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歧三百二十八年七月三日,炙熱的驕陽灼烤著大地,一草一木都流露著炎熱的溫度。
在這個煎熬的夏季,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歷時一年,流云國不斷剿滅周邊小國,擴張領土,加速練兵,一躍成為經濟與兵馬強國,穩壓大歧與梓辛,成為三國之最,各國警惕,在這個關鍵時刻,恰好大歧慕容皇病逝,太子慕容遠繼承皇位。
新皇登基,勢必引起一場皇位之爭,血雨腥風,流云是否會在此時攻其不備,慕容遠一日沒有登基,穩固皇朝,大歧眾臣便每日膽寒心驚,各個邊防部署緊張而稠密地進行著。
七月七日,是慕容遠的登基大典,而離歌此一行的目的便是大歧帝都迄京城。
離歌一襲素白錦裙,外披白色長袍逶迤三尺有余,玉白色蝶翼流蘇垂落耳后,及腰的青絲隨風亂舞,白紗遮面,神秘而清貴。
一匹棗紅色駿馬疾馳而過,離歌駕馬急行,穿林過陣,眾人只覺眼前閃過一縷白紗,還來不及驚呼,便不見了蹤影。
距離登基大典僅剩四日,她必須要用四天的時間走完十天的路,一刻都不能耽誤。
從斷情崖底離開,離歌直奔迄京城,為的就是在慕容遠的登基大典上送他一份大禮,幸而趕在七月七日一早抵達迄京城。
“站住,新皇登基,任何人進城都必須接受盤查”
大批御林軍侍衛守在城門口,攔住進出的行人,一個個搜身檢查,離歌一勒馬韁,調轉馬頭,往楊花苑而去。
她若是光明正大的走正門,定然會打草驚蛇,楊花苑通往城內的道路沒幾個人知道,走那條路無疑更加安全。
但是這次離歌猜錯了,歷時一年,慕容遠又豈會再讓這些漏點存在,他早些時日便下令查巡整個迄京城,那條小道已經被封鎖,并且派了大批人手把守在楊花苑四處。
離歌冷眸一凝,宮云夙和自己都已經不在了,想不到慕容遠還這么警惕,派人守在這里,成了皇家御用的游覽之地,該死,玉家豈能讓他們如此侮辱。
秀拳緊了又松,松了又緊,離歌駕馬離開。
既然她進不得,那就等慕容遠自己出來,皇陵祭祖,他必須出城。
帝都的護城河兩頭連山,盡頭是旅游勝地青城山,而河水又是從起源的金陵流出,與金陵山比鄰,所以她只需要守在金陵等他便可。
離歌一路行至金陵,巍峨的石山,蔥郁的樹木映入眼簾,一眼望去,無邊無際,根本尋不到皇陵的所在地,不過幸好,她十年前大歧前皇后(百榮皇后的前一位賢德皇后)仙逝,她來過一次,大概能記得路線。
金陵山與其他的山脈有所不同,大多山脈皆由樹木與泥土堆積而成,而金陵山上卻都是巨石合成,只有山石表面有一層泥土,滋育樹木,雖然不如其他山脈高聳壯麗,但堅硬的石頭下建造皇陵再合適不過。
日漸西沉,湛藍的天空漸漸籠上一層薄霧,使得一切看起來都變得迷蒙渾濁。
一支龐大的隊伍登山而上,百名侍衛開道,明黃的龍攆,朝服加身的百官,千名士兵尾隨,陣勢浩浩蕩蕩,一路行來,萬民跪拜,高呼萬歲。
一抹白色身影高高站在金陵山頂,冷冷俯視底下偌大的陣仗,發絲狂舞,衣袖翻飛,巋然不動。
慕容遠,我早就說過,我會讓你為昔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隊伍越行越近,已經逼近山腰,接近皇陵的位置。
皇陵入口處有機關,只有歷任帝王才知道開啟方法,慕容遠從龍攆上下來,一襲明黃色龍袍加身,同色流蘇掩去俊朗的面容,一股沉著與陰狠之氣由內而外,時隔一年,他變得更加冷睿沉著,也變得更加穩重毒辣。
他踏步至千斤重前,伸手扭動一旁一塊凸起的石頭,石門‘嘩嘩’作響,聲音之大,仿若有大石滾滾而下。
眾人心驚,慕容遠心道不好,仰頭看去,一片白色殘影閃過,千金大石滾滾而下。
隨之而來的是大小各異的石頭紛落,仿佛下起了石頭雨,驚呼聲響起,眾人拼命逃竄,但還是有不少人被飛落的石頭砸傷甚至死亡。
石頭飛落,那塊偌大的巨石滾滾而下,直逼慕容遠。
“皇上小心”
“救駕”
“保護皇上”
巨石滾落,小石頭鋪天蓋地,讓人避無可避。
慕容遠一邊揮袖擋開飛來的石頭,一邊飛射躲避滾落的巨石,巨石滾滾,碾壓眾人,伴隨著一聲聲的痛呼,巨石壓斷肋骨的聲音,血流映染成晚霞,紅透半邊天。
“啊”
“救命啊”
“護駕護駕”
“嘭”
巨石撞上百年老樹,樹葉震顫簌簌而下,巨石所過之處血肉模糊,飛石漸漸少了,停了,但是不少人頭破血流,斷手斷腳,總之,死傷慘重。
慕容遠在大樹旁堪堪停住,猩紅的血從額頭沁出,流入殷紅的唇角,極致野魅。
“皇上,您,您受傷了”隨行的御林軍統領誠惶誠恐,這保護不力之罪他可承擔不起啊。
“無礙”他伸手擦掉臉上的血跡,往山頂望了一眼。
素白衣裙劃出冷硬的弧度。
英眉一凝,好熟悉的身影。
“皇上,此事絕非偶然,金陵山從未塌陷過,如今突然滾落巨石,降落石雨定是有人刻意而為之”劉子言深深吐出一口氣,還好有驚無險,這么多石頭隕落,縱使輕功絕頂也逃不出去。
“查”冰冷的字從殷紅的薄唇吐出,鏗鏘有力。
“是”
祭祖大禮繼續,剛才的風波死傷無數,不少人還沒有從剛才的慌亂中回過神來,但是登基大典耽誤不得,心里再害怕再不舒服也必須要堅持,哪怕腿已經被嚇的發軟。
祭祖儀式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但明顯比來時的不緊不慢的節奏要快上許多,畢竟在這深山野林的,又敵暗我明,誰知道還有什么兇險。
但是接下來的一切都顯得異常平靜,沒再出現什么風波,一切風平浪靜。
已經打草驚蛇,離歌再怎么也不會傻到在慕容遠加強防備搜查之后動手,她在第一時間撤離,就是為了躲開御林軍搜山,畢竟寡不敵眾,她不能冒險行事。
大歧皇宮攬月臺
攬月臺是象征著帝王地位至高無上的地方,但凡登上那個地方的就是新一任大歧皇,登基大典就是在這個地方舉行。
正所謂一覽眾山小,站在攬月臺上面,可以將整個皇宮甚至是迄京城的景致納入眼底。
一眾人擁簇著一身明黃龍袍的慕容遠眾星拱月般向攬月臺而去。
太子府突遭大火,猩紅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天,大火突如其來,濃郁的煙霧被風吹襲,席卷周遭。
東宮位居皇宮以東,連著中宮以及御書房,中間以竹木相隔,大火呈燎原之勢席卷,半個皇宮都陷入了火海。
“著火啦”
“東宮走火了”
“救火啊”
“皇上,不好了,東宮突然起火,鳳鸞殿和御書房都受到殃及,登基大典怕是要耽擱片刻”
“啰嗦,還不救火”慕容遠一甩袖袍,怒火直燒腦門,今日諸事不利,先是飛石,再是大火,都在登基大典上出現,實在觸霉頭。
登基大典被迫喊停,所有人都奔于打水滅火,一番忙碌下來,天色已經暗沉,皇宮遭受大火襲擊,許多宮殿都已經焦黑一片,金銀財寶損失慘重。
御書房受到波及,那是帝王平日里辦公的地方,一朝被毀,對新皇的名聲是極大的不利,而新皇登基便新建宮殿,大興土木,必然要從民間抓苦工,增加稅收,百姓必然怨聲載道,對慕容遠來說,這是不小的打擊。
離歌高居攬月臺,一身素白衣裙,外袍被風吹的咧咧作響,清冷的眸子透著凌厲的輕嘲。
慕容遠,這些不過是前戲,咱們走著瞧。
在這個亂世,各國幾乎從馬背上打江山,弓箭,長劍,長鞭,長槍,幾乎是通用的武器,作為大歧的至高點,攬月臺之上有一柄殷紅的長槍,據說是大歧開國皇帝打天下時所用的兵器,鋼鐵制的柄,鋒利幽寒的刃,在這茫茫月色下死一般的沉寂。
離歌一手抓住槍柄,催動內力灌入槍支,用力一拔,長槍在手,斷了你的根,看你拿什么得瑟。
腳步匆忙的人群中,明黃色的身影極為醒目,幾乎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看見,霸氣側漏。
尖銳的長槍對準慕容遠的后背,面紗下的嘴角輕輕勾起,眼角的冷光一閃而逝,長槍頓如脫韁的野馬,勢如破竹,直擊慕容遠。
冷風吹起耳側的長發,冰冷肅殺之氣席卷,慕容遠聽聲辨位,哪怕是在如此嘈雜的聲音中也能感受到危險所在。
他瞬間轉身,長槍直擊而來,若蒼龍出海,凌然奔騰。
森寒的槍刃令人汗毛聳立,來勢迅猛之快,慕容遠避無可避,他只能隨手扯過一旁提著水桶經過的侍衛擋在身前。
‘噗’槍入身體的聲音,寒涼入心底,但是來勢還未完全被擋下,長槍穿過侍衛的身體,險險停在慕容遠的胸口,刺入皮膚,流出絲絲細流,他受傷了。
“來人啊,有刺客,抓刺客”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嚇懵了,還好慕容遠身邊的總太監率先反應過來,高聲大喊,所有人都反應過來,沖著攬月臺而去。
慕容遠扔掉手上的士兵,捂住胸口,往攬月臺看去,不出意料他又看見了那一抹白影,很熟悉的感覺,但是他認識的女子里除了韓冰芙喜穿白色之外,似乎沒有,但絕不可能是韓冰芙動的手。
這個人究竟是誰?
侍衛們追上攬月臺,高高的攬月臺上除了瑟瑟風聲,沒有一絲人影。
“搜,今日縱火之人與刺殺皇上的刺客必定是同一人,立刻封鎖城門,地毯式搜索,勢必拿下刺客”
“是”
救火的繼續救火,抓刺客的繼續抓刺客,傳太醫的傳太醫。
御林軍負責皇城的安危,每個地方幾乎都遍布御林軍的眼線,命令一下達,出城的出口在第一時間就被封鎖,就連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離歌哪怕撤離得再快,也來不及了,當她趕到城門口的時候,城門已經封鎖,到處都是巡查的人,此時出城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