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蘭真是無奈了,拿一副沒救了的眼神看著季華凌,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小姐已經為賢王世子的婚事憋屈得夠緊了,公子還說什么?還那檔子事?什么事?
季云舒覺得自己這個英明神武的哥哥今天絕對是魔怔了,或許是因為和淑貴公主的婚事高興得昏了頭了,今天都說了一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還有多久?”季云舒實在是不想和這個不對勁兒的哥哥交談下去了,索性轉過頭問著文蘭。
“前邊那片林子就是。”文蘭朝著前方指了指。
季云舒抬頭看去,只見是一片極大的林地,樹木郁郁蔥蔥極為茂盛,想不到這慶光寺內竟然有這樣的地方。
現在天地已晚,林間掛上了燈籠,紅色的暖暖光輝映襯著影影綽綽的樹木,別有一番滋味。
果真是很多人,依照季云舒的目力,不然看出,林子口處黑壓壓地站了不少的人。
“凈一大師。”走到人群外圍的時候,季華凌出聲喚道。
人群自動散開了一條過道,前邊有一個身著僧袍的老者緩緩轉過身來,看著三人,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
“大師,今日聽說寺中發生了些許事情,華凌帶著舍妹前來,看看能否出力一二。”季華凌帶著季云舒走上前,看著凈一大師說道,語氣極為誠懇。
不甚明亮的燭光照在凈一大師臉上,映出了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嘆了口氣說道:“一切皆是命數,有道是佛本無心,今日在佛門之地發生這等事情,老衲也是對不住佛祖。”
季云舒聽著這老和尚神神叨叨地說了半天,還是沒有搞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這老和尚可不可以不要滿口佛理,說正事可好?
“不知大師可否告知到底是何事?華凌也好為大師分憂。”季華凌說著,倒真是一幅極為擔憂的神色。
季云舒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己得兄長,嫌棄地撇了撇嘴。
他這么阿諛奉承真的好嗎?
凈一大師似乎是看到了季云舒的神色,老臉綻出一抹笑意,片刻即逝。
“其實今日的事情,也不能說和季府的兩位貴人沒有關系,所以二位還是可以知道的,但是這事情……老衲實在是沒法說,還是由宮內的人告訴二位吧。”凈一大師說著,身后一個女人走了過來。
季云舒認出了,正是今日陪同前來的幾位女官中的一個。
女官朝著二人一禮,徐徐開了口:“回季公子、季大小姐,方才奴婢前去給賢王世子傳太后娘娘的信,恰巧路過這林子,聽到有不尋之聲傳來,隱隱還聽到了世子的名諱,于是趕緊進去了看,卻不想卻看到了極為污穢的一幕,兩人正在哪里顛鸞倒鳳,連奴婢的叫喚聲都聽不見,奴婢不得已,上前分開了兩人,卻不想那女子……”
那女官說道這里的時候頓了一下,抬頭看著季云舒,言語間隱隱透露著忌諱,但是接觸到季云舒清冷的眸光,還是繼續將話說了下去:“季大小姐恕罪,今日世子前來的時候,那位邊城一起來的小姐也來了慶光寺,奴婢見到的那女子,便是那名小姐。”
女官的話直接將季云舒雷了個外焦里嫩,柳闌意來這里的事哥哥早就告訴了自己,自然是沒什么好驚訝的,但是她和別人在這樹林里面顛鸞倒鳳這是什么節奏?難道那男子是付景蕭?兩人干柴烈火,不甘寂寞?
想到這里的時候,季云舒都要為自己的想象力所折服了,但是一想到那畫面,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的三觀!
許是季云舒表現得太明顯,那女官懊惱了一下自己居然沒有把話說明白:“季大小姐,那女子是柳氏小姐不假,但是那男子可不是賢王世子。”
這季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兒?怎么盼著一副自己的未婚夫君和別人有點什么事兒的樣子?
不是?季云舒愕然,嘴角抽了抽……這柳闌意是……偷情?然后還好巧不巧地被人給看見了?
季云舒心里為柳闌意默哀了一分鐘,抬頭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副嬌柔的表情,扯出絲帕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柳小姐真是命苦,千里離家來到這京城已是不易,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以后可怎么辦啊。”
一邊說著一邊暗暗鄙視著自己,她愛怎么辦怎么辦。剛才還在嫌棄季華凌,現在自己也成了這副嘴臉。
女官看著季云舒哀戚的面容,嘆了口氣:“季大小姐莫要想太多,剛才大師都說了,今日都是命數,這是柳氏小姐天定命數罷了。”
季云舒點點頭,垂首不做言語,表情十分凄楚,顯然是同為女子生出的同情。
本來季華凌對于付景蕭帶柳闌意來齋戒的做法很是不認同,現在他是再開心不過了。本來那賢王世子和柳氏小姐的事情就傳的沸沸揚揚,今天在五香齋門口的那首藏頭詩更是讓他不滿至極,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二人自然不能再發生什么了。
付景蕭帶著那名女子來慶光寺的決定實在是太正確了。
季云舒抵著頭看著自己的兄長,季華凌正好也轉過頭看著季云舒,二人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樣的神色——幸災樂禍。
“這事可是告知賢王世子了?”季華凌拿著一副“未來賢王世子妃親兄”的語氣問著那女官。
女官點點頭:“剛才賢王世子差人來,將柳氏的小姐帶走了。”
“那我去便去看看柳氏的小姐吧,總歸是個可憐的人。”季云舒想了想,說道。
女官本來想阻攔,但是想想季大小姐是未來的賢王世子妃,能夠有這份前去看望的心思更是彰顯了深明大義之胸懷,自己沒有什么理由好阻攔,于是也便沒有阻攔。
季云舒讓季華凌先行回去,對著凈一大師告了辭,便在一個小和尚的帶領下朝著賢王府人居住的東苑走去。
“公子,你看……”
林子深處一塊大石上,懶散地躺著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青衣的光華被黑夜的沉重隱了去,自是懷卿無疑。
“如何?”清越低沉的聲音響起,散漫地問著身邊的暗衛。
“公子就這么由著季大小姐去東苑找世子?”暗衛模樣的男子正是白天被喚作原莫的人,正不明所以地問著主子,實在是不明白主子的作為。
今天白天在后山的時候,公子讓自己隱了下去,但是自己還是不免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公子和季大小姐那么……激情澎湃,不應該好好看好自己的人嗎?怎么任由季大小姐去世子那里呢?萬一季大小姐被世子勾搭走了可怎么辦?
“不讓她去的話我還能攔著她不成?”懷卿說著,語氣中是罕見的懊惱。
以為他想讓她去?他巴不得她一輩子見不著那男的。
原莫更糊涂了,以公子只能不想季大小姐去的話就阻攔啊,這么一副語氣是干什么?
愛情什么的,實在是太麻煩了!
“不過……”想到什么,懷卿忽然笑了,笑容之燦爛饒如劃破黑夜而出的星芒,“東苑應該正在上演一場好戲,她去看看正好,說不定還能解悶。”
原莫無語望天,柳氏小姐的事他也聽說了,失去了清白,說不定現在正怎么尋死覓活呢,公子居然說這樣的事情是給季大小姐解悶?
公子,你的想法這么驚人,季大小姐知道嗎?
“今日和那位柳氏小姐顛鸞倒鳳的男子可是處理掉了?”懷卿自然不管屬下想什么,一邊把玩著腰間的玉佩,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自然處理掉了,從一開始查出他是世子放在公子身邊的眼線的時候,屬下們就多加注意了,正好公子今日要給柳氏的小姐找情郎,便正好用了他,想不到,還真是個色膽包天的。”原末一邊說著一邊唾棄,一個別人家的眼線而已。
懷卿冷笑一聲:“他在我身邊安插的眼線多了去了,平時多加注意,慢慢除去就行了,都是些個狗膽包天的。”
“今日事發之后,屬下便將那人暗殺了,所以不會有痕跡,只是,那位柳氏的小姐,用不用……”原莫做出了一個殺的手勢。
懷卿搖頭:“不必,自有人給我們善后。”
原莫雖說在愛情方面白癡了點,但是心思終究通透,否則也不是懷卿身邊的第一暗衛了,于是也點了點頭表示明了。
今天白天在五香齋,柳氏的小姐做出了那么一首詩,無疑使當著所有人的面拂了季大小姐的面子,依照公子這些年來對季大小姐的關注,自然饒不了柳氏的小姐。
不出所料,晚上便接到了這么一個任務,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但是……唉,誰讓那柳氏的小姐有眼無珠呢?
“原莫,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對一個女子太殘忍了?”懷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轉頭看著屬下,一雙鳳目意味不明地看著原莫。
看著主子唇邊得一抹笑意,原莫抖了抖,趕緊說道:“怎么會,一切都是那柳氏的小姐不安分咎由自取而已,屬下倒是覺得公子這么做還手軟了呢。”
原莫一邊說著一邊默默地道了一句阿彌陀佛,希望在佛門重地如此說,佛祖不要怪罪才是。
今日那么多人,慶光寺又是皇家寺廟,柳氏的小姐在這里出了那樣的事情,世人不會同情她,只會認為她是在擾亂佛門清規,并且藐視皇家天威,這名聲真是毀盡了,說不定還會連累家人,這么重的代價……
“嗯,你說的對,那下次我再想點別的辦法,到時候就辛苦你了。”懷卿站起身,拍了拍原莫的肩膀,施施然地朝著林子外邊走去。
原莫真想抽自己兩個嘴巴,都胡言亂語了些什么?今天白天還看到了主子和季大小姐那樣,又被逼著策劃加全程觀看了一場活春宮,他明天不長針眼就不錯了,下次還有更……變態的任務?
于是此刻,原莫深深地理解到了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話的深刻含義。
看著前邊風華絕代的主子,原莫心中無比凄楚。
季云舒跟著小和尚,走了許久才到了東苑,果真凈一大師說的不錯,東苑和西苑雖然名字相近,但是距離真是相距甚遠,看來一會,她必須使輕功回去了,否則她的腳就要斷掉了。
一到東苑的門口,女官便亮出了自己宮廷三等內侍的腰牌,于是門口的護衛便趕緊地行禮放行了。
走到院中的時候,女官正要通報,季云舒抬手制止。
女官看著季云舒,有些不明所以。
“柳小姐現在情況一定極為不好,再者說來柳小姐心儀先王世子之事人盡皆知,我要是現在進去的話,未免刺激到柳小姐,要是再發生什么事情可就是我的罪過了。”
季云舒耳力極好,剛才一進院子的時候,就聽到了屋內傳來的聲音,歇斯底里的聲音與前幾次柳闌意給她的嬌柔綿軟的印象極為不同,今天早上才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晚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心理想必極為承受不了,有些癲狂了。
直接走到院中的椅子上坐下,季云舒對著女官說道:“天色已晚,姑姑回去歇息便是,一會兒賢王世子出來我問問情況再做定奪,就不勞煩姑姑相陪了。”
聽了季云舒的話,女官轉頭看了屋內一眼,想了想自己再呆下去確實沒有什么用了,而且賢王世子和季大小姐有婚約,雖說見面于理不合,但是今晚確實是特殊情況,于是欠身一禮退下。
“坐。”季云舒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對著文蘭吩咐到。
文蘭看了看院中除了幾名護衛之外沒有多余的人,想必是賢王世子將其它人都調了去,于是也不客氣,在季云舒身邊坐下。
“試試你的內力如何。”季云舒看著文蘭,入密傳音。
文蘭眨了眨眼,立刻明白了季云舒的意思,微微閉目,內力提起,靈識散發出去,朝著房內之人而去。
季云舒單手支在下巴上,枕著桌子,連連地打著哈欠。
過了許久,文蘭收回靈識,睜開眼睛。
“如何?”許是因為困了,季云舒的聲音不再如以往那么清冷,微微帶了一分暗啞。
“柳氏的小姐真如一個潑婦一般。”文蘭撇撇嘴,十分不屑地說道。
季云舒自然可以猜到,接著問:“還有呢?”
“我真是佩服那位柳小姐的思維,自己都出了這個事情,還一直霸著賢王世子,一直說今天來到慶光寺是賢王世子的邀請,發生這樣的事情賢王世子也有責任。”
季云舒這倒是沒有想到柳闌意會這么說,看來真的是打不了柔弱仗改攻勢了么?她就真的佩服了,柳闌意的腦子是怎么長的?不過,依照付景蕭的性子,必定是不依的,他又不是傻,娶一個不潔的女人回家?
柳闌意這么做,只會讓付景蕭更厭惡自己。其實柳闌意沒有什么錯,錯就錯在她在自以為是,以自我為中心。既然她喜歡付景蕭,就應該去猜測付景蕭的心思,投其所好,而不是一直以為自己那套路子就能得到什么。
畢竟,付景蕭也不是一般的人。
“柳闌意是不是還說,她本來就傾心世子,現在這般殘花敗柳絕對配不上賢王世子云云,順便還帶了點尋死覓活?”季云舒猜測著。
“差不多。”文蘭點點頭,“柳闌意剛才那般說了之后,賢王世子色厲內荏地斥責了幾句,倒是將那柳氏嚇了個夠嗆,于是才這般說,不過賢王世子沒說什么,但是從只言片語來看,已經不耐煩了。”
季云舒可以想象的到,付景蕭那個性子,和柳闌意這么長時間已經不錯了,現在這柳闌意又無理取鬧,付景蕭那么孤高自大的性子怎么受得了?
“而且聽動靜,柳氏的小姐似乎是把東西全砸了。”文蘭接著說道。這里又不是賢王府別院,而是皇家寺院,東西都是皇家物品,她這么做真的好嗎?
看著里面黑漆漆的屋子,季云舒眨眨眼,柳闌意是不想讓狼狽的自己暴露在付景蕭面前吧,所以燈都不點,而且就算是院中,也是一盞燈都沒有,皓月隱入云層之中,微冷的夜風映襯著黑漆漆的院子,有些可怖。
“小姐,真的不用將賢王世子叫出來么?”文蘭說著,縮了縮膀子,這妖風,凍死她了!
季云舒微微搖頭,她聽到了外邊的腳步聲,有人來了。
果真,不出片刻,一個人走進了院子,由于沒有光亮,只能看到一個影子。
那影子看到院中坐著的兩道影子,居然拔出腰間掛著的劍,厲聲問道:“你們是何人?”
季云舒看著那人一下子就拿出了兵器,笑了一下,這警覺性真是夠了,賢王世子平時很容易遭刺殺么?
“秦風,何事?”屋內傳來了付景蕭微微揚起的聲音。
“回世子,院中有人。”被喚作秦風的人手里捧著東西,微微對著屋內躬身道。
“哦?何人?”
侍衛再次開口問季云舒:“你們是誰?趕緊報上名來。”
“丞相府季云舒。”季云舒開口回答道,聲音足夠的付景蕭聽到。
付景蕭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不知季大小姐深夜來這東苑是所為何事?”
“看望柳小姐聊表心意。”季云舒隨意開口。
季云舒剛才是說話的時候,秦風就愣了愣神,想不到居然是未來的世子妃。
“只怕季大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付景蕭說著,言語中含了一抹嘲諷。
季云舒真想沖進去看看這賢王世子的臉到底是有多大,怎么這么愛往自己的臉上貼金?誰給他的勇氣讓他自我感覺這么良好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在酒?那在誰?在他么?
“賢王世子莫要多想,只不過同為女子,想到柳小姐居然發生這樣的事情,云舒心下惋惜,前來慰問一番,實在不明白世子的意思。”季云舒故作柔弱地說道。
忽然,房門打開了,一道身影似陣風一般沖了過來,文蘭趕緊站起身就要出手,被季云舒伸手攔下。
“季大小姐,我求求你,你將世子讓給我好不好?我求你了。”出來的人正是柳闌意,不知道她哪里來的力氣竟然掙脫了文蘭的鉗制,直接撲到了季云舒腳下抓著她的裙擺哀求著。
季云舒一臉黑線地看著柳闌意,她求她干什么?
“柳小姐謹言慎行。”付景蕭隨后走了出來,并沒有靠近,而是站在了廊檐下,說出的話極為陰沉,顯然心情十分不好。
柳闌意似是沒有聽到一般,仍然抓著季云舒的裙擺苦苦哀求著:“季大小姐,今天的事情真的不是我與人私通,我不過是恰巧路過那里,我不知道怎么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我是真心喜歡世子,闌意不求與季大小姐平起平坐,只求季大小姐能給闌意一個位置讓闌意可以伴在世子身邊就好,就算是為奴為婢也是心甘情愿。”
柳闌意說著,竟然砰砰地磕起頭來。
季云舒覺得自己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這都是什么和什么?
抬頭看著屋檐下那一抹挺拔的身影,季云舒清冷開口:“如此佳人苦苦哀求,賢王世子是不是應該表示些什么。”
聽著柳闌意嗚嗚咽咽的哭聲,付景蕭沉聲開口:“秦風叫人扶柳小姐回房,將藥給柳小姐的婢女,柳小姐身心太過疲憊了。”
話落,便有幾名婢女前來,架著柳闌意朝著屋內走去,饒是柳闌意奮力掙扎仍然無濟于事,可見,那幾名婢女是有功夫的。
這付景蕭,當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秦風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一名婢女,那婢女拿了進去,秦風便站定在了賢王世子身邊。
“季大小姐好意柳小姐想必已經心領,既然季大小姐已經見到了人,是不是可以離去了,畢竟夜色涼寒,季大小姐仔細身子才是。”雖然聲音極為溫潤,說出的話也是關切之意,但是話中的逐客令確實不言而喻。
季云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映襯著清冷的水眸極為好看,只不過夜色太深無人能欣賞地到這一抹美罷了:“佳人拳拳之意,賢王世子莫要辜負才是。”
聽到這話,付景蕭呵地笑出了聲:“且不說季大小姐還沒有和本世子大婚,就算是已經完婚,本世子的事情也輪不到季大小姐來做主。”
“我沒有那等閑心做世子的主,不過是身為女子的一個忠告罷了。看著那般柔弱的女子在自己腳下苦苦哀求,饒是任何一個人都會心生不忍。云舒無力,只怕負了柳小姐一番請求。女子自古是弱者,出了這等事情更不應該讓女子出來解決。”
付景蕭聽出了季云舒話中的意思,是在說他無能,沒有處理好柳闌意的事情,讓柳闌意出來為自己的心意哀求。
他不在乎季云舒如何說,更不在乎柳闌意日后如何做,他對柳闌意本就無意,帶著柳闌意過來本就是為了給季云舒一個顏色看看,早就聽說過季大小姐姿色平平,雖有幾分才學,可是畢竟彌補不了皮相的遺憾,他賢王世子驚逸風才、身份高貴,自然要一個品貌雙全的女子來相配。
不是沒有想過在京城找一個人來,只不過京城的小姐都是高門大戶,身后都有后臺,要是一有個不妥當未免會損傷賢王府的顏面。所以,一在邊城見到了柳闌意,從她眼中見到了那抹狂熱的癡迷之情,他就布下了這局棋。
已經成了殘花敗柳,他自然無心去管這事情到底如何發生,這樣也好,不聲不響地除去了她,免得日后煩憂,他看出來了,這柳闌意絕對是個難纏的主。
是了,當一個女子豁出去臉面之時,最是難以對付。
付景蕭的心思百轉千回想了很多很多,一時間沒有說話,季云舒也懶得出聲。
“柳小姐的事情本世子自然會處理好,季大小姐請吧。”
雖然季云舒看不到付景蕭的神色,但是也可以想象得到,必定是不可一世高傲之極,處理好么?呵呵,從今天那藏頭詩一出,她就知道,這柳闌意這次可算是徹底栽了。
“告辭。”季云舒清聲開口。她可沒那閑工夫管付景蕭怎么處理,她八成和這付景蕭八字不合,所以才這么兩看兩相厭。
季云舒天生清冷的聲音聽在付景蕭耳中卻成了另外一番滋味。
這般冷冰冰的聲音,這么決絕的背影,是因為自己對柳闌意過多關懷起了醋意么?想以這樣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付景蕭想著,心中鄙夷更甚。
可憐的季云舒并不知道,她冷情的形象全部被曲解了……
“小姐,你覺得賢王世子會怎么處理那位柳小姐?”走著走著,文蘭出聲問道。
季云舒嗤笑一聲:“且看看明天白天還能不能見到這位柳小姐。”
文蘭即刻明白了季云舒的意思,心中為柳闌意唏噓了一聲。
“可是知道千媚和婉容在哪里?”
文蘭搖頭:“今日自打出了府就沒有見到兩位姑娘,媚姑娘被小姐差出去查事了,容姑娘我不知所蹤。”
季云舒了然,別看婉容長相極為溫婉,但是性子卻是個豪爽的,要是玩起來的話絕對不比她們差了,想必這是去哪里逍遙了。
走了幾步,季云舒對著文蘭使了個顏色,兩人看了看四下無人,足尖輕點,兩末青煙般朝著西苑的方向飛去。
不過是片刻,便落到院中。
文蘭擦了擦額上的汗:“何時能追上小姐輕功的七成。”
季云舒笑言:“你如今已是不錯,稍加時日一定更為精進。”
文蘭在祁門之時,注意力都放在了輕功之上,所以導致她武功只是平平,但是輕功卻絕非一般人可比,這是當初季云舒為練功時心力交瘁的她出的主意:“如果輕功和內力只能使一樣精純的話,還是輕功好點,到時候打不過就跑。”
于是這句話一直是文蘭所信奉的話,她覺得實在是太有道理了。
“你去休息吧,我這里不用伺候了。”季云舒打了個哈欠對著文蘭吩咐道。
文蘭點點頭便退下,她也有些困了。
季云舒走到屋中,屋內早就有婢女燃起了燈,微微昏黃的燈光將屋子映襯得極為靜謐,季云舒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朝著床的位置走去。
猛然,季云舒轉頭,便看到了窗邊的軟榻上那抹青衣身影。
懷卿懶懶地靠在自己的胳膊上,一把折扇擋在臉上,遮住了他的面容,但是還是聽見他說道:“我以為你今天都發現不了我在這里了。”
季云舒無奈,這人頭頂長眼睛了不成?
走上前,一把將懷卿手中的扇子扯了過來,便看見他笑得一臉風花雪月地看著她,狹長的鳳目細細地瞇起,緊緊盯著季云舒靈動的水眸。
“那懷卿公子倒是告訴我,深更半夜在我房里是為何?”季云舒一邊看著折扇一邊隨意問道。
折扇是薄絹的緞面,摸上去手感極好,上邊繡著筆墨山水,扇子下邊垂著瓔珞,用瑪瑙束了成,不過是一把扇子,想必也是極為昂貴。
真是會享受,季云舒看著懷卿,撇撇嘴。
“夜寒凄冷,懷卿深感孤寂,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恰知一戲班子今日到了慶光寺,便邀佳人前來一同前往觀賞,以解心中凄凄寒意。”懷卿說著,薄薄的唇角彎了下去,做出一副極為凄苦的神色。
神奇的是,季云舒竟然被這可憐的樣子給打動了,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
真是見鬼了,很明顯是裝的,她激動個什么勁兒?季云舒暗暗地鄙夷著自己。
看著季云舒的小神色,懷卿一笑,一把將季云舒拉了過來:“怎么樣,是不是心痛得無以復加難以自持?”
季云舒坐在軟榻之上,哼哼兩聲不說話。
“這詞是你寫的?”季云舒將紙扇游子的一面對著懷卿,問道。
“嗯。”懷卿瞇著眸子懶懶地映了一聲。
云鬢高高綰,胭脂淡淡勻。素雪絹云千水裙,拈花扶柳纖影點絳唇。
千載云空悠,萬年水長流。佳期一夢長說愁,又是一抹牽縈留心頭。
季云舒清靈的聲音一字一字地將山面上的詞讀出,微微一笑:“好一個如夢佳期遇憐人,倒是讓你魂牽夢縈了這么些年。”
這字寫的筆走龍蛇,騰龍轉風,如此氣勢磅礴之字顯然是出自男子的手筆,再加上筆鋒處的婉轉,她可以想象的到,這人寫的時候,是何等的眉眼溫柔。
“說,她是誰?”季云舒一只手扣到了懷卿脖子上,惡狠狠地問道。
一股醋意在胸膛見翻騰著,季云舒狠狠地盯著懷卿,眸子越來越沉,大有一副“你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就掐死你”之勢。
饒是脖子傳來壓力,懷卿的臉色仍然未變,一雙鳳目中滿滿的都是笑意,越來越甚。
“你還敢笑!”季云舒要炸毛了。這人還念著誰?這詞中描寫的很明顯是一個絕代佳人,想到這里,季云舒眸光更冷了幾分。
懷卿輕輕地咳了幾聲,笑意不減:“你且看看下邊的題字再決定要不要殺了我。”
季云舒將扇子舉到面前,看著右下角果真有一行小小的題字:“永昌十九年夏”。
今年是永昌二十一年,那么十九年就是兩年前,夏日,再回過頭看看那一首詩,季云舒的小臉變了幾變,掐著懷卿的手也心虛地垂下。
懷卿將那雙逐漸松開的小手握到自己手里。
“我……我沒想到……”季云舒悻悻地開口。
“沒有想到詞中所寫是你?”懷卿挑眉。
季云舒的臉“騰”的一下子紅了,那詞的上闋很明顯就是一個傾城佳人的相貌,怎么可能是她?
久久地凝視著那句詞,季云舒心中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情愫。
“想什么呢。”懷卿坐起身來,環住季云舒的腰問道。
季云舒搖搖頭。
懷卿嘆了一口氣:“我不是那般以貌取人之人,況且你在我心中本就是清秀佳人,我就喜歡你這般不施粉黛的樣子,那般喜歡世俗裝扮的人自然欣賞不了你這本真的樣子,這樣最好,沒人和本公子搶媳婦。”
懷卿棱角分明的下巴撣在季云舒瘦削的肩膀上,語氣軟軟地說道,很平凡的語言勝過時間所有情話。
季云舒轉身,環住她的脖頸,軟軟地靠近他懷里。
佳人投懷送抱,懷卿自然高興,摟著季云舒的雙臂也在逐漸收緊。
兩人無言,一室靜謐,月亮自云層躍出,灑下碎碎光華,合了滿室清幽。
煤油燈燈芯“啪”的爆裂聲在寂靜的屋中顯得極為靜謐,也驚醒了兩人。
季云舒仰起頭,看著懷卿:“不是說要看戲么,怎么還不去。”
懷卿低頭:“剛才想著時辰還不到,現在想想應該是差不多了。”
剛才濃重的困意似乎見到這人之后就一下子消散的無影無蹤,季云舒挑眉開口:“那,現在去?”
懷卿點點頭,忽然皺了皺眉。
“怎么了?”季云舒看著他那樣子,心中升起一抹恐慌。
“脖子疼。”
……
季云舒自責地垂首。
“你冤枉我,怎么補償我?”懷卿看著季云舒得發頂,眸光狡黠地說道。
這個怎么補償?讓他掐回來?
忽然心中升起一個主意,季云舒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
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狂跳的內心,猛然抬頭,季云舒直接朝著懷卿的唇上吻了過去。
倒是把懷卿驚了個夠嗆,雖說他本來就想騙季云舒香吻一枚,但是沒有想到這么順利,而且竟然是她主動的。
許是季云舒太緊張了,力氣過大了些,懷卿一個不穩抱著季云舒倒在了軟榻之上。
如玉的手扣住季云舒的頭,唇齒糾纏。
季云舒的臉已經紅的快滴血了,不敢看身下那人盈著滿滿笑意的好看鳳眸,索性閉上眼睛,眼不見為凈,只留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兩人心跳的速度極快,漸漸地跟上了彼此跳動的頻率。
過了許久,懷卿放開了季云舒,同一時間,季云舒立刻站起身,后退了兩步。
“我成洪水猛獸了?”看著季云舒避猶不及的樣子,懷卿有些無奈。
季云舒搖搖頭,明明是她先主動的啊,她吻自己喜歡的人有什么不對的?況且他占了自己那么多次便宜自己就不能討回來一次了?再說這次本來就是自己掐他不對。
短短的時間內季云舒找到了好幾個為自己壯膽的理由,于是抬起頭來,看著懷卿:“起來,陪本姑娘去看戲!”
懷卿挑眉,看著季云舒強撐著的小臉,十分溫順地點頭:“佳人有命,莫敢不從。”
說著穿上自己的繡著流云的白色蜀繡緞子制成的靴子下了塌。
“哪里看戲?”季云舒因為習武的緣故在女子中算高挑的,現在看來,還比他矮了一個頭。
“我帶你去。”話音剛落,懷卿便攬起了季云舒的腰,從塌邊的窗戶處飛身而出,直接朝著院外掠去。
老早就見識過這人的輕功,季云舒感嘆著,果真自己還是不及!
不過片刻的功夫便落了地,季云舒一臉黑線地問著懷卿:“你確定這烏漆墨黑的地方有戲看?”
看著季云舒懷疑的眼神,懷卿毫不氣餒地點點頭:“自然是有的,一會兒便開鑼了。”
季云舒靠著一旁的大石頭,想著要是沒有萬全的把握這人是不會把自己帶過來的,只是這月黑風高的小樹林,情形不對啊。
那塊大石頭正是傍晚的時候懷卿靠著的那塊,這樹林也正是柳闌意出事的那一片樹林。
“來了。”懷卿低聲說了一句,攬起季云舒,二人飛身上了一棵樹,濃密的枝葉擋住了二人的身影。
季云舒一臉黑線,這到底是聽墻角還是看戲?
懷卿示意季云舒往下邊看,季云舒一看,那個衣衫不整跌跌撞撞進來的女子不正是柳闌意么?
柳闌意似乎是偷偷跑出來的,不過是在中衣外邊套了一件薄薄的罩子,顯然是著急出來,而且腳步虛浮,似乎下一秒就會倒下一般。
今天白天經歷了那樣的事情,還沒有好好歇息一下,就這么遠來這里,這柳闌意是搞什么鬼?
柳闌意走到那塊大石旁邊,靠著大石大口大口喘著氣。
雖然樹林的燈籠比傍晚的時候要多上幾個,所以光線也比傍晚的時候亮了幾分,但是還是黯了一些,季云舒看不到柳闌意的神色。
“還很準時嘛。”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
季云舒低頭望去,便見到一個黑衣的男子走了過來,語氣極為輕浮地說道。
“你是誰?夫人呢?”柳闌意一邊撫著胸口喘息,一邊看著面前得黑衣人說道。
“就你還想見夫人?夫人不來了,把你交給我們了。”那男子吊兒郎當的說著,一雙眼不停地在柳闌意身上游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