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聲悶哼響起,宮云夙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摔去。
“云夙哥哥,你怎么樣?”離歌心里一緊,扶起宮云夙。
“我沒事,快走”宮云夙面色慘白,額間血蓮若隱若現(xiàn),眸中似有紅光閃過,毒,就快壓不住了。
“嗯”離歌點頭,兩人繼續(xù)狂奔,但是僅僅只是摔了一跤的空隙,死士們便趁勢追上,一下子拉近了距離。
離歌心里越發(fā)焦急,但是腳下生風,她絕對不能倒下,她一定要帶云夙哥哥逃出去。
“前面就是斷情崖,萬丈深淵,你們還想逃去哪兒?”劉子言不緊不慢地趕上,聲音空遠凌厲。
萬丈懸崖,斷情崖,萬丈之高,跌下去尸骨無存。
離歌兩人極速停住腳步,堪堪停在懸崖邊上,碎石滑落懸崖,沒有任何回音,靜謐地讓人感到害怕。
“云夙哥哥”離歌轉(zhuǎn)頭看向?qū)m云夙,低低喚他。
后者對她會以一笑,柔聲道:“別怕,有我在”
離歌的內(nèi)心立馬就沉寂下來了,心里有暖流劃過,是啊,有他在,怕什么,就是死,能做對鬼鴛鴦也不錯。
“嗯”離歌輕點頭,笑了。
“哼,死到臨頭了還在甜言蜜語,找死,給我拿下”兩人恩愛甜蜜的場景深深刺痛了慕容遠的眼,他別開臉,愣下聲下令,今日誰都別想離開這里,既然他得不到,他便毀掉,離歌,既然他得不到,就讓她跟宮云夙做一對鬼鴛鴦,哼。
新一輪的廝殺展開,真正意義上的以少勝多戰(zhàn)役,血花四濺,悶哼聲一聲連著一聲,沒有人嘶吼,一切靜謐地可怕。
只有殺,只有血,接連兩日,在離歌眼里浮現(xiàn)的全是紅色,她以前從來不覺得,血色竟是如此可怕,她開始討厭紅色,討厭這種像血一樣的顏色。
“云夙哥哥,你的毒怎么樣,還能堅持嗎?”離歌見宮云夙的臉色越來越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鳳眸中的紅光越來越盛,似有紅血即將噴薄而出,宛若紅中蒼龍,一旦出海便勢不可擋。
“我沒事”宮云夙依舊面色不動,興許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說的就是他這般吧。
斷情崖血色蔓延,劍拔弩張,梅雨鎮(zhèn)風雨震驚,焦灼擾人。
“月姑姑,怎么還沒有消息啊,我們這樣干等著也不不是辦法啊”安沫兒大小跟錦月一塊兒長大,住在長公主府,兩人年紀相當,安沫兒也從錦月身上學到些大家閨秀的溫雅氣質(zhì),但是安沫兒畢竟到處跑慣了,性情也較錦月焦躁許多,遇到事情沒辦法像錦月一般冷靜自持。
“別急,耐心等”錦月看著那棵萬年青樹上錦葉邵留下的指印,這棵樹也有幾百年歷史了吧,梅雨鎮(zhèn)在云夙的心中根深蒂固,是除了流云皇室以外唯一他認定的親人,梅雨鎮(zhèn)一朝被毀,引起云夙毒發(fā),她這個做姨母的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哪怕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極小,她也是長輩。
“這種事怎么有耐心等下去啊”安沫兒撇了瞥嘴,腳一剁,一顆石子被踢開,撞到青樹根上,發(fā)出空靈的脆響。
錦月眉頭輕斂,彎下身去,撿起那顆與普通石子沒有異樣的深墨色石子。
“月姑姑,這顆石子有什么異樣嗎?”安沫兒見她對著石子出神,頗為不解。
“這顆石子不一般,它是空心的”錦月道。
“空心的?”安沫兒震驚。
“嗯”
“沫兒,立刻發(fā)信號通知清流,梅山,芙蓉崖”
“我這就去”安沫兒不敢怠慢,立馬動身。
“等一下”錦月忽然喚住她,從云夙離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整整三個時辰,芙蓉崖的一端連接芙蓉山莊,另一端是萬丈深淵,斷情崖,既然他們的地點選在芙蓉崖,想必事情與韓冰芙脫不了干系,云夙他們必定會選擇往斷情崖,而以云夙的身體狀況,一定會帶著離歌跑,除去救離歌的時間,他們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到了斷情崖。
“讓清流他們立刻趕往斷情崖,葉邵和離惜陌也立刻撤兵前往斷情崖支援,我現(xiàn)在先趕去那邊,你好好帶在這兒,‘紫羽’會有人保護你”錦月立刻做出清晰正確的分析,當機立斷,下大命令。
“好”事不宜遲,安沫兒也不多問,立刻去發(fā)信號。
雪花紛紛揚揚,血色彌漫,染紅了雪花,滴落在蒼涼的斷情崖上。
“離歌,只要你愿意回到我的身邊,我就放過你,只殺他,如何?”慕容遠雙手抱懷,站在包圍圈外冷冷注視著死士中間奮戰(zhàn)的兩個人,像極了一個救世主,向離歌拋出救命的稻草。
“你休想”離歌狠狠擦掉嘴角的血跡,冷笑道,今日就是死,她也不會向他低頭。
“冥頑不靈”慕容遠勾唇狠笑,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長弓。
拉弓,搭箭,射,快很準,穿破包圍圈,勢如破竹般射向?qū)m云夙的心臟。
“云夙哥哥,小心”離歌心下一顫,急呼。
“噗”一聲,箭插入肉體的聲音,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殘忍。
“云夙哥哥”離歌肝膽劇裂,瘋一般沖向?qū)m云夙。
“我沒事”宮云夙捂著鮮血直流的手臂,蒼白一笑。
還好在危機關(guān)頭,宮云夙即使躲不開也用手臂擋下了致命一擊。
刺目的紅在離歌眼中暈染開來,慕容遠,我要你碎尸萬段。
“慕容遠,拿命來”離歌雙目猙獰,瘋一般沖向慕容遠。
“離兒”宮云夙大驚,奈何他現(xiàn)在毒性攻心,手臂上的傷直接導致內(nèi)力出現(xiàn)破綻,毒性蔓延,游走全身,他現(xiàn)在根本站不起來。
“不知死活”慕容遠冷冷一笑,與離歌過起招來。
“離歌,你這是不知好歹”
“廢話少說,今日我定要你以命相還”
離歌手上的劍直擊慕容遠的要害之處,劍走偏鋒,出其不意,方能致勝。
宮云夙見離歌完全失去理智般攻擊慕容遠,內(nèi)心無限擔憂,他不斷擋開攻上來的死士,奮力站起身來,緩緩靠近離歌。
一把銀劍堪堪停在離歌的心口處,慕容遠手握長劍直指離歌,“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事實上,在他心里還是存有一絲期待,期待離歌其實并沒有那么愛宮云夙,期待離歌對自己心存念想,愿意為了活命而留在自己身邊。
“有種就殺了我,廢話少說”離歌嗤了他一聲,不屑道。
“你……”劍又逼近了一寸。
“慕容遠,今日你殺了我,他日,我坐鬼都不會放過你,來,殺了我,你殺了我啊,動手啊”離歌在賭,賭慕容遠心里尚存的一點善念。
果然,慕容遠手中的劍微微顫了顫,沒下得去手。
“慕容遠,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來,讓我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個喜歡我的?”
“離歌,你別逼我”慕容遠后退一步,面露痛苦,要他親手殺了心愛之人,他真的下不去手。
“婆婆媽媽那么多做什么,無毒不丈夫,不殺了她,宮云夙怎么死?”
一道冷沉陰寒的聲音在離歌身后響起,一同響的還有劍入肉體與抽離肉體的聲音,離歌胸前血紅一片,她的目光有些渙散,身后站著一身灰白的劉子言,銀劍側(cè)至身旁,血嘀嗒嘀嗒地浸入泥土里。
慕容遠驚愕,心痛,震詫。
利劍自身后插入離歌的心臟,鮮血四濺,而離歌剛巧站在懸崖邊,身體不受控制地跌下萬丈懸崖,如石子落下般,同樣沒有回音,她想最后再看看他,可是她動不了。
“離兒”宮云夙眼見離歌墜崖而無力救她,千年不變的云淡風輕,從容不迫在這一刻支離破碎。
仿若失去了伴侶的孤狼,在愛侶隕落的那一刻,心也跟著死了。
但見他一襲染滿了鮮血的銀紫色衣袍在空中飛舞,“啊”宮云夙伸展雙臂,仰頭嘶吼,周身內(nèi)力瞬間爆發(fā),青絲飛揚,瞬間白雪。
周邊的死士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卷入深淵,身體被撕裂,沒有任何抵抗力地全數(shù)爆體而亡。
猩紅的眼眸中暗光流轉(zhuǎn),仿若不系之舟,轉(zhuǎn)瞬便要沉溺。
所謂心如死灰之木如今真實體現(xiàn)在了宮云夙身上。
“走”見目的達成,劉子言一把拽住還在震驚中沒反應過來的慕容遠,閃身消失,全然不顧與他們同往的死士們的死活。
宮云夙瘋狂嘶吼,死士們?nèi)珨?shù)身亡,身體支離破碎。
心臟劇烈疼痛,宮云夙痛然單膝跪地,滿頭發(fā)絲白如雪,額間似焰非焰似蓮非蓮的印記赤紅一片,眸中的嗜殺痛苦似要噴涌而出。
“噗”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將面前的泥土開出朵朵血花。
但是他并沒有甘心就這樣頹然,他拼盡全力站起身,捂住胸口,一步一個印子走向懸崖,每走一步,就留下一片血色。
“少主”趕來的清流與青翎等人趕忙拉住正欲往崖下跳的宮云夙。
“放手”宮云夙掙扎,暗紅的眼眸里盡是猙獰。
“少主,難道你不想為玉家復仇,不想為梅雨鎮(zhèn)復仇,不想為少夫人報仇了嗎?”清流高聲冷喝道。
“放手”宮云夙充耳不聞,鳳目一寸寸冰涼。
“云夙,冷靜一點”錦月與錦葉邵離惜陌都趕到了。
可是他們都來晚了,離歌的死將在云夙心里留下根深地固的悔與恨。
離惜陌一個愣在原地,雙目死戚地盯著崖邊,眸中盡是不甘與難以置信。
“放開我”宮云夙雙目猙獰,不斷往崖邊靠。他不能讓離歌一個人走。
他怕,怕她一個人在奈何橋邊會孤單,他怕自己一個人活在這個沒有了她的世界會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