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散布出去了謠言,言刑部尚書本來是受三皇子指示做事,但是事后事情敗露差點被三皇子傻紙滅口,一時間,三皇子黨人心惶惶。
隨后樂正華給朝中自己這一派幾位的重臣下了拜帖,前去促膝長談,這才免除了眾人的一些疑慮。
相比之下樂正瑜的要安分地多,幾乎沒有什么動作,就算是皇上沒有放權出來也沒有給這位二皇子造成什么樣的困擾,一下子三皇子黨有些懷疑當初聽到的二皇子要爭儲的言論是否準確。
一下子整個京城都是一副風雨欲來之勢,隨后的一條勁爆的消息便是賢王世子將要大婚,對象是明楚鎮國將軍府的小姐。
京城許多閨秀們的芳心碎了一地,心殤之余不得不感嘆著顧小姐好運氣,就算是沒有得到付二公子那般風華絕代的男子,能嫁給賢王世子為世子妃,也是眾多閨秀們求之不得的事情。
京城,明楚使館。
“憑什么讓我嫁給表哥?我不嫁!”顧昕之沖進了楚嶸崢的屋子,大聲說道。
“賢王世子驚逸風才,云端高陽,這等名聲你也是聽過的,多少閨秀的春閨夢里人,你為何不嫁?”楚嶸崢盯著面前的棋盤,語氣微微有些散漫地問著顧昕之。
顧昕之一張笑臉早就漲的通紅,不知是因為氣怒還是別的,火紅的羅裙像是要燃起來一般:“我喜歡的是付景淵!”
“可是付景淵不喜歡你。”楚嶸崢依舊沒有抬頭,平和的聲音道出了殘酷的事實,“付景淵和他夫人伉儷情深,你也是見過的。”
“伉儷情深如何?我就不信他一輩子就娶那一個夫人!”顧昕之冷哼了一聲,想著那般風華絕代的男子豈是區區一個季云舒就可以配得上的?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那是付景淵的事情,你最好搞清楚你現在的身份!”楚嶸崢抬頭,看著氣鼓鼓的顧昕之,眸光閃過一抹凌厲,“雖說這次和親你婚姻自主,但是現在讓你嫁賢王世子是太子玉令,你還能違抗不成?”
“太子玉令?”顧昕之聲音呢又大了幾分,微微有些不可置信。
在明楚,有時候太子玉令比皇上圣令更好用上幾分,明楚百姓皆知皇上對當朝太子極為縱容,太子打定的主意皇上一般不會否決,所以明楚也才有了“寧忤逆皇上,不得罪太子”的言論。
“太子玉令在此,你不信可以自己來看。”楚嶸崢將一個金黃色的卷軸遞給顧昕之,隨后自己再次垂下頭。
“天乾的圣旨已下,賢王世子對娶你之事并無意義,你是聰明人,自當明白個中緣由。”
顧昕之臉色一白,從楚嶸崢的話中聽出了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
“付景蕭是天乾三皇子黨?”顧昕之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問道。
楚嶸崢頷首:“不錯。”
“天乾二皇子是祁門之徒,更是哥哥的師弟,能耐不少,三皇子對上,勝算并不大,他這么做,就不怕把鎮國將軍府拉下水?”
“天下能比上易公子的男子少之又少,但是付景蕭不是等閑之輩,否則這么些年的名聲豈不是白混了?天乾二皇子如何,你我并不清楚,但是祁門之人本事絕對是打了去了。至于你們將軍府,如果你本事大的話,完全可以獨善其身。”
“獨善其身?”顧昕之冷笑一聲,“娶我不就是打得這個主意?還如何獨善其身?”
“這邊要看你的本事了。”楚嶸崢抬頭看著顧昕之,“十日后便是吉日,你安心待嫁便可。”
顧昕之閉目咬唇,隱下眸中淚。
其實她對表哥的印象并不差,但是和那個讓自己一見傾心的男子,終究是差了太多。
皇命不可違,太子玉令更不可違,顧昕之想著,那個男子,自己窮其一生,恐怕是再也得不到了。
寧郡王府內院一片祥和,漫天繁星雖是有些繁雜但是并不紛亂,并不影響觀星之人的興致。漆黑的夜幕上光華點點,燦燦生輝。
“當初付景蕭對表嫂可是各種冷嘲熱諷,居然能委屈自己求娶顧昕之!”夕月靠在一個竹椅上,盯著頭頂的星星,但是思緒不知道早就飄去了哪里。
“和鎮國將軍府比起來相府確實是差了很多,付景蕭想來對這種權勢之謀極為看重,有如此做法也不稀奇。”婉容支著下巴坐在石凳上,把玩著鬢邊垂下的長長流蘇,一副極為了然的語氣。
“但是這位顧小姐在明楚的名聲可不小,有著‘女狀元’之稱,由此可見此女心機絕對少不了,不得不說,也許真能成為付景蕭的賢內助。”千媚趴在石桌上,任由一邊斜斜垂下的青絲覆在臉上,悶聲開口,發間的媚眼卻是一片水亮,不亞于漫天繁星。
“助力還可以算的上,賢內助就不一定了。”婉容聲音極為輕柔,像是一片羽毛略過幾人心頭,輕輕拂起,激起一片漣漪。
“我看那賢王世子心高氣傲地很,就算那位顧小姐名聲很大,但是不是他喜歡的那款,也是白費!”一位穿著黑色勁裝的男子靠著樹,斜斜抱著劍,開口說道。
婉容轉頭看著男子略帶邪氣的面容,輕笑說道:“文崢似乎很是了解?”
“男人最了解男人嘛……”被喚作文崢的男子嘖嘖嘴,感嘆了一句。
“那你說說,我現在在想什么?”在地上隨意坐著的文韜仰頭看著文崢,挑眉問道。
“你想什么和我什么關系?”文崢嫌棄地看著文韜,極為不屑地開口。
“我只是為了證實一下到底是有多了解男人!”文韜開口說道,咬緊了最后的“男人”二字,成功地看到了文崢面色一黑。
“懶得理你!”文崢居然破天荒的沒有追著文韜打,這倒是讓準備跑路的文韜驚訝了不少。
“喂,你沒事吧?”就連千媚都覺得不正常,直起身子問著文崢。
要是給以往的話文崢早就幾劍刺得文韜哭爹喊娘了,今天這種“奇恥大辱”居然無動于衷?
莫不是天上下紅雨了?
“別鬧,我在想今天聽到的事情。”文崢十分正經得搖搖頭,蹙眉說道。
顏門之人平時打打鬧鬧懶散慣了,但是說道正事的時候那是絕對半滴水分都不帶摻的,如今見到文崢這個樣子,其余幾人也便明白了文崢恐怕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
“你聽到了什么?”婉容也收起了一副戲謔的神色,凝目看著文崢。
文崢抿了抿唇,走到幾人的石桌前坐下,將劍置于桌上,接著開口:“今天在五香齋,三皇子見到了平郡王,二人說了一些事情,我隱隱聽到了有關太子。”
“哦?是算計著廢掉太子?”夕月也從一邊的躺椅上站起身,坐到幾人身邊問道。
經過幾日大家對這個付景淵的表妹也極為熟識,也知道了夕月的本事,文崢接著點頭:“他們說的很是隱蔽,具體的事情我沒有聽清,但是大概意思好像是要將太子之事嫁禍到付二公子頭上。”
“表哥?”夕月疑惑,“他們想什么呢?表哥早就沒有蹤跡了,豈是他們想嫁禍就嫁禍的?”
“正是由于付二公子沒了蹤跡他們才有這個打算,到時候付二公子不在京城,豈不是由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
“不會!”夕月搖搖頭否決了文崢的話,“太子黨的人想必不會這么無用。”
“要是太子黨的人有用的話太子如今用得著這么被掣肘?”文韜接口,道出了事實,“太子生母已死,現在留下的不過是一些小黨羽罷了,對于樂正華的外戚比起來,真是差得遠了。況且現在太子黨很多人已經投了三皇子或者二皇子,太子的地位早就岌岌可危。”
“就算是如此,也栽贓不到表哥頭上才是。”夕月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付景淵現在不在京城,給他們也造不成什么威脅,況且他們應該知道付景淵不是好拿捏的,怎么會那么輕易往槍口上撞?
“我今晚在想的就是這個問題。”文崢的眸光極為沉靜,垂首看著桌上自己的薄劍,“但是我確實沒有聽錯,樂正華和平郡王府確實是要將此事與付二公子扯上關系。”
眾人一同想了許久,付景淵在京城的名聲壞了十幾年,自然沒有什么明面上的勢力留下,和朝中的官員更是沒有什么交集,要是想栽贓他的話,還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我給表哥修書一封,然后我們靜觀其變吧!”夕月抿唇,想了半晌,得出這么一個不是解決辦法的辦法。
眾人只得點頭,坐等事態發展。
老皇帝終于沒有讓眾人失望,三日后,宮中傳出了廢太子的言論。
“樂正華的動作果真夠快!”夕月站在院中,看著剛剛下朝的樂正豐,開口說道。
聽著這帶著譏諷的言論,樂正豐皺眉:“先別忙著譏諷,你進來,我有話與你說。”
夕月挑眉,想著這事情難不成還真牽扯到表哥了?
“你可知太子為何被廢?”樂正豐將夕月拉近了房,開口問道。
夕月搖頭,消息還沒有得到。
樂正豐嘆了口氣:“今日早上上朝之時,太子在御前求情,請求免除對付景蕭的追殺,皇上龍顏大怒,認為太子與付景淵結黨,身為一國儲君非但不一身作則,還明知故犯,實在是讓皇上失望,所以皇上情急之下,給出了廢太子的詔書。”
“大殿黨派之爭已經不是什么秘密,老皇帝自然不是不知道,如今這般,不過是尋了一個由頭罷了。”夕月看著樂正豐,接著蹙眉問道,“太子是怎么了?怎么忽然間為表哥求情了?”
“今日上朝之時,樂正華向著兵部尚書問起了捉拿付景淵的情況,兵部尚書說尚無進展,隨后樂正華便以當年宜長公主性子溫良,為人和善為說話,批判了付景淵。皇上也遵從樂正華的意見加大了追查力度,但是不知道哪句話刺激到了太子,太子忽然間就出列開始求情。”
樂正豐想著今天上午太子的表現實在是詭異得很,于是接著說道:“皇上隨后便懷疑賢王府與付景淵一道,結黨營私,賢王當即表明對付景淵之事一無所知,為了消除皇上疑慮,逐付景淵出賢王府。”
“賢王當即這么表示的?”夕月有些不可置信。
賢王那個老糊涂究竟有沒有把表哥當做是兒子?兒子豈是說逐就逐的?
樂正豐點頭:“想必現在告示已經出來了。”
聯系著之前文崢聽到的消息,夕月想著原來癥結在這里。樂正華以宜長公主為由頭刺激天子求情,付景淵和她說過宜長公主和老皇帝是有過節的,所以老皇帝聽到宜長公主的名號之后肯定更為氣怒,太子的地位必定不保。
隨后便是付景淵和賢王府的淵源。雖說賢王府沒有給過付景淵什么,付景淵也不一定待見賢王府,但是被驅逐出府在天乾來看著可是奇恥大辱,與季云舒之前在大殿上表現出來的自請離開相府絕不一樣,要是付景淵被驅逐出府,恐怕這便是一輩子的污點,一輩子都會惹人非議,為人所不齒。
原來樂正華并不是想污蔑付景淵什么,而是著急著抹黑他的名聲。
想著賢王壽宴之時,付景淵的表現足足將大殿所有男子的風頭壓了下去,這樣的人身上再有什么污點的話,絕對比一般人的后果更要嚴重許多。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夕月蹙眉,想著這件事情當真是棘手。
因為驅逐不像是斷絕關系,驅逐是單方面的事情,如果賢王府確定驅逐的話,根本不用付景淵本人同意。
“現在給表哥修書也來不及了,表哥得到消息之后這告示肯定都涼了!”夕月一拍桌子,皺眉說道。
樂正豐點頭:“若是付景淵要挽救的話,便是要讓賢王府主動撤回告示,但是此舉無疑就是打了自己的臉,所以這樣的舉動賢王府是絕對不會做的。”
“二皇子有沒有說什么?”夕月忽然想到了樂正瑜,樂正瑜和付景淵以及季云舒的交情都極好,想必不會隔岸觀火才是。
“在大殿上自然不能說什么,下朝之后樂正瑜被老皇帝留了下來,我著急著回來,所以目前還沒有見面。”
夕月嘆了口氣,忽然發現這件事情相當棘手。
雖說付景淵之前不在乎名聲,但是被此次若是真的被驅逐的話,便是全天下的笑柄,任何一個男人都忍受不了這樣的奇恥大辱,饒是付景淵,她也相信他不可能不在乎。
況且,就算賢王府再怎么不濟,也是他出聲的地方,是他不能否決的家,他要是知道的話,想必是極為心灰意冷的。
果真,一個時辰后,文韜回了來,手里抓著一張告示。
“賢王的口氣當真是硬得很!”文韜將手中的告示拍在桌子上,語氣極為不善地說了一句。
夕月將告示拿起來看著,果真是賢王言付景淵不孝父母,不悌兄長,故作玄虛,愚弄眾人,賢王府忍無可忍,將付景淵驅逐出賢王府,從此以后,毫無干系。
顧昕之在街上,也見到了眾人圍著的告示,見到告示的內容之后,無論如何都不敢置信。
“想不到付二公子竟然是這樣的人!”顧昕之聽到旁邊一個男子搖著頭,嘖嘖說道。
“可不嘛!之前他的名聲一直很差,后來人們都說是他裝的,你說要是一個人裝的話怎么能裝十幾年?我看啊,八成是真的!”另外一個男子符合著說道。
“對啊,我還聽說了付二公子掩蓋了自己本來的樣貌十幾年,你說一個人好好的干嘛藏著掖著,甚至連自己的爹還瞞著?”一個挎著籃子的大神神秘兮兮地說道。
“就是付二公子之前那名聲,要是我是賢王爺,我早早便將他驅逐出去了,就算是留著也是丟人現眼!”一個挽著整整齊齊的發髻的老婦人接著開口,身上的衣著一絲不茍,看起來就是一副老古董的模樣。
后來還有很多人說了許多難聽的話,顧昕之聽著一陣恍惚,無論如何都無法把眾人口中的那個人和自己心中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聯系起來。
“你未來的世子妃好像不太開心。”旁邊的一件茶樓上,樂正華看著下邊呆呆愣愣的顧昕之,笑著對著對面的付景蕭說道。
付景淵不屑地冷哼一聲:“她怕是還記掛著那個廢物!不過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囊罷了,居然能把人迷得這么五迷三道的?”
雖說這話說的極為不屑,但是言語中的不甘還是被樂正華聽了出來。
聽著下邊的人們越來越不堪的評論,樂正華唇邊的笑意越來越大,想來陰沉的臉色也多了幾分陽光的味道,看起來總算沒有那么駭人。
既扳倒了太子,還毀了付景淵的名聲,不得不說這是最近幾天來最值得樂正華高興的一件事情了。
“賢王府不會收回那告示吧?”樂正華看著對面付景蕭極為認真地盯著下邊,開口問道。
“自然不會。”付景蕭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說的極為肯定。
“那便好!”樂正華把玩著手中的折扇,“我倒是想看看這次付景淵還有什么回旋的本事,一個人的名聲敗一次就算了,他居然敗了兩次!哈哈……”
說道最后的時候樂正華朗聲大笑起來,顯然心情極為愉悅。
“我們回祁門。”寧郡王府內,夕月糾結了半天,下了一個決定。
“現在?”樂正豐挑眉,這么快?
夕月點頭:“京城的事情已經處理了個七七八八,再有什么事情的話你接應一下便好,我回去找表哥商量一下此事的解決辦法,而且,我們不能再這么被動了。”
最近兩次他們每次都是出于被動的地位,雖然不至于被掣肘,但是滋味總歸不好受。
樂正豐自然知道不能長期受制于人,恐怕此事付景淵還有別的布置,他也不能強留夕月,只是,真舍不得啊……
這才見幾天?這么快又要分別,樂正豐心里極為不是滋味。
“哭喪著一張臉做什么?”夕月用胳膊肘捅了捅樂正豐,眨眨美目問道。
樂正豐抬頭看著夕月嬌美的面容,忽然覺得嬌妻在懷才是人生中的一大幸事,正如現在在祁門只羨鴛鴦不羨仙的付景淵,哪里是遭受離別之苦的他們倆?
“放心,大局將定,不會很久的!”夕月扯著樂正豐的臉皮,將他薄薄的唇扯開一個笑容的弧度,眉目中也是笑意盈盈。
自傲不已狂放不羈的豐世子居然也有這么苦菜花的時候,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夕月這么想著,但是一顆心卻像是被浸潤了一般,每次離別的時候,有人愿意難過,有人不舍,有人記掛,這種感覺,著實不錯。
“我覺得要很久!”樂正豐將夕月扯著自己臉的手拉下來,握在自己手中,悶聲說道。
這雙手極小,而且柔弱無骨,他一只手很輕易地就能將它們包起來,樂正豐低頭看著在自己手心里更顯得瑩白如玉的手,忽然覺得一陣心酸,這么一雙小巧的手從小就承載了許多他人不能承受的東西,盡管取得了一些成績,但是背后的心酸鮮為人知,想著想著,樂正豐覺得自己的心不可遏制地抽痛起來。
“這么些年都忍了,還在乎這么一段時間?”夕月笑得極為嬌柔,一雙美目緊緊盯著樂正豐悶悶不樂的面容,“我還沒及笄呢,你等也得等,不等也得等!”
樂正豐忽然一想還真是,夕月還沒有及笄,一下子心中的苦悶消散了大半。
“但是總是日日在一起的好。”不過片刻,樂正豐又是一臉苦兮兮的樣子。
“大仇得報我才有心思兒女情長,難道你要讓我留了遺憾不成?”夕月說起血海深厚,聲音沉了幾分。
“自然不是!”樂正豐搖搖頭,嘆了口氣,“我只是恨自己不能給你分擔罷了。”
“你替我分擔的已經夠多了。”夕月將自己的手從樂正豐手掌中抽離出來,隨后反手緊握住他的,“我自己的仇自然要我親手報了才有意思不是?”
樂正豐點頭,他自然是明白得很。
兩人又絮絮地說了一通,直到婉容忍不住前來催了樂正豐才依依不舍地放開。
“豐世子這么下去真成了怨婦了!”看著樂正豐的一張晚娘臉,千媚忍不住開口打趣。
樂正豐嘆了口氣:“實在是形勢所迫身不由己啊!”
接著無比幽怨地看著夕月。
夕月恍若不見,想著再這么下去的話今天真的不用走了,于是狠狠心,策馬離去,沒有回頭看樂正豐一眼。
樂正豐摸著自己的臉,想著自己一定是魅力不夠,所以夕月才這么不屑一顧!
夕月比付景淵的消息要晚到一天,等到她回到祁門的時候,見到付景淵依舊是一臉淡然的樣子,風華絕代的面容沒有因為那張告示而有一絲波瀾。
“表哥可是有對策?”夕月想著這次的情況和以往恐怕不太一樣,怎么表哥還是這么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放心,有辦法的。”季云舒看著夕月,清聲安慰道。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聽到季云舒清冷如泉的聲音,夕月不安的心就會平白地安定下來,想著那如九天冰泉的聲音真的是有眸中魔力不成?
“你們好好休息,我自有辦法。”付景淵半瞇著鳳眸,聲音清潤地說道,看著風塵仆仆的幾人,十分體諒。
看著付景淵這么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夕月等幾人這幾天纏于心頭的糾葛也少了幾分,聞著初秋依舊馥郁的花香,在京城這些時日沉沉累計的郁悶與煩憂也逐漸消弭。
幾人正在院中閑來無事享受著這一方的安寧,猛然看到一抹葛衣身影從門口緩步而來,眾人轉首,看到了逍遙子看不出實際年齡的臉。
“外公!”季云舒和付景淵急忙起身行禮。
逍遙子是季云舒外公這一消息對于幾人來說已經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二人也沒有什么好避諱的。
“起!”逍遙子瞟了二人一眼,眼神清淡無波,轉身走到一邊的位置上坐下。
二人起身,垂首不語,夕月等幾人行禮退下。
“那件事情如何處理?”半晌,逍遙子開口,看著付景淵問道。
“不理。”付景淵開口,聲音清潤,顯然是早就打定了注意。
“不理?”逍遙子挑眉問道,“你就任由著自己的名聲敗壞?”
“我的名聲向來不好,想必外公也知曉。”付景淵看著逍遙子,淺笑著說道。
“這兩事豈可混為一談?”逍遙子挺直著身板坐著,沒有一絲年近花甲之人慣有的佝僂與蒼老。
“賢王府待我向來沒有盡該有的本分,我確實不打算理會,任由它自己折騰便是。”付景淵如玉的手垂在身側,清淡開口,“待到賢王府自世上消弭之時,所有的謠言不攻自破。”
“你真要對賢王府出手?”逍遙子抬頭,微微有些意外地看著付景淵。
付景淵剛來祁門之時,對賢王府的感情盡管掩藏很深,但是他還是看的清楚,家之于人,不光是蔽體之所,更是情之所依,哪怕是賢王府待他并不好,但是付景淵對于賢王府的感情也不是三言兩語道的清的。
“賢王府于我已經毫無關系,就算是出手又有何不可?不善母親,不器兒子,這樣似家非家的地方,不呆也罷。”付景淵說著,如玉的手在身旁緊握成拳,片刻松開,沒有一絲痕跡。
“將來不悔?”
“賢王于我,不過是生育之情,并無教養之恩,更何況還有母親之仇,早該仁至義盡。”付景淵的話并不會讓人覺得冷血,反而是走投無路下的無奈之舉,要是被旁人聽到,恐怕對于德高望重的賢王府極為不利。
“好!”逍遙子點頭,沉聲說出一字,轉頭看著沉默不語的季云舒:“云舒也同意景淵的做法?”
季云舒點頭,一雙水眸看著付景淵清俊的側顏:“世界上沒有哪一個家族可以豐功百年,賢王府百年殊榮,已經足夠,是時候消弭了。況且這一代賢王實在不是明材,現在的賢王世子也當不起世人推崇。更何況其次賢王府之舉,實在是大丈夫所不能忍。”
“我知道了。”逍遙子吐出這么一句,站起身離開,身影如松似竹,清貴不已,滿頭烏發整齊束起,不見一絲雜亂。
“你可知外公是何意?”季云舒轉頭,看著付景淵問道。
付景淵定定地看著逍遙子消失的身影,片刻搖頭:“外公的想法,我從來無法窺測。”
季云舒皺眉,想著師傅難道是有什么動作不成?
隨后,祁山發出一張告示,解除了二人的疑惑。
告示言祁門掌門逍遙子得見昔日付二公子,便覺緣分頗深,大有相見恨晚之感,又覺其骨骼清奇,實乃可造之材,遂收于座下為關門弟子,并結祖孫親情。最后更說明祁門實在感謝天乾賢王府,讓逍遙子得此愛孫。
此告示一出,天下嘩然。
被逍遙子收為弟子已經十分難得,更別說現在付景淵是座下關門弟子,更是逍遙子之孫,沒了賢王府為后盾,卻進了祁門,此種得失相比之下,明眼人都看得出。
“該死!”接到告示的付景蕭一拍桌子,寒聲說道。
真是不知道那付景淵踩了什么狗屎運,居然認了逍遙子為祖父,還入了祁門?
對面的樂正華同樣是陰著一張臉:“恐怕以后這付景淵,真是動不得了。”
付景蕭面色一僵,隨后單手緊握,青筋綻開,手中的信箋化為飛灰。
“這下倒好,誰敢對逍遙子的徒弟在評判什么?恐怕很快人們便會忘記,他是一個被賢王府驅逐的人了。”樂正華嘆氣說著,但是在付景蕭聽來卻無異于火上澆油。
“別以為進了祁門我就動不了他了!”
樂正華看著口出狂言的付景蕭,挑眉冷笑道:“不是我看不起你,我是想知道,你還能怎么動他?”
付景蕭抿唇不語,剛才不過是他的氣話,動祁門的人?他還沒有活膩歪。
“祁門這是和賢王府宣戰了?”樂正華剛剛想著告示的最后一句極有挑釁意味的話語,開口問道。
“我看著這付景淵和祁門早就有著淵源,祁門這是給他找臉子來了。”付景蕭猜測出聲。
“不會吧?”樂正華有些不敢相信,這么些年來付景淵一直在京城沒有離開過,和祁門能有什么淵源?
“我也只是猜測罷了,否則付景淵這么些年來什么德行我們都是清楚得很,為何忽然間便極為有才?除了祁門,我還真想不到什么地方能讓一個人短時間內脫胎換骨。”
樂正華皺眉,思量著付景蕭的話,不得不說付景蕭所言還是極為有理的。
“這次也不過是給他一個侮辱罷了,就算是作罷也沒什么關系,反正太子已經被扳倒了。”樂正華忽然開口,嘆了口氣說道。
付景蕭冷哼一聲,樂正華和付景淵自然沒有什么過節,可是他不一樣,他怎么能眼睜睜地開著一個從小便不如他的人忽然間凌駕于他之上?這對于他來說,是一種極為難堪地挑戰。
又想到再有兩日便是和顧昕之的大婚,付景蕭心中極為氣怒,想著最近真是足夠背的,怎么一件順心事都沒有?
“你兒子真是有本事,離了你居然能傍上祁門那根高枝!”賢王府內,賢王妃看著賢王,挖苦說道。
但是眼中的羨慕之情不是作假,逍遙子收徒?不應該是是收他的兒子么?和那個付景淵一文錢關系?
“將他驅逐出府是你的注意,現在人家有本事傍上了祁門這怪我?”賢王看著一邊無理取鬧的賢王妃,開口說道。
“我的主意怎么了?”賢王妃斜眼看著賢王,“你這是后悔了?后悔那個女人不認你這個當父親的了?”
“你給我閉嘴!”賢王一拍桌子,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讓我閉嘴?”賢王妃斜眼看著賢王,冷哼出聲,“那個女人不過是皇上派來鉗制你賢王府的,要是不是鎮國將軍府,你覺得現在天乾還有賢王府?”
賢王看著賢王妃,身子都在顫抖,不知是因為想到了經年往事,還是被賢王妃的話給氣的。
一個男人靠著一個女子才能保住自己的身家,這實在是奇恥大辱。
賢王妃毫不避諱的回視著賢王,妝容精致的臉沒有辦法變色,接著開口:“你當我不知道?要是我背后沒有鎮國將軍府,你會對我言聽計從這么些年?今天我把話給你挑明了,只要我在,我就容不下那個女人的兒子!”
“我兒子娶昕之,也是計策,賢王府不能葬送在你手里,更不能葬送在我兒子手里!”賢王妃一拍桌子,冷眼看著賢王,“我鎮國將軍府保下的賢王府,更不能落在那個女人兒子手里!”
“說夠了沒有?”賢王抬頭,打斷咄咄逼人的賢王妃,“這么些年來你對淵兒什么樣,我都是看的清楚,就算驅逐出府,我也由了你。那些經年舊事就別提了可以么?”
賢王妃冷哼一聲,她也不喜歡翻舊賬,但是有些事情就應該說明了。
當初她來天乾的時候,見到了當時風華年少的賢王,一見傾心,請求下嫁。隨后發現,老皇帝對賢王府并不是表面那般,而是處處忌憚,索性她在鎮國將軍府的位置極高,得意保賢王府安生無虞。
老皇帝千算萬算,獨獨沒有算到一個女人在鎮國將軍府里面有什么地位,不過是一個和親的女子,居然成了他掣肘賢王府的最大阻力。
即使老皇帝對顧昕之和付景蕭的婚事一百個不愿意,但是明楚太子手書,天乾皇帝也要給上幾分薄面,如此,事情便定了下來。
“就算那個小子認了逍遙子又如何?祁門向來和列國井水不犯河水,你也別想那么多。”賢王妃冷眼看著賢王,這男人沒什么本事,就是空有滿腹才華罷了,知道他經常胡思亂想,于是出聲寬慰道。
賢王嘆了口氣,抬步朝著外邊走了出去,看著滿院張燈結彩的喜慶紅色,心下一沉,他這一輩子要仰仗著這么一個女人保下賢王府,難道他的兒子也要仰仗著一個女人?
“原來外公的打算在這里。”季云舒纖指把玩著這張告示,轉頭看著付景淵溫潤如玉的面容。
“我就知外公不會坐視不理。”付景淵薄唇勾起一個弧度,整張臉璞玉生光,“外公一紙手書確實是最簡單的辦法,輕易便可堵天下悠悠之口。”
“你倒是看得明白!”季云舒往付景淵懷里拱了拱,打了個哈欠,“還有兩日就是付景蕭的大婚了,我們可是要送上一份賀禮?”
“賀禮就不必了。”付景淵搖搖頭,“本來娶顧昕之他就夠鬧心了。”
“不行!”季云舒抬起頭,嘟著紅唇,極為不滿地說道,“賢王世子大喜,于情于理我們都應恭賀一番才是!”
“你要親自前去?”付景淵雅人深致地眉梢挑起。
“才不會!”季云舒搖頭,一雙水眸中滿是嫌棄,“他哪里值得我親自前去的?”
付景淵揉揉季云舒的發髻,他就知道她不會安生。
“那你要送什么賀禮?”付景淵很是好奇,他的小妻子會如何恭賀和他們“矯情頗深”的賢王世子的大婚。
“秘密!”季云舒神秘兮兮地說了一句,緊接著喚來文蘭,低聲吩咐了幾句。
文蘭聽罷連連點頭,一張小臉上興致盎然,滿是笑意。
兩日很快就過去,這一日,賢王府和明楚使館張燈結彩,準備著賢王世子和明楚顧小姐的大婚之喜。
付景蕭一張臉上沒有十足十的喜悅,但是為了給足明楚國面子,強顏歡笑著,在這鋪天蓋地的紅色中有些格格不入。
上次付二公子的滿城紅妝的盛世大婚仍然歷歷在目,但是賢王世子這普通的婚禮,雖說布置極為豪華,但是依舊在眾人心中激起什么波瀾。
付景淵和顧昕之中間隔著一條紅綢,卻像是隔了前山外水一般,彼此遙不可及。
正當兩人準備拜堂之時,忽然外便傳來一聲“慢著”,打斷了司儀喊了一半的話語。
一句話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憋得司儀的臉色極為難看。
眾人想著難不成還有人搶婚?于是都抬頭看著門外,便見到一男一女兩人緩步走了進來。
男子一身玄色錦服,女子一身華美羅裙,在這鋪天蓋地的紅色中并沒有失了禮節。
付景蕭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他認出了這兩個人,一個是季云舒那個女人身邊的侍女,一個是付景淵身邊的護衛,這兩個人,現在來,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