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新總部，三十三層樓頂天臺。

這是一眼望下去會讓人頭暈的高度，燈光幽暗，寒風(fēng)凜冽。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嗎？”昔沅背對著大姐站在天臺邊上，任由冷風(fēng)拍打臉頰。

大姐搖搖頭，而后突然想起昔沅看不到，出聲道：“不知道。”

“是阿火。”

大姐猛地抬頭，死盯著昔沅的后背。

“你其實早就猜到了不是嗎，只是你不去想，或者說是不敢面對。”昔沅的聲音直擊大姐內(nèi)心。

大姐眼眶有些酸澀，但鬼魂是不會有眼淚的。她走上前來，順著昔沅的視線一起看向下方。

“為什么？”大姐的聲音雖然平淡，但昔沅還是聽出了其中的顫抖。

昔沅移開視線看向大姐，大姐早已褪去當(dāng)初的影子，無論是容貌，還是氣度。

“你知道嗎，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一處懸崖邊，你想要我的命。”頓了一下，昔沅等到大姐將視線轉(zhuǎn)向自己才又開口，“還想繼續(xù)聽下去嗎？”

大姐搖搖頭，抬手結(jié)了個復(fù)雜的手訣。昔沅識海內(nèi)的靈契突然發(fā)出一道金光，一道道微小的符契盤旋于上。

“往事已逝，我只是大姐，主人的大姐。”大姐咬了咬下唇，扯出一個笑臉，“能不能給我一個晚上，明早我一定趕回來。”

“好，我在家里等你。”

大姐點頭，踮腳從天臺飛下，急速向一個方向奔去。

昔沅看著大姐消失的背影，心情有些復(fù)雜。

“這才是真正的你吧，雖然我不喜歡從前話嘮的你，但現(xiàn)在，竟然還有些懷念起來了。”

昔沅曾猜測，大姐性情是受了她封印內(nèi)那位的影響。如果順著這個思路，倒也好解釋為什么大姐的性情改變。

隨著實力的增長，大姐已經(jīng)可以不受封印中那位的影響，所以逐漸恢復(fù)了自己本來的性格。

曾經(jīng)的她囂張跋扈，但那時終究是小孩子，心智還不成熟。而且殺手訓(xùn)練營，本就是一個優(yōu)勝劣汰的地方。現(xiàn)在跟隨昔沅，雖說沒能確立什么品格高尚的三觀，但至少成熟起來。現(xiàn)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

石穆超獨自走在人跡稀少的街道上，當(dāng)然，他身后還飄著兩只鬼皇。路燈明亮，卻照不亮他的內(nèi)心。

感覺是一種很奇特的東西，它沒有實體，但它確實存在。

石穆超能感覺到身旁少了一道熟悉的氣息，他其實一直都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面對大姐。

他拒絕過許多女生，但唯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大姐。不僅僅是因為大姐是昔沅的手下，而是大姐與他之前見過的女生都不一樣。

大姐很直接，很大膽，但石穆超能感覺到，她的內(nèi)心其實是脆弱的。

所以他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去拒絕，怎么交流能不傷害到對方。

這段時間，他不清楚如果沒有大姐在，他將死多少次，但他知道，大姐是他的恩人。

“無論我怎么做，都彌補不了她，也還不上她的恩情。呵，想不到，我也會有背負一輩子情債的時候。”石穆超自嘲的笑了笑，突然，笑容凝在了臉上。

片刻，他僵直的后背挺了起來，他來到平日里最愛去的二十四小時圖書館。

現(xiàn)在已是半夜，天氣又寒冷，書店里除了店員只有他一人。

照例交了一元錢后，石穆超隨手拿了本書來到了他的固定座位坐下。

十分鐘，他沒有翻一頁。

吱嘎——

石穆超對面的座椅自動拉開。

好在以店員的視線看不到這里，否則非要嚇?biāo)肋^去。

石穆超手中的言情小說被抽走，一本黑色封皮的編程書飄到了他手上，翻到了他上次看到的頁數(shù)。

翻到最后一頁，石穆超揉了揉干澀的眼睛，抬頭看向窗外。

此時陽光有些刺眼，圖書館里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石穆超的對面也坐了一個女孩兒，在他抬頭的瞬間急忙將腦袋埋在書里。

她的心臟砰砰跳，好一會兒才平復(fù)下來偷偷看一眼對面，卻發(fā)現(xiàn)對面已經(jīng)沒人了。她失望地將書放回了書架，離開了圖書館。

石穆超坐在最里排的書架下，翻出一本泛黃的書。這是他最喜歡的書，他看過不下十遍了。

一張紙條順著他的抖動掉了出來，上面字體清秀，只有寥寥一句話：

請允許我最后說一次，我愛你。

是的，最后一次，大姐放下了，這一夜后，一切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