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震驚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朝臣無不怔愣地杵在那兒瞪大眼睛,皆是難以置信,這驍驥營竟在無人調動之下就開始了暴亂?
這驍驥營曾是孫將軍管轄,可卻在丞相被人曝出丑事時跳了出來,這可真是惹人遐想?。?/p>
太子看了眼蘇佑,心中直嘆蘇佑好運,那孫將軍的兵權給了他,父皇卻唯獨沒有給他驍驥營,如今這事自然算不到他頭上,若此時驍驥營是蘇佑管轄,難保幾兄弟不會攻擊他!
云綽皺著眉頭看著此時跪在大殿之上的守衛,袖中的拳攥得緊緊的,百里丹臣看著已有動怒跡象的云綽,不禁嘆了口氣,這嫣家究竟得罪了誰???竟是這般狠辣!
皇帝恨恨咬牙,自己才是天子,可從孫志棠手中收回了這驍驥營,可卻造反了!皇帝瞪了底下的孫志棠和嫣明一眼,孫志棠頓時打了個大冷顫,拿眼睛偷瞄著皇帝,看到皇帝果然大怒,心中不禁松了口氣,自己已經照那人所說的去做了,只希望那人能信守承諾。
嫣明卻是一副風輕云淡模樣,似乎此時被所有人目光所注視的是別人,似乎此時被人陷害冤枉的不是他,他沒有解釋,只是挺直了背脊地跪著。
皇帝大喝道:“調動宮中禁衛軍,給朕捉住頭目,嚴加審問,不聽制服者,斬立決!”皇帝此令一下,群臣紛紛站在一旁充當空氣,皇帝這是發怒了,真的發怒了!
一直以來,盛德帝都是極其親民,對待宮人不曾苛待,在位五年,就沒平白無故死過宮人,軍隊更是不忍苛責,如今看來皇帝是真的震怒了!
盛德帝狠狠道:“說!孫志棠,你還隱瞞了什么?”
皇帝這是信了孫志棠的話了,朝堂之上,又是一番暗潮涌動,每個人心里都有小心思,和嫣明本就不和的人自然很開心,尤以一直不受嫣明待見的劉大人為首,而本來就和嫣明關系不錯的又分為兩派,一派耿直,堅信嫣明是被冤枉的,一派自然是巴不得以前和嫣明沒有關系。
孫志棠聽著盛德帝充滿怒氣的話語,不禁哆嗦了下,緩緩才道:“這……這……”
盛德帝一拍扶手,吼道:“給朕說!”
孫志棠又狠狠磕了一個頭,才顫聲道:“罪臣有罪!”說罷,就是一陣哭腔,云綽看得著實氣憤,又狠狠剜了云狄一眼,百里丹臣則在一旁感嘆著孫志棠演技之高。
“這是丞相他逼罪臣的??!”
嫣明冷哼道:“孫志棠,老夫何時逼過你?老夫原本便不曾與你深交,更何況老夫與你無冤無仇,何故要如此污蔑老夫?”
孫志棠看著嫣明,一副委屈樣子,“丞相,當初也是你說咱們表面要裝作并不深交的模樣,這樣才不會被皇上懷疑。我自知罪孽深重,對吾皇不起,可我萬萬不能再錯下去,讓吾皇繼續任用這等心術不正之人?。 ?/p>
好一副忠心耿耿的良臣模樣!
嫣明恨恨瞪著他,“孫志棠,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這般污蔑老夫,就不怕有報應嗎?”
孫志棠又道:“嫣明,我幾時誣陷過你?你這個不忠不義的奸臣!我孫志棠本就命不久矣,但自知對不起皇上,今日我一定要將一切都說出來?!彼挚聪蚧实?,緩緩道:“皇上,罪臣已是死罪難逃,又怎會說假話?這驍驥營本是由罪臣管理,但嫣明說皇上將驍驥營交給了我,是個大好的機會,驍驥營駐扎在城郊,日后謀亂,只怕皇上您都顧不得。”
他看了眼正在盛怒邊緣的盛德帝,吞了口口水,繼續道:“那之后嫣明就會暗中去軍營看士兵操練,還有私制兵器,久而久之,我的副將比起我來更尊敬嫣明,所以實質上統領驍驥營的并不是我,而是嫣明,所以此時他有難,才會有人來救啊,皇上!”
待他說完,盛德帝陰惻惻地勾起嘴角,大喝道:“來人,將丞相收押天牢,封住丞相府,不準任何人進出!”
嫣明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有兩個侍衛上前要架起他,卻被他一把甩開,“放開,我自己可以走!”他又沖著盛德帝緩緩下跪道:“皇上,臣從未做過這等大逆不道之事。”說罷,起身而去,目視前方,還是那樣挺直脊背,驕傲如他,此時承不起他人的同情面容,亦不屑看小人嘴臉。
云綽的渾身繃得極緊,袖中的拳攥得極緊,他心中大慟,皇帝似是在等待鎮壓驍驥營的消息,又似乎是真的被自己最親近信任的臣子背叛惹得傷心了,竟是坐在龍椅上一動不動,皇帝不動,底下人自然是不敢偷偷用眼睛瞄,更不敢出一絲聲響。
本來丞相可以免去牢獄之災,畢竟光憑孫志棠一面之詞,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丞相有意圖謀反的罪名,可驍驥營此次行為看起來是真的要把丞相以下犯上的罪名坐實了,究竟是誰有這樣大的勢力,又是誰想到如此精密的計劃呢?
蘇佑將這幾個兄弟挨個掃了一遍,卻看不出誰的表情里有著歡欣,他在心中冷笑,看來是個偽裝高手啊!
而云綽只是將目光落在云狄身上,目光狠辣,似是要將其拆吞入腹。
不到半日,這一場由驍驥營主導的叛亂就被鎮壓了,而審問之后,這些人竟是受了丞相的命令,眾臣嘩然,看來今天丞相來早朝,其實是已經留有了后手啊,難怪如此淡然,可卻沒有想到這驍驥營能這么快被鎮壓吧。
皇帝大怒,當即下令丞相府滿門抄斬,而孫家畢竟曾是國戚,只是孫志棠一人判了斬刑,其他的人則是僅僅是永世不得入京而已,這樣的結局可真是比對他之前的懲罰好得多了。
此事使得整個天筄皇朝的官員重新洗了牌,丞相倒臺,自然有很多人被牽連,例如丞相的得意門生今年的狀元郎柳綃。皇帝治了丞相的罪之后,狀元郎大膽進言,直指皇帝聽信讒言,殘害忠良,皇帝大怒,虧得幾位皇子進言,才使得他僅僅是被革了職。
聽著茶樓里的各種談論,蘇佑不禁嘆道:“這人間世態炎涼,昔日風光,不過今日一縷塵?!?/p>
蘇鈺嘿嘿道:“這丞相也忒大膽,竟是一個道貌岸然的老東西。”
蘇佑微微皺眉,“堂堂一國皇子,竟說出這種話,這丞相究竟是真的謀反還是被人冤枉的,想必七弟心里清楚吧?!?/p>
蘇鈺到嘴的花生,聽著自家六哥的話,不禁噗地吐了出來,“哎?六哥,我怎么清楚了,這話說清楚了的好,我確實是見過那玉佩啊,怎么我見過就要說我陷害丞相?我哪有那么多閑工夫陷害他?陷害他,還不如玩美人來得痛快,再說了,六哥怎么凈幫丞相說話?他可是要翹了咱們蘇家的江山啊!”
蘇佑看著此時正義凜然的蘇鈺,不知是該說他蠢還是該說他純,亦或是說他比較能裝蠢裝純。
蘇絡拍了拍蘇鈺,說道:“七弟,我也覺得這事有些蹊蹺,按理說就算丞相真的要謀反,以丞相小心翼翼的性格,斷然不會找孫志棠那么一個張揚的人合作,這豈不是將自己送到虎口嗎?”
蘇鈺轉轉眼珠子,“那三哥的意思也是……”
太子擺擺手,“也未必,人在利益面前總是站不住腳的,也許孫志棠對于他來說,不過是個利用品呢?這么個手握重權的人,他會放著不用?又或許他早已知道孫志棠所做的事,以此來威脅他呢?”
蘇鈺頭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大哥的腦子還不是白長的,當即笑道:“大哥說得有理!”
太子聽到夸贊,樂了起來,連帶整個人也閃亮了起來。
蘇佑敲了敲扇子,說道:“這疑點重重,且先不說原本只是孫志棠一面之詞指控丞相,就說后來驍驥營謀亂,為何那么容易就將他們鎮壓,又為什么那么容易從他們口中套出話?要知道驍驥營的人數并不是很多,他們謀亂,未必會贏,若是真心為了丞相,又為何如此迫不及待地將丞相推了出去?恐怕他們都是別人的工具,不過為了給丞相致命一擊?!?/p>
眾人皆訥訥閉嘴,蘇鈺嘟囔道:“那丞相現在也被關起來了,說這些又有什么用?”
太子幽幽道:“還不是難逃一死?!?/p>
“那是父皇不信他!”蘇佑望著遠處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