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鼓瑟笙蕭。
一處衰敗的院落卻與這歡慶熱鬧的景象格格不入。清冷的身影站在院中,丫鬟連忙取來一件斗篷:“小姐,明天就是年節了。”蘇槿鳶抬頭看著夜空中一顆血紅的星星,嘴角勾起一絲邪魅的弧度:“嗯,明天就是年節了…”
與皇宮外的喜慶熱鬧不同,皇宮內氣息沉沉,一片冷凝。大殿之中,欽天監主司匍匐在地,冷汗連連。“混賬!還沒找到?”一個精致的白玉杯應聲而碎,欽天監主司額頭上的血一滴一滴的在白玉板上綻開,卻絲毫不敢動。“稟陛下,帝凰星居天宮之北,臣推算至今,已確定凰星星落京城,懇請陛下派兵搜查。”“嘭!”皇帝拍案而起。
“一個月!一個月了!哼!派兵搜查,凰星出,帝星隱。凰星之氣一月而逝,最后一日,你讓朕派兵搜查!朕看你這主司之位是太過清閑了!”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欽天監主司匍匐在地,全身顫栗。
玄王府,青衣男子凝視著夜空中血紅的星象,沉吟不語,半響,男子朝向身旁:“帝凰星出,天降貴女,可惜煞氣過重,與凰星之氣相爭,九玄,是福是禍?”被稱為九玄的男子眉頭輕皺,沒有回答青衣男子,而是轉身背對凰星,目光微凝遠方:“將軍府…”
“小姐,年節已至,您要當心身子,切莫著涼,明日…”丫鬟綠衣抬頭,小心看了看蘇槿鳶,才緩緩說:“明日二小姐游學回府,老爺舉辦家宴,一是慶祝年節,二是迎接二小姐,小姐明日不可不去…”綠衣想到每年年節小姐受到的侮辱,嘲諷,心酸難耐,她家小姐才是將軍府嫡女,可是主母早逝,小姐又唯唯諾諾,母不在,父不寵,堂堂將軍府嫡女卻連庶女都不如,生生被趕來這破敗的院子。
蘇槿鳶看到小丫鬟紅紅的雙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個月了,她的靈魂來到這個世界一個月了。蘇槿鳶閉上雙眼,前世的記憶不斷涌入,前世,她是一名特種兵,從入隊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這條命只能獻給國家。而現在,蘇槿鳶驟然睜開雙眼,清冷的眸底劃過一道白光。這一世,她是蘇槿鳶,她要為自己而活。
收回思緒,蘇槿鳶低頭看了看自己單薄的身子,不禁苦笑,難怪會被人害死,這身子,真是要養養才能報仇啊…不過那日推蘇槿鳶掉入池塘的人,是誰?
上天不薄,蘇槿鳶死了,她卻重生了,她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觀察人心,這蘇槿鳶的仇,由她來報。呵!年節…是個不錯的開始…
晨光見曉,蘇槿鳶綁著沙袋在院子里跑步。蘭怡園是將府最破敗的院子,連年節也沒有人來。在院子里健身倒不怕被人撞見。這身子太弱,還不如前世的十分之三,要盡早恢復前世水平,還需更多鍛煉。蘇槿鳶跑了五圈便氣喘吁吁,綠衣站在一旁,她越來越看不透小姐了。小姐自從溺水過后,醒來她便看不透了。不過小姐這樣也好,渾身閃耀著自信的光芒,這樣的小姐,才是將府嫡女應有的風范。
綠衣眉眼帶笑,為新生的小姐高興。蘇槿鳶知道已經到達身體的極限,便停了下來,正欲沐浴更衣時,院子里進來了一群丫鬟,一個稍老的媽子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環視著院落的雙眼充滿不屑。
趾高氣揚的走了過來:“大小姐,這是夫人給你準備的新衣,夫人叮囑,小姐家宴莫要丟了嫡女的臉面。”綠衣小臉氣得通紅,卻又不得不忍了下來。接過托盤里的衣服,朝老媽子微微弓身:“有勞林媽媽了。”“知道就好,若不是夫人吩咐,誰會來你這兒晦氣的…啊!”林媽媽話還沒說完,便被蘇槿鳶一巴掌拂過。“林媽媽,你莫要忘了誰是主,誰是仆?”蘇槿鳶的指甲輕輕劃過林媽媽的脖頸,勾起一抹人畜無害的淺笑,如果忽略那雙清冷的雙眸,和之前的蘇槿鳶倒是沒有絲毫差別。
林媽媽撫著紅腫的老臉,怔怔緩不過神來,這是任人欺辱的大小姐么?林媽媽對上那清冷的雙眸,心里陣陣發寒,但一想到多年來的作威作福,又瞬間底氣十足。那個賤丫頭怎么會有這么可怕的目光,嗯,一定是自己看錯了。一定是這樣。
“賤丫頭…你敢打我!”林媽媽舉起手,正要打回去…“咔擦”“啊!我的手…”蘇槿鳶目光越發深邃,笑得越發純良:“看來林媽媽真是老了,聽不懂本小姐的意思,將府不養刁奴,這手…我看還是廢了的好…”
“你…你等著!夫人不會放過你的。”林媽媽面露驚慌,卻撂下狠話,帶著一群嚇傻的丫鬟狼狽離去。
“小姐…”綠衣紅著眼眶看著蘇槿鳶,她的小姐終于可以不受欺辱了。可是…今天這件事夫人是不會善了…怎么辦?綠衣欲言又止。
蘇槿鳶將她的不安與擔憂看在眼里,出聲道:“我不過教訓一個奴才罷了,堂堂將軍府嫡女,怎容刁奴為難。”
“小姐,奴婢是怕夫人那邊…”蘇槿鳶面色一沉“夫人?她算哪門子夫人?不過一個姨娘,竟敢妄想當家主母的位子。綠衣,莫不是我娘走得太早,你忘了她的位置?還是你想要去侍候姨娘?嗯?”
“小姐恕罪…綠衣沒有…綠衣時時不敢忘夫人的救命之恩,夫人大德,綠衣無以為報,只求能一生侍候小姐…小姐……小姐…不要趕奴婢走啊!”綠衣跪在地上,慌忙的磕著頭,額頭上的血和眼淚混在一起,在地上一點點氳開。
“夠了,你起來吧。”
“小姐…”
“我不會趕你走。”蘇槿鳶知道,這也不能怪綠衣,她娘離去多年,她又年幼,府中內務就均由林姨娘掌管,在加上她是兵部侍郎的庶女,娘家靠山極大,又為將軍府生有一男一女,才貌雙全的將府二小姐蘇槿月便是由她所出。林姨娘雖然沒扶正,但也擁有主母的權利,多年積威之下,將軍府上下也就稱她為夫人。而她的將軍老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阻止。
“多謝小姐”綠衣止了眼淚,再次磕了三個響頭,而后才站起來。
小姐,這衣服…“綠衣將托盤舉起。弓身站在蘇槿鳶前。蘇槿鳶輕輕拂過托盤中的衣服,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倒是極好的綢緞,只是卻是京城前幾年時興的樣式…林姨娘倒是好算計,這衣服雖不會丟了將軍府的臉面,卻也沒有絲毫將府嫡女的氣勢。
哼!想要她的女兒踩著自己上位,卻又端出賢良大度的模樣。這算盤打得倒是響亮…
”沐浴,更衣。“
”是,小姐“
蘇槿鳶還未走近,便聽到鶯鶯燕燕的嬌笑聲,蘇槿鳶低頭,掩過眼底劃過的諷刺。不快不慢的走進主廳。
嬌笑聲戛然而止,一道粉紅色的身影緩緩向她走來,女子體態婀娜,眉如遠黛,膚若凝脂,朱唇不點而紅,一襲淺粉紗裙將女子的柔情渲染至極致。只消一眼,蘇槿鳶便知道這就是京城第一才女,將府二小姐蘇槿月。
”姐姐怎么才來?二妹可是早就盼著姐姐呢。“蘇槿月輕輕拉起槿鳶的手,勾起一抹親切柔美的淺笑。只是眼底卻劃過一起探究。母親說她這軟弱的大姐,似乎有一些不同了。
我娘生了我就過世了,我可沒有嫡親妹妹。”
“姐姐…”蘇槿月輕咬下唇,無比委屈。
蘇槿鳶拂開她的手,徑直往前,朝主位微微福身“女兒向父親請安。”
主位上的的男子劍眉微皺,顯然對蘇槿鳶之舉十分不滿。“月兒一片好意,你怎可如此嬌縱?你娘去世的早,這些年對虧了林姨娘照顧,月兒叫你一聲姐姐,理所當然。”
“父親,嫡庶有別,堂堂將軍府,莫要弄得嫡不嫡,庶不庶,惹人笑話。”蘇槿月看著他所謂的父親,眸子清冷深邃。她這父親向來不關心自己這個嫡女,林姨娘又做出一副賢妻良母的姿態。她所過的生活,她的窘迫,他恐怕絲毫不知。哪怕他有半點把將府嫡女放在心上,從前的蘇槿鳶也不會枉死。
“放肆!”蘇雄鋒利的目光掃向眼前的女兒,仿佛從來不認識她一般。眼前的人傲然風骨,與記憶中那個唯唯諾諾的女兒全然不同。
蘇槿月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幽光。難怪她敢掌捆林媽媽。果然是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蘇槿鳶將眾人的神色看在眼底,面上卻不漏絲毫波瀾。
“女兒不敢,只是母親雖走的早,但她主母的身份未變。”林姨娘一日不扶正,就永遠不如嫡女尊貴。
蘇槿鳶在試探,她娘已去多年,府中的侍妾又不少,但是主母之位卻一直空著。要說是因為他爹對他娘一往情深,為她娘留著主母之位,三歲小孩都不會信。否則這些年也不會對蘇槿鳶不聞不問。可是他爹遲遲不肯扶正,究竟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