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先想想你自己！”

蕭謹幾乎是吼著說出這句話，她在逼他發瘋。

他把她破碎的靈魂一點點拼湊在一塊，用自己的骨血為她鑄造這幅身體。

這樣做的代價是，他心力耗盡，油盡燈枯，在幽冥澗的深淵里沉睡了一千年。

他被迫把她放入輪回中，一世又一世的去補全她的靈魂。

她本應是天地的寵兒，是九天之上誰都無法瞻仰的尊者，她不該承受凡人的生老病死之苦。

可是她每一世！每一世都為了人類而死！如同五千年前的那一次……離開他，丟下他。

他不想要再看到她受傷！他會瘋，真的會瘋！他要毀了這個世界，他要殺光所有的人！

林疏無聲地望著發怒的蕭謹，一雙美麗的眼睛已經蓄滿了淚水。她以為蕭謹懂的。

父親離開以后，他照顧她的生活，承擔起撫養她的責任。她從小就倔強，一心要修習陰陽術，成為父親那樣出色的陰陽師。

他沒有嘲笑她，沒有阻攔他。在學校里，她被其他同學孤立欺負，他第一時間趕到，不顧校長的討好，強行地讓那幾個同學退學。每次她生病，躺在醫院里迷迷糊糊的時候，總有一個人握著她的手，陪在她身邊。

她以為他明白自己的……

如果說父親是她心中的英雄和榜樣，那么，那總是默默無言幫助她的蕭謹，就是她心中的一道光，不敢去觸及，卻又貪婪地想要留住。

“我沒有想別人。”林疏哽咽著，淚水流了一臉，說話也斷斷續續，她想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丑，“我只是想保護你……”

她這么拼命，這么努力，只是想得到他的一個認可。她也可以保護他，而不是一直活在他的羽翼下。

蕭謹見了她的淚水，心中大痛，防線節節崩潰，只覺得之前所有的忍耐都是無用的。再也沒有了顧慮，拋開了一切偽裝，把她擁入懷里。

“……是我該死，我不該對你發脾氣。”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我再也不離開你了，不會留下你一個人了。

林疏的眼淚落在蕭謹身上，就像一柄柄尖刀，全部刺進他的心臟里，讓他痛的喘不過氣。

“我再也不管你的死活了……”自從父親離后，林疏就沒有哭過。而現在，她的眼淚卻止不住地越流越多，仿佛是要哭出這些年所有的委屈。

“嗯，我該死。”

“我要出去住，我不要再留在這里。”

“嗯，明天我們就離開這里。”

林疏氣惱地將眼淚鼻涕都擦在他名貴的襯衫上：“我不要跟你一起走，我討厭你，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我喜歡你。”蕭謹收緊雙臂，恨不得將懷里的人嵌入自己的身體。

他仿佛回到了與她初遇的時候。彼時他剛從幽冥澗里爬出來，全身都是化了膿的肉瘤，是個丑陋不堪的怪物。

而她呢？

宛若一株潔白無暇的雪蓮，開在最清冷的高山上，無人能采摘，也無人能與之比肩。

這樣的一個神，天地間唯一的神，將骯臟的他擁入懷中。他傷口處的膿液落在她雪白的衣袖上，從深淵里爬出了的他第一次有了“羞愧”的感情。

“你是天生的罪惡之子啊——”她輕輕地擁著丑陋的他，替他梳理臟亂的黑發，“如果想擺脫命運，就跟我走吧。”

他混沌未開，尚不知什么是命運，不知善，不明惡，不會喜怒，不懂哀樂。然而他毫不猶豫地跟她走了，他甚至不舍得閉上眼睛，因為她對他有致命的吸引。

“就算你討厭我，我也喜歡你——”

林疏呆住了，甚至忘記了哭泣，蕭謹卻嫌她不夠震驚似的，又在她耳邊重復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