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矚目之下,宮安寧卻冷靜到了極點,縱然腦海轉過萬千思緒,于外界卻也不過短短幾秒而已。
很快,便有一個小太監端著托盤來到她身邊。
宮安寧眼神微閃,接過酒杯盈盈拜了下去:“臣女,多謝皇上賜酒。”說罷,一口飲盡。
“好!哈哈哈。”誰都不曾想到,就在少女飲完酒之后,上首傳來一聲叫好,“宮愛卿,你這幾個兒女,個個都不卑不亢,沉穩淡定,好啊!”連他都不曾在這少女臉上看出任何多余的情緒,不知是無知無畏,還是太過淡定。
宮擎宇立刻起身:“皇上謬贊了,不過幾個小孩子而已!”
幾番對話下來,大殿上不少人心中暗自有了思量。
宮安寧抿唇,面上掛著淺淺的笑意,不見絲毫因夸獎而展露出的欣喜或驕傲。因為她壓根,也沒想拿命去賭!換句話說,夜皇怎么可能在這么多人面前給她下毒?若真是這樣,一國皇帝的威嚴何在?叫朝臣百姓們該怎么看?
這一杯酒,與其說是試探,不如說是警告!
他今日賜的這杯只是普通的酒水,可就算是下了毒,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回到座位,心卻一寸寸冷了下去。若是將軍府真有不臣之心,這番試探她認了,可是將軍府世代忠良,爺爺、父親、大哥……夜皇未免太過讓人寒心。
如此,他若是得到了回應就此打住便罷!若是對將軍府出手……
她宮安寧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傾全部之力,護住鎮國將軍府!
看著她唇邊的淺笑和眼底那一抹絲絲了然和冷凝,君千黎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他昨日的提醒,落在今天何嘗不是試探?只不過這丫頭卻半點都沒讓他失望,心思沉穩,行動果斷。重要的是,有著一顆洞察世息的七竅玲瓏心!
眼底笑意逐漸加深,端起酒杯掩住唇角的弧度,他想,這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絲竹之聲漸漸響起,仿佛剛才眾人心中的驚心動魄不過一個小小插曲。
看著漸漸平靜下來的氣氛,宮安寧找了個理由,在宮婉等人擔憂的目光下,悄悄溜了出去。
走到一處幽靜的小路,感受夜晚的徐徐涼風,宮安寧抬起眼看向皎潔的圓月,緩緩吐出一口氣。
“小姐,那杯酒……”身后的子衿終于憋不住。若不是知曉小姐的性子,她剛才差點忍不住。
“放心,沒事!”宮安寧回過頭,輕輕吐出四個字。
寒葉皺眉:“小姐,你臉色不是很好!”
方才在殿上,宮安寧始終勾著一抹笑意,可一出來,渾身的冷凝和低沉便散了出來,沉悶的叫人似乎喘不過氣來。
“我只是沒想到,原以為……還是我想的太簡單了。”吐出一口濁氣,宮安寧目光深幽,以夜皇的心性,怕是就算父親和大哥交出兵權隱退,夜皇也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江南一帶如何?”
“呵呵,小姐放心,江南一帶的商業店鋪已經差不多了。小姐大可放心!”提到這個,寒葉抿唇輕笑。
子衿也附和道:“是啊小姐,秦穆楚那個奸商性格,小姐又不是不知道,只有他占別人便宜的份,哪有他吃虧的時候。”
彎了彎唇角,宮安寧心情好了許多:“也對!”
“對了小姐,”似是想起了什么,寒葉笑意收斂,面容微微正色,“秦穆楚前些日子傳來消息,似乎有幾波勢力在暗中打探,其中有一股來自夜國太子,還有一股來自江湖勢力,另外兩股,探不出來歷。這些人都被秦穆楚用假消息掩蓋了過去,只不過那兩股來歷不明的勢力頗為難纏,恐怕對于假消息也遮掩不了多久。”
“探不出來歷,”微微凝了凝眉,宮安寧冷靜道,“無妨,傳令秦穆楚,若是有人再探,不妨暴露一些他們想得到的消息。”說罷,頓了頓。
“那江湖勢力……”
提到這個,寒葉子衿對視一眼,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架勢。
宮安寧揉了揉眉心,猜也能猜到了!
靠的!想到這,宮安寧磨了磨牙,心底不淑女的爆了下粗口,實際上腸子快悔青了。早知道那貨那么難纏,她干嘛要去招惹那個瘋子?現在可好,一路追到江南,陰魂不散一樣,悔不當初啊!
寒葉子衿彎了彎唇,眼前這種偶爾狡黠腹黑的模樣,才是小姐真實性情。小姐還是這個樣子好,就像是回到了那種無拘無束,不必步步算計的日子。
就是不知道,那群人還好不好……
悔悟之間,宮安寧眸子忽閃,三人齊齊對視一眼。
有人來了!
來人步履輕緩,端的是大家閨秀的優雅溫婉。轉過一條小彎,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廂賞月的主仆三人。
勾了勾唇,那人揚聲道:“原來宮小姐在這里,到叫洛詩好找。”
似是剛發現她一般,宮安寧轉過臉有些詫異,清麗的俏臉在月光下白的透明:“姚小姐?姚小姐,是找我?”
那款款而至的溫軟女子,不是姚洛詩是誰?
點點頭,姚洛詩走近道:“洛詩是為了今日在湖邊,宮小姐借出那件披風來道謝的。畢竟當時人多眼雜,多虧宮小姐。”
“姚小姐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宮安寧輕笑道,“姚小姐多番道謝,安寧倒有些受之有愧。”
走進之后姚洛詩才發覺,這位宮小姐,當真是越看越有種驚艷的味道在里面,就連這滿月的光輝都有些黯然失色。
心下轉過幾道思緒,姚洛詩輕輕笑道:“洛詩覺得,與宮二小姐一見如故,不如宮小姐便叫我洛詩吧!姚小姐姚小姐的,反倒生疏了。”
“那姚小……那洛詩便喚我安寧吧!初次回到皇都,洛詩還是洛詩在皇都結交的第一位朋友。”宮安寧淺笑如玉。
“哦?如此,便是洛詩之幸了。”姚洛詩也輕笑,身上溫婉優雅的氣質叫人忍不住親近。
寒暄了幾句后,姚洛詩突然上前一步:“安寧,你的衣襟沾上了東西。”走到她跟前,卻是唇瓣微動,不知說了些什么。
隨后,姚洛詩在宮安寧有些微縮的瞳孔下微微的淺笑道:“出來也夠久了,我就先回去了。”
“洛詩慢走!”眼底流光一閃即逝,宮安寧吐出四個字眼。
直到姚洛詩身影消失在前方,宮安寧才輕輕瞇了瞇眼,回味著方才那句猝不及防卻又意味深長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