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玨”正在思索一個極其復雜繁瑣令人頭疼的問題,以至于對齊勁雄的詢問充耳不聞。
杜回春究竟有沒有和他……
今日早晨“楚玨”醒來的時候,摸了摸頭上的發鬢,與昨晚入寢時一樣,整齊的一絲不茍。身上的里衣還在,只是被脫去了大紅袍子。
胸口的裹胸布依然完好,就連臉上的半張紅色面具,都沒有任何異樣。
他以為杜回春最終是放過了他,自己是假“楚玨”的事情也沒有因此暴露,長舒一口氣。
可一動身方才發覺全身酸痛,那一定是經過激烈床戰的人才會有的體會,就像上一次和南宮墨辰……
并且,照鏡子的時候,唇瓣紅腫,雪白的脖頸上有一排淺淺的牙印,以及錯亂的青紫痕跡,顯然是被人啃咬過。
他思亂如麻,到底有沒有?
當著萬千士兵的面兒,“楚玨”便抽出腰間的扇骨不停的敲打自己的腦袋。
興許這樣會令自己的大腦做出一個準確的判斷。
眾人:“……”九千歲又發什么瘋兒呢。
齊勁雄詫異,“爺,您這是做什么?!可是日頭太盛,灼的頭痛?若不然您就去八王爺的馬車上……”
他就說吧,他家爺絕對忍受不了幾刻時……
唉,西南治水,此行也是苦了他家傲嬌爺。
“楚玨”蹙眉看向趴在馬背上與他同排而行的侍衛少年,收了折扇,目光一凌,綿軟低沉的說道:“還好意思問,昨晚你失職……導致爺今個兒一整天都不高興!”
齊勁雄一怔,“爺,卑職也是人……昨晚不是爺叫卑職去領了一百軍棍,卑職今日能趴在馬背上與爺同行,已實屬不易。卑職還以為,卑職領了棍子會同其他人一樣休息一晚,不用再守著爺了……”
“楚玨”撇了撇齊勁雄,眸光微冷,“爺的確是說要你領棍子,爺何時說你領完棍子就不用當差了?那群沒用的東西離著爺的帳子那么遠,萬一爺有危險怎么辦?!”
齊勁雄騰出一只手來,無奈的抓抓頭皮。
“爺,昨晚是您自己命令所有的侍衛不得靠近帳子……”
“敢跟爺犟嘴了?嗯?!”哪壺不開提哪壺!正是因為這樣杜回春才趁虛而入!
齊勁雄看了看那冷厲的鳳眸,沒出息的將腦袋埋在馬背上。
好吧,你是爺,你最大。
悶悶道:“爺說得對,下次卑職挨完棍子,一定拖著一條腿也要護在爺身邊兒。”
他嗤一聲,“越這樣說,爺越覺得你在犟嘴!”
齊勁雄:“……”
某人心情不好,自然是看誰都不順眼。
“楚玨”狠狠的瞪了一眼趴在馬上的侍衛少年,便歪著頭瞇眼看向日頭思索著什么。一手將扇骨搭在肩上,一手懶散的牽著馬韁,漫不經心的騎著胯下的烈馬。
然而這番放蕩不羈的模樣又令身后不遠處那一人目光灼灼。
主仆二人的對話,那月白衣袍之人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沒有人看到,一向傲睨天下的冷面神醫,嘴角噙了一抹苦笑。
南宮墨辰特意挑了一個離著“楚玨”遠遠的位置,不前不后,不偏不倚,就騎著健馬在“翠翠”的馬車前方緩慢行駛。
一旁跟著嗓子沙啞的追星,臉上僵硬的笑容以及大大的黑眼圈令人看起來像一個活僵尸。
南宮墨辰一雙鷹眸瞇起來,正一瞬不瞬的盯著正前方。也不知道是在盯著前行的隊伍,還是那令人無法忽略的張揚之人。
正在神游之際,有侍衛小跑來報,“王爺,翠翠姑娘說她貼身的東西不見了,‘問’能不能停下隊伍尋找?”
馬上的南宮墨辰收回了目光,眸子里的犀利與冷靜又恢復如初。
看了看天上的日頭,南宮墨辰對著侍衛吩咐道,“去前方傳達本王的命令,就說天氣炎熱,隊伍停頓下來休息一盞茶的時間,以防中暑?!?/p>
小跑的侍衛怔了怔,看了看前方馬上那悠然自得的大紅身影,腿腳一軟,險些栽倒。
這什么差事兒,向九千歲傳達八王爺的命令……
咽了咽吐沫,卻依然朝著隊伍的前方跑去。
那侍衛小心翼翼的傳達著南宮墨辰意思,仰著頭,仔細的觀著“楚玨”的臉色。
侍衛正在忐忑之際,卻看到馬上的“楚玨”輕輕一勒馬韁,軟綿綿的吩咐道:“都歇了吧!”
侍衛長舒一口氣,歡天喜地的回去復命。
“楚玨”方一回眸,正準備下馬,當看到遠處那一幕時,鳳眸冷了三分,嘴角生出了邪佞,“都給爺站起來!”
聲音不大,去了勢的嗓音更是溫軟低沉,可這里面偏生夾雜著由不得人反抗的冷傲與執拗!
眾人怔住手中的動作,站直了齊齊朝馬上的紅衣之人望去。
“西南的百姓還在受苦,你們還有閑情雅致在這兒歇腳?從現在為止,沒有爺的命令一律不準停下來休息!否則有哪個掉隊的……”他瞇起鳳眸,淡而輕的掃了一眼身后的隊伍,當掃到“翠翠”的手抓住南宮墨辰的手臂時,目光停了下來,冷冷一喝:“軍法處置!”
“駕!”
也不等眾人反應,“楚玨”狠狠的一抽馬韁,那棕色的烈馬像脫了僵似的朝著前方狂奔而去。
大紅袍子飛揚,梅花折扇在空中“唰”的一展,輕飄飄的落下一句,“凡是離爺十丈開外的——都算是掉隊!”
眨眼之間,那一人一馬便消失在碩大的日頭下面。
眾人大驚失色,也顧不得其他,迅速站好隊伍,一溜煙兒的朝著那策馬狂奔的大紅身影追去。
尤其是趴在馬上顛簸的齊勁雄,屁股疼的呲牙咧嘴,身子歪歪斜斜,幾次險些將他從烈馬上摔下來。
然而,他也只能默默的抱緊馬脖子。
南宮墨辰看著離著老遠狂奔的隊伍,蹙了蹙眉。
剛還不是說要全軍休息么?現在又急著趕去西南救受苦的災民?
這楚玨……還真是陰晴不定!想上一出是一出。
翠翠輕輕扯了扯南宮墨辰的衣袖,一雙秋水剪眸正滿含期盼的望著他,一只纖細的小手對他做了幾個手勢。
一旁懂得啞語的侍衛翻譯給南宮墨辰,“王爺,翠翠姑娘說,那東西對于她來說至關重要,是家傳之寶,一定要找到。”
南宮墨辰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隊伍,再看一眼身旁臉色蒼白凄楚可憐的翠翠,心里生出了一股煩躁不耐之感,一揚衣袖,啞聲吩咐道,“你們都先去跟著千歲上路!本王與翠翠姑娘隨后就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