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舒和付景淵聞言對視一眼,快步走了進去。什么叫夕月不太好?她怎么了?
走到院中的時候,便聽到一陣雜亂無章的琴聲傳來。
琴聲紛雜,可以說是沒有一絲章法,高音低音極為混亂,顯示著彈琴之人心頭的無數(shù)糾葛極為復雜,就算是琴聲也發(fā)泄不出。
緊接著,便聽到“咚”的一聲重想,季云舒心神一稟,進屋便看到,夕月正坐在案前,雙手置于岸邊,案上一件上好的古琴成了碎木。
季云舒不自覺地吞吞口水,這是怎么了?
“怎么這么大怒氣?”倒是付景淵開口,看著夕月并沒有抬起來的小臉,溫聲問道。
夕月沒有說話,站起身,給二人斟了茶。
“別忙活這些了,你倒是說說,你怎么了?”季云舒拉住了夕月的手,只覺那雙柔胰雖是綿軟順滑,但是卻是憑的冰冷。季云舒的手指忍不住蜷了一下。
“坐下!”付景淵開口,帶了一分命令的語氣。
夕月回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頭上的步搖珠釵發(fā)出好一陣聲響。
“說說,怎么了?”季云舒伸手,捋著夕月鬢邊兩根纏在一起的珍珠流蘇,聲音輕軟,當真是一個溫順嫂子的形象。
夕月回過頭,看著季云舒,嘟嘴問著付景淵:“表哥,你今早給我送來的消息,說當年姚家的案子,可能是三皇子所為,是真的?”
“八九不離十。”
自然知道自己表哥的性子,這雖然說起來是八九不離十,但是應該就是差不多這樣了,看來,當年的案子,真的和樂正華有關系。
“十二年前,樂正華也就是八九歲,如何策劃這個?”夕月還是心存疑惑。
“不一定是樂正華所為,但是他一定是知情人。”付景淵開口,聲音清潤,平息了夕月心頭不少煩憂。
“哼!”夕月冷嗤一聲,只是不知道是對誰。
“怎么,就是因為這個把你氣成這個樣子?”季云舒想著依照夕月很是溫婉的性子,這不應該啊。
“當然不是。”夕月很是干脆地答道,接著說道,“早上我收到了三皇子府管家送來的書信,言三皇子知我從良,愿許我皇子側妃之位,迎我入三皇子府。”
聽著夕月咬牙切齒的話,季云舒很不厚道地笑著問:“三皇子側妃,倒是個高位呢,說不定這樂正華對你還真是情深意重呢。”
“情深意重個腦袋!”夕月居然破天荒地爆了粗口。
這次不光是季云舒愣了,付景淵也愣了。
夕月自知失言,無奈之下拍著自己光潔的額頭,恨恨地道:“我信表哥所言,那么樂正華就是我姚氏一門的滅族仇人,嫁給他?我還能愉快地姓姚么?”
“不知者無罪,畢竟樂正華不知道你是姚氏之人。”付景淵居然為樂正華辯解了一句。
“表哥,你一定不是我的親表哥,不然你怎么幫著他說話?”夕月哀怨地看著付景淵說道。
看著夕月委屈的樣子,季云舒有些想笑,雖說琉公主與宜長公主不是親姐妹,但是關系勝似親姐妹,夕月和付景淵的關系也勝過一般的表親,夕月如今這么說,顯然是極其哀怨的。
“我哪里不像你親表哥了?”付景淵瞥了夕月一眼,“我說的是實話啊。”
說罷,轉頭看著季云舒:“夫人,我說的可對?”
躺著中槍的季云舒扶額,她該怎么回答?這兩個人她一個也不能得罪啊!
“就是因為三皇子要迎你入三皇子府,你就氣成了這樣?”季云舒很是聰明地轉了話題,不能在那個話題上糾結下去了。
夕月點點頭,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氣成了那樣,況且,表哥說的沒有錯,不知者無罪啊,她怎么那么生氣?
“我也不知道,早上收到表哥傳信的時候,我就很是驚訝,想不到滅族仇人這么些年來就在眼前,隨后收到三皇子的信,我就覺得我被深深地侮辱了。我知道樂正華也許不知道我是姚家的人,但是我潛意識里老認為,他知道,而且他在刻意侮辱我。”夕月無奈地說著,都要為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拍手喝彩了!
“我知你誓不入三皇子府,那你是怎么回絕的?”季云舒看著夕月一臉不自在的表情,皺眉問道。
夕月……不是干了什么事情吧?
夕月的貼身婢女正好煮了茶送了進來,看著夕月不好開口的模樣,很是體貼地為自己小姐辯護:“小姐剛才一掌將那位傳話的管家打飛了出去,被人抬回去了。”
季云舒想著自己的感覺什么時候這么靈驗了?想什么中什么?
“你就不怕一會兒三皇子找上門來?”季云舒哭笑不得地看著夕月問道。
在天乾,高門大戶的管家那是絕對體面的,有時候就是自己主子的化身,夕月那么愉快地將人家管家打了個半死不活,樂正華被打了臉,豈會善罷甘休?
“找就找來唄,我還怕了他不成?”夕月骨氣很硬地說道,一雙眸中果真沒有一絲擔憂之意。
緊接著外邊傳來了一陣噪雜聲,季云舒和付景淵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樣的訊息:說曹操曹操就到。
從門口緩步進來的那個一臉陰沉的華服男子,可不就是樂正華么
其實季云舒很好奇的是,樂正華為什么永遠是一副陰著臉的模樣,就像是有人欠了他八萬兩銀子沒還一樣。本來長得不是挺好的么,非得被這么一副表情給毀了臉。
三人在房內(nèi)靜坐著不動,好整以暇地等著樂正華進來。
“呦,原來付二公子和付少夫人也在呀。”樂正華一進來,看見了二人,眉梢挑高說道,尤其是還咬緊了“付二公子”四個字。
“見過三皇子!”付景淵沒有起身,坐在那里,沖著樂正華抱拳。
樂正華理都不理,直接看著夕月,言辭犀利:“夕月姑娘,今天打傷了我府里的管家,難不成就是為了進賢王府做二公子的妾?”
夕月看著樂正華,眸光陰狠,一雙手在桌上忍不住的顫抖,極為狠辣的目光讓樂正華忍不住驚了一驚。
難不成被他猜中了,惱羞成怒了?可是,犯得著這么怒么?
樂正華一臉不解地看著夕月,在她狠戾的目光下忍不住后退兩步。
今天那管家回了去,傷的極重,后來便聽說是夕月一掌所為,一掌便有那么大的功力?看來這夕月一直是深藏不露啊,或者說,是他一直沒有真正地了解過夕月。
季云舒將手輕輕附在夕月手上,將自身的溫度傳給她,同時一雙清冷的眸子抬起,似笑非笑地看著樂正華:“三皇子口口聲聲對夕月姑娘情深意重,難不成在三皇子心中,夕月姑娘就是給別人做妾的人?”
見到樂正華張嘴正欲說什么,季云舒接著開口:“噢,對,我差點忘了,三皇子側妃,說白了也不過是個妾!”
見識過季云舒的伶牙俐齒,樂正華自然知道自己說不過她,但是獰笑一下,開口道:“就算是本皇子的妾,也比付二公子的妾大了去了。付少夫人難不成認為,誰都和少夫人一樣,看不上賢王世子妃的位置,偏偏嫁給一個庶子?”
“本皇子差點忘了,據(jù)說付二公子風華絕代,可和傳言中不一般,不知付二公子可不可以,讓本皇子看一下真面目?”樂正華想到了自己收到的那封信,里面居然說付二公子一直未以真面目示人, 要不是知道阮琴絕對不是一個夸大其詞的人,他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那個游手好閑不學無術相貌奇丑的人,居然一直是以一副面具示人。
“本公子不知,三皇子從哪里收到的消息?”
聽著付景淵沒有否認,樂正華的臉色更沉了一分,一雙眼睛緊緊地黏在付景淵臉上,想要看出哪里有一分不對勁。
可是付景淵的面具實在是太過貼切,他看來看去,那怎么著都不像是戴了面具的臉啊。
季云舒看著樂正華一直在打量,實在是有些無奈。要是付景淵的面具這么輕易被看了出來,他如何瞞過老皇帝這么些年?
新婚之夜,她也是摸到了面具的邊緣才發(fā)現(xiàn)的好不?
“本皇子收到一封來信,里面言付二公子真容青衣月華醉天下,玉色無邊艷江山。如此風華絕代的面容,真應該給本皇子開開眼界。”樂正華瞅了半天也沒有瞅出端倪,這才開口。
季云舒細細品著那句詩,不得不說,阮琴形容的很是貼切!
“哈哈哈……”付景淵很是謙虛地笑著,頂著一張極為平凡的臉受著那句詩居然沒有一絲的不好意思。
“三皇子今天不是來看我夫君的真面容的吧?”季云舒想著這戰(zhàn)火怎么就轉得這么快?不是說的是夕月的終身大事么?
“那般言論給誰誰都是好奇的。付少夫人何必這么小氣!”樂正華緊緊揪著不放,他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想知道,付景淵是不是真的如阮琴形容的那般,而夕月正是因為他的一張臉,才回絕了他的。
“三皇子說對了,我就是這么小氣!”季云舒順桿往上爬,將三皇子堵了個夠嗆。
樂正華一下子無言以對。
“你就那么不想跟我?”樂正華忽然轉了話題,掩飾著自己無話可說的尷尬,問著夕月。
夕月很是干脆地點點頭。
“就因為那個小白臉?”樂正華指著付景淵,言語極為厲切。
付景淵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還有做小白臉的潛質。
夕月忽地笑了,看傻子一般看著樂正華:“三皇子管我因為誰?因為誰都不是因為你!我就是不想跟你,如何?”
夕月說著,極力克制著自己一掌打死面前這個人的沖動。她覺得自己的熱血在沸騰著,姚家?guī)装偃嗽谒X海中悲鳴著,訴說著,讓她打死這個人去給他們抵命!
看著夕月陰沉的臉色,樂正華覺得今天的夕月實在是不對勁地狠。
“本皇子就不信本皇子還娶不了一個女人!”樂正華雙手在桌子上狠戾一拍,上身前傾,盯著夕月。
夕月毫不猶豫地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潑在了樂正華臉上。
看著樂正華呆了的眼神,季云舒很不厚道地扶在付景淵肩上輕笑出聲。
“夕月!”從來沒有被這般侮辱的樂正華的臉更是黑如潑墨,盯著夕月毫不變色的嬌美面容一字一頓地出聲,將這個名字在口中狠狠的咬碎、碾磨。
“三皇子知道我叫夕月,不知可知,我姓什么?”夕月忽然開口,聲音極輕、極淺。
季云舒知道夕月這是要說自己的身世了,轉念一想,現(xiàn)在確實是說出來的時機,嗯,火候到了。
樂正華一怔,忽然不明白夕月怎么忽然說起了這個,他自然知道夕月不會姓夕,只不過,她姓什么和他什么關系?
“你姓什么和本皇子什么關系?”樂正華開口,語氣輕蔑。
季云舒想著你連人家姓什么都不想知道還談什么情深意重?
“自然是有關系的。”夕月輕笑著,站起身,也往前傾身,一雙美目盯著樂正華,一字一句地吐出,“因為我姓——姚。”
最后一個自,夕月說得極為用力,樂正華怔了片刻,隨后臉色煞白,踉蹌地后退幾步,直接撞到了門框之上。
“姚家的余孽!”樂正華抬手,指著夕月,手有些顫顫巍巍。
聽到余孽兩個字,夕月的臉色變得更加不好看,直接抬步走到了樂正華面前:“是不是余孽,三皇子清楚得很!”
“姚家欺君罔上,誅滅九族,你敢說你不是余孽!”樂正華獰笑著開口,不知是不是在掩飾自己心下的慌亂,“本皇子現(xiàn)在就去稟告父皇,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樂正華見到季云舒和付景淵二人并沒有因為夕月的話而有一分驚訝,顯然是早就知道,說不定還是同黨。
“三皇子不要著急著去找皇上。”付景淵悠閑地開口,神態(tài)安然地看著樂正華,“要是皇上知道自己的兒子通敵賣國,豈不是要一口氣提不上來給氣死?”
聽到通敵賣國幾個字,樂正華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驚慌,早已沒有了半分方才進來時的氣度雍華,而是秘密被人說破時的慌亂驚駭。
他們……是怎么知道的?
看著付景淵不像是在訛人的臉色,樂正華想著恐怕這付景淵真的是知道什么了。
“三皇子覺得,我如何嫁給我的滅族仇人?”夕月咬緊了“滅族仇人”幾個字開口,隨即抱著胸在樂正華面前晃動著,開口道,“不知三皇子午夜夢回之時,可有夢見姚家的冤魂前來索命?枉死幾百條人命,三皇子心中,可是有一分愧疚?幾百人的血足以成河,不知有沒有流進你三皇子的府里,給你三皇子的康莊大道染上一段錦紅?”
聽著夕月狠戾的語氣,樂正華的額頭一下子就汗珠沁出,似乎是被夕月描述的場景給驚倒了,早就失了以往的氣度風華,眸光中滿是驚懼,垂在身側的手顫抖不已。
但是畢竟是皇子,樂正華仔細思量了當初的事情,當初陷害姚家的證據(jù)早就消磨地一干二凈,就算是他們要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于是,樂正華心頭的恐懼逐漸消散,聲音也平穩(wěn)了一分:“既然你們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份上,你們便去查吧。是本皇子也好,不是本皇子也罷,希望你們能查個水落石出,讓本皇子看個明白!”
之后看著夕月,又惡狠狠地加了一句:“姚家的余孽,希望你能活到知曉真相的那一日!”
說罷,撣撣自己的衣袖,轉身離去,但是步履,終究是凌亂了幾分。
“他能這么有放肆,想必是當初的證據(jù)確實毀地所剩無幾,看來要查出當年的真相,當真很棘手。”片刻,季云舒開口,聲音清淺。
“首先那一批珠寶就是最好的證據(jù),其次肯定還有其它的書信文案之類的,假以時日必定能查出來。”付景淵一只手輕點著,聲音清越,眸光溫涼。
“他會不會對夕月下手?”季云舒想到了樂正華走之前看著夕月的惡狠狠的眼神,有些擔憂。
付景淵看著站在門前的夕月,一動不動,但是身影卻是筆直倔強,周身散發(fā)出的隱忍之氣還是顯而易見。肯定的,見到滅族仇人在自己面前,卻無奈殺不得,必定是極為無奈憤恨的。
“會!”付景淵很是肯定地開口。
季云舒心下一涼。
“表妹,我給你找個地方,這個院子你不能呆了!”付景淵喚著門口的夕月,開口說道。
夕月本來想拒絕,但是轉而一想,依照樂正華狠辣的性子,表哥的擔憂不無道理,要是自己連命都沒有了,如何報滅族大仇?于是點點頭,沒有反駁。
“樂正華畢竟是皇子,你確定你找的地方足夠安全?”季云舒依舊很是擔憂。
付景淵很是肯定地點頭:“你還不相信我?樂正華絕對不會將此事宣揚出去,要是下手也是暗中下手,我想到的那個地方,絕對足夠安全。”
傍晚,賢王府,季云舒正拿著一本野史看著,望見走進來的付景淵,問道:“把夕月安頓好了?”
付景淵點頭:“自然。”
季云舒沒有再問他將夕月安頓在了哪里,導致后來她知道的時候,才極為驚訝。
“公子,少夫人,郡主來了!”妧薇進來,稟告了一聲。
季云舒點點頭示意知曉,轉頭便看到付靜晗疾步走了進來。
“母妃要來。”付靜晗一進來,就拋出來這么一句。
季云舒眨眨眼,轉眼間想明了緣由。
“是不是今天那位小姐也來?”季云舒用疑問的語氣,說出了肯定的言語。
付靜晗點頭:“嫂子沒有料錯,那女子確實是明楚國鎮(zhèn)國將軍府的人,是母妃娘家派來來給父王賀壽的。”
季云舒想著那女子一身嬌慣之氣,又被派來賀壽,肯定是賢王妃在明楚那一支很有頭臉的人物,接著問道:“是不是那女子沖著王妃一通告狀,王妃要來為她出氣了?”
付靜晗撇嘴:“她說的好不夸張,旁人聽了還以為嫂子今天在街上殺了她父母呢!”
“那她可是見到你了?”
“見到了。”付靜晗點頭,“一見到我就劍拔弩張極為囂張,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這賢王府的郡主呢!”
那便是了,季云舒想著,賢王妃娘家的人和自己夫家的人發(fā)生了沖突,她自然舍不得責罵自己的女兒,當然要將這筆賬算在她的頭上。
反正,她看付景淵和她已經(jīng)不爽了。
“我們知道了,你回去吧。”季云舒對著付靜晗點頭,防止一會賢王妃來了她難做。
“我不回去!”付靜晗一雙美目瞪得極大,“我倒是看看,那顧昕之當著我的面還能怎么夸大其詞!”
原來辣椒叫顧昕之,那潑辣的言行當真是埋沒了一個好名字啊!
“她還能在你嫂子頭上占便宜不成?無事!”付景淵也開口,淺笑著看著付靜晗。
“二哥別勸我,我就是要看著!”付靜晗是鐵了心要在這里當證人,順便和嫂子學習一些唇槍舌劍的功夫。
“那由你!”付景淵也知道付靜晗的性子,不再說什么。
得到付景淵的首肯,付靜晗喜滋滋地找了一個位置坐下,還自顧自地到了一杯茶,一雙美目在付景淵房里打量著。
本來一直以為這個二哥是個不學無術的廢柴,每次他被大哥教訓的時候她都出于同情極為不忍,每次都要說上幾句話,雖然經(jīng)常惹來大哥的不痛快,但是也是對她自己心里的一個交代。
直到大婚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么新郎會變成二哥,那滿城的十里紅妝,偌大的迎親排場,精美的婚服,甚至她五香齋還收到一下子黃金,作為大擺三天流水宴的費用,于是她便明白,她這個二哥,絕對不是外界傳言那般,否則,哪里會有這么多的錢財?
現(xiàn)在看看這個屋子,盡管擺設不多,但是依照她的目力可是看出,件件都是上品,甚至一些東西,連她靜晗院里的都不及。
還有嫂子頭上的簪子,耳間的耳鐺,腕間的鐲子,都是價值連城的玉珊珠,而且是這么一整套首飾,她無法想象是有多珍貴。
看著臨床而靠的兩人,就著手中的野史雜談時不時地發(fā)表著意見,而且所言,句句在理,詞詞有道,怎么可能是不學無術的廢柴?
付靜晗看著兩人,越看越順眼,越看越羨慕。
“公子,夫人,王妃來了!”妧薇再次進來稟告。
付靜晗撇著嘴,這么快就來要公道了?
比賢王妃先進來的,便是白天見到的辣椒,應該叫顧昕之。顧昕之一進來,見到床邊軟榻上靠著的季云舒,眸光一亮:“姑母,就是她!”
季云舒秀眉輕挑,不是她還是誰?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么?
隨后便見到打扮極為雍容的賢王妃邁步走了進來,妝容極重的眼瞥著互相依偎的兩人,不屑地撇嘴。
知道付景淵不可能像她行禮,賢王妃也沒有找不自在,徑自在付靜晗身邊坐下,開門見山:“我聽說今天在街上你們兩個為難昕之了?”
“不知王妃是聽誰說?”付景淵開口,面無表情地問著賢王妃。
“自然是昕之本人,還有靜晗。”賢王妃同樣面無表情。
“母妃,我什么時候說二哥和嫂子為難她了?”被莫名提到的付靜晗指著坐在一邊的顧昕之,質問著賢王妃。
“這是你和母妃說話的態(tài)度?”賢王妃一拍桌子,怒喝著付靜晗,“你最好分清楚本親和外親!”
季云舒想笑,外親?說的是她?
“我自然分的清楚!”付靜晗毫不示弱地看著賢王妃,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二哥和嫂子自然是本親,她,一個外星的人,自然是外親!”
“你最好弄清楚誰才是你的哥哥!別哥哥嫂子亂叫個不停!”賢王妃忽然有種自己的女兒胳膊肘向外拐的感覺,一口一個哥哥叫得那么親,那個廢物也受得起?
“母妃你真是不可理喻!”付靜晗看了一眼賢王妃,只能說出這么一句話。
“你當真是……”
“姑母!”顧昕之握著賢王妃的手,一副十分體貼的樣子,阻斷了賢王妃繼續(xù)教訓付靜晗的話。
看著自己侄女的眼神飄向窗邊,賢王妃這才想到了要先為侄女出氣,對女兒隨后再進行教育。
“昕之來者是客,你們對昕之多加照顧才是,為何要在街上欺負昕之?”賢王妃轉頭看著依舊沉浸在野史中的二人,聲音嚴厲,一口咬定了二人欺負了她侄女。
“王妃不如讓表小姐說說,我們是怎么欺負她的?”季云舒自然不能任由人家給自己潑臟水,也不抬頭,一雙水眸依舊緊緊地盯著手中的書,仿佛那上邊能長出一朵花來。
“你們在街上攔著本小姐,不讓我走!”顧昕之說著,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付靜晗正要說話,季云舒再次開口:“那請問,表小姐為何現(xiàn)在在賢王府里,而不是在大街上?”
“本小姐好一頓央求,你們才放我離開!”顧昕之在三個當事人面前睜眼說瞎話當真是半點不帶含糊的,季云舒都要心生佩服了。
“表小姐所謂的央求,就是讓我天乾百姓跪你?”季云舒終于抬起頭施舍給了顧昕之一個眼神,“不知表小姐有沒有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詳細告訴王妃?”
“本王妃自然聽說了。”賢王妃轉動著手腕的翡翠鐲子,開口,“不過就是一個賤民,驚了昕之,靜晗還小,不懂事也就罷了,你們非但不為昕之出頭,反而幫著那個賤民為難昕之,這是你們身為王府中人的本分?”
“王妃搞清楚。”這次是付景淵開口,“向來是國為上,家次之。這位表小姐,于國層面講是外國來使,于家層面講是王府外系。那么我們幫誰,于國層面講自然是您口中的賤民,于家層面將自然是幫著王府親女。”
“付二公子好生深明大義,真是讓本王妃驚訝。”賢王妃沒有想到不學無術的付景淵居然也能說出這樣的話,訝異不小。
“這點是非,本公子還是分的清楚的。”言下之意:你堂堂賢王妃連這么點小道理都分不清楚,當真是夠丟臉的。
“也罷,你們給昕之道個歉,就算完了。”賢王妃以一種和事老的態(tài)度說著。
但是她好像忘記了,付景淵不羈慣了,連皇上的圣旨都不放在眼里,給這么一個女子道歉?開什么玩樂?
“我們?yōu)槭裁匆o她道歉?”付景淵看著白癡一般看著賢王妃,“她算什么東西?”
季云舒也緊跟著開口,神色冷然:“就算是要我們道歉,也該給我們一個合適的理由,我們憑什么給她道歉?”
賢王妃那話說的當真是輕松,怎么說之前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夠不夠格?
“你們注意言辭!”賢王妃再次拍著桌子。
他們道不道歉關系的可是她的面子,在這個侄女面前她自然不能容忍這二人落她的面子。
“與其讓我們注意言辭不如讓某些人注意身份,一個外來的和本公子沒什么關系的女人妄想在哪里耀武揚威?”付景淵說出的話可謂毫不留情,臉色也迅速陰沉了下來,坐在一邊的顧昕之很明顯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威壓撲面而來。
“付景淵你放肆!”賢王妃指著付景淵厲聲說道,臉上的表情極為冷駭。
付景淵冷哼一聲,臉上冷然的表情在窗外月光的照射下有些晦暗不明:“本公子放肆已久,難不成王妃現(xiàn)在才知道?”
付靜晗在一邊撇著嘴,她早就知道,母妃來這里,純屬是找不自在!
“在長輩面前你怎么這么說話?”顧昕之看著付景淵不滿地說道。
“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兒?”付靜晗蹙眉,看著一臉不平的顧昕之開口。
見過蠢貨,沒見過這么蠢的!而且還是滿口胡言的蠢貨!
知道付靜晗是賢王府的郡主,在明楚的時候她也聽說過賢王府的名聲,于是很識相地閉了嘴沒有接付靜晗的話。
“表小姐,在街上你讓我天乾子民給你下跪,我就覺得你對國之利義毫無想法。現(xiàn)在在賢王府,你非但不息事寧人,還鼓動王妃來給你討什么公道,我就知道你家之安寧也是一知半解。剛剛你還很恬不知恥地職責我夫君,我就曉得你身之貴重也是根本不明。我倒是想知道,你是以何種勇氣這么瀟灑的?難道就是你滿口胡言顛倒是非黑白不分的本事么?”季云舒看著隨著自己的每一句話臉色就難看一分的顧昕之,以循循善誘的態(tài)度說出極為狠毒的話。
顧昕之正欲再開口,季云舒再次打斷:“出了院子直走十步右拐二十步有一顆合歡樹,要是我是你的話現(xiàn)在就沖出去一頭撞上去,反正活的這么蠢還不如不活。不用謝我,我一直很善良!”
付靜晗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只手狠狠地拍打著桌子,一直手捂著自己的胸口,笑得很沒形象,抬頭看看顧昕之漲紅地幾乎要和她的衣服一個顏色的臉,笑得更歡了。
“夫人言之有理。”付景淵淺笑著贊同了季云舒一句,轉頭嫌棄地施舍給了顧昕之一個眼角的余光:“小姐趕緊去吧,這么個距離夠了,不用擔心死不了!”
看著自己的侄女就要哭出來的臉色,賢王妃臉上也掛不住:“你們當真是反了!有你們讓客人去死了?”
“王妃此言差矣。”季云舒晃晃腦袋,笑瞇瞇地說道,“我們不是‘讓’,是建議。”
付靜晗正喝著茶平復自己大笑后的余韻,聽到季云舒這句話一個沒忍住,一口茶噴了出來,很不厚道地噴了對面的顧昕之滿臉。
不顧顧昕之快要殺人的目光和賢王妃譴責的面容,付靜晗一臉怕怕的樣子看著付景淵:“二哥,我糟蹋了你一杯茶,你不會怪我吧?”
聽到這話,顧昕之臉上再也掛不住了,站起身就朝著外邊沖了出去。
也對,哪個女子受得了他們這么合起伙來一而再再而三地諷刺侮辱?
賢王妃給了自己的貼身嬤嬤一個眼神,那嬤嬤會意地追著顧昕之去了。
看著窗邊極為淡然地兩人,賢王妃覺得今天自己來這里就是一個錯誤!事先不想清楚,付景淵連皇上的賬都不買,王爺這么多年也是沒轍,怎么會給她面子?當真是糊涂!
冷哼一聲站起身,賢王妃斜睨著一邊垂著頭坐著的付靜晗:“靜晗,跟我回去!”
自己這個女兒真是該教訓教訓了,不然連自己是那一邊的人都分不清了!
誰知付靜晗很是淡定地搖搖頭:“嫂子留了我吃飯,聽說嫂子的廚藝一絕女兒自然不能錯過的,要是晚了的話女兒就住這里了,反正二哥院子里的房間多的是。母妃請便吧!”
季云舒愣了,她留付靜晗吃飯?什么時候?
不是,才跟那個顧昕之接觸這么一段時間就學會睜眼說瞎話不臉紅了?
“吃什么飯!跟我回去!”賢王妃上手就要拉付靜晗。
“王妃!”這時外邊傳來了嬤嬤的喊聲,“表小姐哭鬧不止嚷嚷著回去,奴婢勸不住,王妃趕緊去看看吧。”
賢王妃瞥了一邊悠哉的付靜晗一眼,一甩衣袖,滿腔怒氣地朝著外邊走去。
“給王妃一句箴言。”季云舒看著賢王妃氣怒的側臉再次開口,“女兒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才是最親、最不會騙自己的人。”
賢王妃心頭一震,看向季云舒,季云舒卻又轉了頭。
今天的事情,必須好好去問問侄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借著這個由頭教訓付景淵的目的落空,賢王妃心頭很是不爽。以前的付景淵就很難對付,現(xiàn)在又有了這么一個季云舒,當真是拿捏不住了!
有夜風自窗口吹進,吹著手中的書嘩啦作響,季云舒抬頭看了一眼一邊百無聊賴的付靜晗,下榻穿鞋。
“干什么?”付景淵拿過季云舒的繡鞋,動作溫柔地給她套在腳上。
“做飯!”季云舒順了順自己沒有挽起的及膝長發(fā),轉身走了出去。
付景淵挑眉,看著一眼付靜晗,付靜晗也正看了過來,一雙美眸中很明顯地寫著“我真餓了”。
付景淵無奈,抬步走了出去,正是廚房的方向。
付靜晗一下子笑的眉眼彎彎,晚上絕對有口福了!
果真不出她的所料,雖然只是一些清粥小菜,但是無疑是她吃過的最美味的。付景淵一邊風狂云卷地狂掃著桌子上的菜,一邊狠狠地盯著付景淵的臉。
付景淵摸摸自己的臉,剛才在廚房蹭上東西了?
季云舒轉頭看了看,很干凈的臉啊。
受不了付靜晗“火辣辣”的注視,付景淵放下筷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付靜晗放下筷子,輕咳了一聲:“下午外邊起了傳言,說付二公子青衣月華醉天下,玉色無邊艷江山。我想看看,二哥面具的邊緣在哪里。”
呦呦,想不到樂正華的速度還蠻快的,付景淵峰眉挑起,看著付靜晗一臉好奇:“這你也信。”
“信啊!”毫不猶豫的回答讓付景淵一陣無語。
她當然信了,她二哥有那么多的錢證明他肯定不是百無一用的廢柴,現(xiàn)在又有傳言說他風華絕代,她當然也信了。
況且據(jù)說宜長公主傾國傾城,她父王也是玉樹臨風的美男子,沒理由她二哥不好看對不對?這么想著,付靜晗更加相信了外邊的傳言。
“傳言不可信。”付景淵語氣溫和地說了一句。
“對,傳言不可信。”付靜晗很是認同地點點頭。
季云舒默,這兩人說的真的是一個傳言么?
“二哥你給我看看嘛……”付靜晗居然雙手合十央求著付景淵,可見這美色對人的吸引力非同一般。
“付靜晗,你的傲氣呢?”季云舒皺眉,嫌棄地看著付靜晗。
“在美色面前一切傲氣都是浮云。”
如此箴言,季云舒竟無言以對。
“以后你看的機會多的是,別著急。”付景淵安撫小狗一般地安撫著付靜晗。
“付景淵我到底是不是你妹妹?”
季云舒想著這話怎么這么耳熟?忽然想到白天的時候夕月問過。怎么,現(xiàn)在流行懷疑血統(tǒng)么?
“是不是你去問賢王。”付景淵回答著付靜晗的問題。
輪到付靜晗無言以對了。
“哼,還妹妹呢,一點兒特殊的地位都沒有!”付靜晗撇著嘴哀怨地說了一句,揉著吃得發(fā)撐的肚子施施然走了。
“她好像生氣了。”季云舒?zhèn)阮^看著付景淵說道。
“一、二、三……”付景淵低聲數(shù)到了三的時候,一陣風飄了回來,付靜晗趴著石桌:“二哥,給我看看嘛……”
季云舒垂首,這猜的這真是準!