冷宮大洗牌,后妃不是殺了就是送往了廣陵寺出家,如今冷宮一絲絲人氣都沒有,更顯荒涼陰森。
“出來吧”宮云夙停下腳步,聲色冷沉。
離歌以為他叫的是自己,差點沒被嚇破了膽。
正打算現身出去,突然一道森寒的大笑聲止住了離歌的腳步。
“云少主果然膽識過人,果然孤身一人前來赴約”灰白的身影漸漸映入眼簾。
離歌倒吸了一口冷氣,劉子言,他怎么會在這里?
“想不到,本少主增派大量人手圍守西嶺,還是讓你逃了出來,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宮云夙好似早就猜到劉子言會出現,一點也不驚訝,從容不迫。
“那我還不是得感謝云少主昔年教導有方?”劉子言哂笑。
離歌一愣,劉子言的武功是宮云夙教的?
“的確,若不是你演技了得,本少主又豈會養虎為患,如今看來,倒是本少主眼拙了”宮云夙淡聲回應,看不出喜怒。
“哈哈哈,云少主你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當年是,如今,也是”
“說吧,你找我來到底所為何事?”宮云夙不欲多說,便直接切入主題。
“果然爽快,不過我很想知道,宮云夙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趕走離歌,是因為你真的不喜她,還是因為你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
離歌身子狠狠一震,三個月,還剩三個月,是因為這樣嗎?
“你是為慕容遠而來?”宮云夙不答反問。
“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什么來找你?”劉子言似笑非笑道。
“他想知道什么?”
“自然是你跟離歌之間到底是真是假”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真亦假時假亦真,她是我的夫人,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宮云夙面色淡然,眼里卻有著足以溺死人的溫柔。
他這是在說,他真的把她當作妻子嗎?離歌內心洶涌翻騰,這些事實真相實在太傷人。
原來不是不愛,而是不能愛,沒有明天的未來,他要如何許她一個錦世繁華。
“難怪,你會為了救她而放棄除掉我的機會,宮云夙,你為她放掉我,放掉寶貴的三個月,為了不讓她忍受你死去的痛楚,你千方百計趕她走,難道你就不怕她離開了你會更危險嗎?”
“你敢”宮云夙眼含警告,聲色冰冷嗜殺“你若敢動她,我會讓你后悔來到這個世上。”
“這世上沒有我不敢的事,你最好把她看嚴了,好了,我今日的目的已經達成,想必能夠獲取慕容太子的信任了,告辭,云少主好自為之吧”劉子言淡淡一笑,對于他的威脅不予理會,說著便閃身離開。
宮云夙在原地站著發了好半晌的愣,離歌靜靜地看著他孤冷的背影,沒有上前,此刻她的心情萬分復雜,上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站了好一會兒,離歌先一步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